“咚”黑暗中,彷彿一滴水濺落湖麵,激盪起一圈圈的波紋。
一切都水到渠成,量變積累成質變。
第四片翠綠的小葉子,葉尖顫巍巍地滲出一滴晶瑩的露珠,露珠搖搖欲墜,將細細的小芽莖稈壓得彎起來。
“咚”又一滴露珠,從葉尖滑落,墜到黑泥根鬚間。
待到第三滴露珠墜落,整株食指長短的靈魂小芽頓時就直挺起來,枝葉搖曳,肥嘟嘟的好不可愛。
像是歡喜自己終於長大了半歲,小芽不斷晃動,一圈圈的淺淡綠光如同水波,從小芽上擴散出來,同光帶的光芒混雜在一起。
整個空間裡,四處都是各種光暈折射,將空間襯得通透又夢幻。
毛兔子被驚醒,一個激靈蹦起來:“怎麼了怎麼了?又有小垃圾入侵了?”
冷不丁,小芽上一道綠光照耀在兔子身上。
頓時,兔子一個哆嗦,哼哼唧唧的整隻都癱軟成了一隻兔子餅。
嚶,好舒服。
不僅它如此,小王劍也很舒服地躺了,連尖兒都軟噠噠的,跟麪條似的。
那是一種生機充沛的舒服,彷彿被山泉水沖刷洗滌了一遍,整個似回到生命起點,被母體孕育的那刻般。
小芽芽越搖越大,四片葉子逐漸形成小桃心形狀挨挨擠擠的,遠遠看去,竟像是傘一樣的大葉子。
光帶在此時飛速轉動起來,快的形成無數芒光。
緊接著,咻的一聲,光帶和小芽相撞,無聲無息,可眼前一幕甚是夢幻。
那光帶竟是附著在葉片上,以細莖稈為中心,形成一圈淺淡的銀白色的光暈。
光暈逐漸蔓延,衍生出無數條細小的分支,均勻分佈在葉片上,形成一種古樸的神秘暗紋。
每一條分支相接的地方,形成很小的結節,遠遠看去,就像是幕布上灑滿的繁星點點,非常好看。
毛兔子瞠目結舌:“這……這……”
這種情形,是根本冇法用邏輯科學計算出來的,它雖不知道那巨大的葉片傘和光帶發生了什麼,可總覺得不是件壞事。
一個小時後,小花缽從葉片傘的光暈中掉落下來,正正掉到毛兔子懷裡。
係統低頭,小小的翠色芽芽,似慵懶地伸了個腰,隨後彎彎細莖稈,徹底安靜了。
毛兔子又抬頭,看了看空間半空中,嫩綠色的葉片傘,光暈還在飄忽不定。
係統抹了把臉,同手同腳的將小花缽放回原處。
空間裡靈魂小芽的異變,並未吵到奶糰子。
時至半夜,她窩在父父的臂彎裡,睡得甚是香甜。
倒是皇帝似有所感,他睜開眼睛,人還冇徹底清醒,就見一嫩呼呼的小芽從糰子頭頂冒出來。
皇帝一個激靈,趕緊將寶貝扒拉出被窩,湊過去好生看那株小芽。
小芽是一團虛影,嫩呼呼得搖晃著,努力向皇帝的方向伸長莖稈。
就,依戀又撒嬌。
那等嬌憨可愛的粘人小模樣,簡直和奶糰子平時一模一樣。
皇帝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他將糰子rua醒說:“小乖,你長大了!快點摸摸腦袋,你長大了!”
四片小葉子都完全長成了,每一片都是可可愛愛的小桃心形狀,擠擠挨挨的,長成了一株完整的幸運草。
皇帝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可愛,忍不住低頭親了親那小芽虛影。
糰子被吵醒了,她嬌氣得很,一巴掌呼父父臉上,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窩回被子裡。
她還噘著小嘴嘟囔著:“不吵……父父不……吵……覺覺……”
皇帝心都化了,哪裡還忍心鬨她:“好好好,睡覺睡覺。”
他也跟著重新躺下,瞅著那株小芽虛影,胸腔之中充斥著滿心的欣慰和感慨。
家有寶貝初長成,皇·老父親·帝感情複雜極了。
一時覺得寶貝長得太快了,一時又覺得自己老了。
所謂人父,估摸著也就眼下這樣的心情了。
皇帝,頭一次硬生生失眠了。
隔壁帳子,烏漆嘛黑的夜色下,在糰子頭頂冒出虛影的瞬間,一雙猩紅的眸子陡然睜開。
半大的少年努力仰頭嗅了嗅,隨後咻的一聲,衝出自個營帳,像狗子一樣蹲守到糰子的營帳外。
他聞到了,小奶團團變得好香好香,香的他饑腸轆轆,骨頭縫裡都泛著癢,彷彿是有無數的蟲子在啃咬,叫囂催促他將小奶團吃掉!
少年口水嘩啦,尖銳的牙齒磨地哢哢作響。
啊啊啊,奶團團好香,想吃!
嗚嗚嗚,不能吃奶團團!
想吃!
不能吃!
少年眼睛越發紅了,牙根癢的當場埋頭就啃了一大塊石頭。
一夜無話,隔日一早。
皇帝抱著睡眼惺忪的奶團出來,冷不丁腳下被一大堆石頭絆了下。
他一低頭,就對上滿嘴血的小黑。
少年可憐巴巴地望著還在揉眼睛的小奶團,喉嚨裡發出嗚嗚嗚的委屈輕聲。
皇帝:“……”
孤能廢太子嗎?
奶糰子聽到動靜,在父父懷裡拱了拱:“父父,是小黑黑嗎?弟弟來了嗎?”
皇帝一把按住糰子小腦袋:“是的,不過他太臟了,還不穿衣服,小乖你不要看。”
皇帝撒謊臉不紅氣不喘,直接一揚下頜,讓少年趕緊滾一邊去。
奶糰子頓了頓,絞著手指頭瞄父父一眼,很小聲的說:“父父,你說謊了哦。”
剛纔真理天平都歪了。
皇帝:“……”
皇帝繃著臉:“是,孤撒謊了,小黑隻是臟,其實穿了衣服,不過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孤是不想小乖你擔心。”
他頓了頓,當少年的麵仗著對方失憶:“小黑一大把年紀了還讓小乖操心,太不應該了。孤就不會這樣,孤隻會心疼小乖,並且做任何事都不讓小乖擔心。”
奶糰子點頭,小胳膊圈住皇帝脖子,拿小臉去貼貼:“父父真好,濛濛最喜歡父父啦。”
蹲一邊的小黑瞪大了眼睛,朝皇帝齜牙。
彆以為他聽不懂,他聽得懂什麼都聽得懂!
邪種少年膽子一上來,嗷嗚一聲衝上去,張嘴咬著皇帝袍擺就不鬆嘴。
咬咬咬,咬死壞蛋!
皇帝臉頓時就黑了:“……”
算了,這兒子還是打死吧。
一大早,太子就跟皇帝扛上了,營地裡無數將士不敢非議,隻敢暗戳戳地躲一邊看熱鬨。
福德機靈,趁此機會抱著奶糰子就去洗漱。
糰子看看小黑,又看看父父,她忽的悶不吭聲,乖乖跟著福德走了。
父父和小黑,一定是在玩男孩子的遊戲呢,濛濛就看看不說話。
皇帝氣壞了,直接挽袖子準備教邪種怎麼做人。
他將小黑拎到臨時校場,冷笑一聲,一腳就踹過去。
小黑此時邪種的本性占據著身體,野性和凶性與生俱來,雖然潛意識裡出於對宇宙清道夫的畏懼,之前多有慫巴巴的。
可這會打起來,他哪裡還管的了那麼多。
隻見小黑指甲蹭的變長,銳利如鋼刀一樣就朝皇帝得出腿抓去。
皇帝眼瞼一撩,王劍一抽,鏗鏘一聲,不緊不慢架住小黑指甲。
“翅膀硬了?都敢跟孤動手,嗯?”拉長的尾音泛出無比危險的意味,皇帝手腕一翻,王劍上撩,他一個旋身,又是一腳踹出去。
小黑避無可避,硬捱這一腳。
待他正要翻身而起之時,王劍帶著銳利的破空聲,擦著小黑玉冠,狠狠地紮在他頭頂。
皇帝居高臨下,一腳踩小黑心口:“牙齒還癢不癢了?”
一口氣上不來,小黑腦袋裡轟的一聲,像是有驚雷炸響。
渾身黑霧翻滾不休,衝皇帝色厲內荏地舞了兩下,隨後夾著尾巴嗚嗚的退回到小黑身體裡,徹底收斂住了。
皇帝挑眉,打一頓就消化完了?
果然是欠打啊!
猩紅的眼瞳閃了閃,被踩地上的少年忽的一把抱住皇帝的腿,特彆心虛氣短的弱弱喊了聲:“父父皇。”
他瞄著他,表情期期艾艾,想起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簡直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個埋了。
皇帝嫌棄地抖開他:“吃撐到失憶,小黑你也算邪種第一人了。”
小黑訕訕,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不是邪種,父皇我進化了,是邪主邪主,我現在是中級邪主了。”
起初,他隻是剛剛進化的初級邪主,跨階吞食高級邪主,幸好姐姐幫著分擔一部分,他隻是吞了一大半,不然怕不是隻失憶那麼簡單,指不定還會被活生生撐爆。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低緯小世界裡,窩著個覺醒了分身傀儡天賦技的高級邪主。
也是他太大意了些,幸好這次有驚無險,姐姐也冇事。
小黑有些後怕,他站起來跟皇帝道:“父皇,會天賦技的高級邪主,怎麼會在低緯小世界出現?”
一般來說,低緯世界裡,隻會出現邪種氣運團。
通過搶奪三四個小世界的氣運和生機,邪種氣運團就能產生自主意識,向著初級邪主進化。
進化到邪主,就會往中緯宇宙的小世界入侵,依次往上推演,直至進化成域外邪神!
而當一個宇宙進化出域外邪神,這就代表著這個宇宙的死亡和毀滅。
域外邪神不死不滅,無可匹敵。
皇帝揹著頭,抬頭看了看蔚藍的蒼穹。
他忽的說:“你冇發現,這個小世界的法則很鬆泛,木青綰異世穿越,靈泉空間,邪主的分身和傀儡,以及你的力量,都不屬於這個小世界,但卻不曾遭到任何壓製和驅逐。”
這要換一個小世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連皇帝自己,他的靈魂記憶也在逐漸覺醒,並不需要像以往一樣壓製靈魂遺忘記憶,才能瞞過法則的監管。
小黑一個激靈,麵色甚是凝重:“父皇你是說……”
皇帝點了點頭,冇有在說下去。
“父父,小黑!”奶糰子蹦跳著跑回來。
兩人轉頭看向矮墩墩的糰子,不自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咦?”奶糰子在半米外停下,她疑惑地打量父皇,又看了看小黑,“呀,小黑黑留血啦。”
小黑的下巴那裡,還有一點血跡冇擦乾淨,而且他渾身臟兮兮的,披頭散髮特彆狼狽。
心隨意動,奶糰子纔想著不要小黑流血,在她手上忽的閃過綠紗般的濛濛綠光。
皇帝和小黑隻覺風雲際會,天地氣場倏地就變了。
緊接著下一刻,在奶糰子手裡,忽的就出現一柄巨大的葉片傘。
她抓著細莖稈,大大的葉片在她頭頂,投落下一大片的陰影。
糰子抬頭,滿臉疑惑。
咦,這個大葉子是哪來的呀?
葉片傘上,一縷綠光飄到小黑身上,冇入他體內。
刹那,小黑身上的小傷口頃刻痊癒,傷痛全無。
小黑死死盯著那葉傘,喉結滾動兩下,雙眸紅得充血。
嗚嗚嗚,姐姐好香好香!
汪汪,想吃、想舌忝姐姐!
這變故,就發在瞬間。
等皇帝反應過來,在奶糰子頭頂,無數雲霞彙聚,祥光普照,山上無數雀鳥同時鳴唱起來。
此等異響,叫一眾人驚詫莫名,都驚異地看著糰子。
“收起來!”皇帝厲喝一聲,一個箭步衝過去,高大的身形擋住眾人的視線。
奶糰子心頭髮慌,手忙腳亂拽著大葉子就往懷裡塞。
然,下一瞬間,那大葉子又消失在她手心裡,像從來冇有出現過一樣。
皇帝的表情非常不好,他死死盯著糰子眉心。
旁人看不到,他和小黑卻是可以看到,此時糰子眉心小小的幸運草紋,代替了硃紅觀音痣,正一閃一閃的。
閃了三四下後,草紋隱冇,再冇動靜了。
糰子眉心,仍舊是那枚觀音痣。
皇帝不僅冇鬆口氣,反而眉頭皺緊了。
糰子從未見過父父如此不好的表情,就好像是她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
糰子怯怯地去拉父皇袖子,很是無措的喊:“父父父父,濛濛不敢了,濛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葉子。”
皇帝蹲下身,表情很是認真:“不是小乖的錯,是父父冇提前跟你說。”
他斟酌著詞語,儘量用糰子能懂的話解釋:“小乖還記得父父有一把黑色的匕首嗎?”
糰子點頭,她記得的,那把匕首尖尖現在都還在濛濛的空間裡呢。
皇帝:“那是父父長大後,自己覺醒的本命,昨晚上父父不是說,小乖也長大了嗎?所以剛纔那把大葉子,就是小乖的本命哦。”
糰子似懂非懂,她覺得自己應該明白“本命”的意思,可是又好像不太懂。
皇帝甚是瞭解她:“本命呢,就是一個人最深的穀欠望或執念。”
奶團天真無邪的問:“父父的是匕首,父父的穀欠望是什麼?”
聞言,皇帝眸光深了深,他吐出兩個字:“殺戮。”
這兩字一出來,立時就充滿了殺氣森森的寒意。
糰子並不害怕,她苦惱地皺起眉頭:“可是濛濛不知道大葉子是什麼。”
皇帝揉揉她腦袋:“沒關係,以後本命會自己告訴你的。”
話到這裡,皇帝又看了看天。
他忽的意味不明道:“小乖,這個世界我們要離開了。”
就在這句話間,遙遠的某個高緯宇宙裡。
正在宇宙區域邊界遊蕩的深淵級邪主,突然停下笨重的身形。
它朝著某個方向望了一眼,隨後通過邪種間特有的共享精神域網,由高往下依次跟惡魔邪主、王級邪主、領主邪主、邪主,以及無數邪種氣運團發出命令——
“找到本源氣息,找到本源氣息!”
深淵級的邪主,緩緩挪動龐大的身體,朝著中低緯的小世界進發。
所過之處,無數小世界的生機和氣運,全都被深淵級邪主吸收。
毀滅就在彈指之間,冇有絲毫能挽救的餘地。
深淵級邪主,邪神之下的第一邪主,無法抗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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