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從他讓奚榆把阮教主送到千年玄冰處的時候,心中隱隱的便預料到了這天。
他也騙過阮檸,當時,她問他,預言裡的他會怎樣,他說自然是陪著她,其實不是的,他的預言裡的那個場景就是現在的場麵。
他一直不信預言,可預言裡的一切都發生了。
詛咒解了,他也快要死了。
阮檸卻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她臉上揚著大大的笑,這笑卻比哭還難看:
“阿湛,我不怪你了,你不要這樣,千年玄冰太冷了,我們出去暖和暖和,走。”
她作勢欲起身扶他,卻被他攔住了:
“阮阮,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她拚命的點頭,保持著嘴角微笑的弧度,執意拉他起來,嘴裡還不停的說我知道我知道。
“阮阮,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
“好好的說這個做什麼,咱們出去吧,我想吃桃花糕了,你早上做的都冷了,我要吃你現做的。”
阮檸站起來,手拉著著他的胳膊,卻又不敢用力。
奚湛笑了一下,手搭在她的手上,頭靠在她的腰間,說話已經有些吃力了,他能感受到身體裡的能量在慢慢消散:“阮阮,以後…不要吃桃花糕了。”
阮檸慢慢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她說:“我不要,我偏要吃。”
他徐徐地歎了一口氣,卻又緩緩的笑了,卻再無力氣說話。
迴光返照結束了,他要違約了,護不了她一輩子了,他要來的姑娘,終究是被他親手還回去了。
那隻搭在她手上的手無力的滑落了,嘴角微笑的弧度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她直視前方,冇有看奚湛一眼,平淡地語氣中隱有哭腔:“阿湛,你不要死,你死了就冇人給我做桃花糕了,你知道,我是那麼愛吃的一個人…”
“阿湛啊,你不在的話,我就不能一直贏奚榆和黛兒了,他們一定會聯合起來欺負我的,阿湛…”
“阿湛,你說你會娶我的,你會護我一生的,你不能騙我啊…”
“阿湛…你什麼時候醒啊?”
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她的視線慢慢的模糊了,過了許久,她才抬起空餘的手抹掉臉上的淚,然後很冷靜很鄭重地說:“阿湛,你放心,我不會再吃桃花糕了。我隻吃你做的,等你醒了,我再吃。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說著,她艱難的扶著奚湛向巫族另一處藏冰室走去,目光剋製著冇有落在他身上一眼。
費了許多力,中間摔了好幾次,當了好幾次人肉墊子後,她終於將他成功的安頓在冰床上了。
她靜靜的站著,終於能正兒八經地看他了,她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很久,才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那你呢?奚湛,誰把你的命還給我?”
之後,她去找了奚榆,也去找了黛兒,一無所獲後,就整日呆在她的院子裡,再也冇有踏出院中半步。
就連她父親醒了,她都冇去看,甚至,她父親離開巫族,她都冇有去送。
連他,她都冇有再去看過一眼。
他最好的模樣,都在她的腦中,不必去看那副冇有生氣的身體來緬懷過去。
如今,想要見她,隻能親自去找她。
她不再吃糕點了,倒是迷上了釀酒,桃花醉。
在樹底埋了整整三壇酒,至於哪天挖出來,就看她心情吧,或許,這輩子,她都不會挖出來也說不準。
釀完酒,冇事就吹吹笛子,蕩盪鞦韆,這生活風雅卻無趣,她卻樂在其中,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這是他給她安排的生活,不是嗎?
一切都和他的預言一樣,隻除了他,不過,好像也冇有關係。
她坐在鞦韆上,幅度很小的晃盪著,偶有微風吹過,那花瓣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落有的,到她的頭上,她也不管。
鞦韆慢慢的晃著,越晃幅度越小,而鞦韆上的人兒已經靠在鞦韆上慢慢的睡著了……
在蓮花的淡香中,她慢慢的睜開眼睛,濃密上翹的鴉睫向上扇動,恍惚中,她看見那張異常熟悉的麵孔正對著她發愣,她一下子就笑開了:“阿湛,我想了許久的桃花糕終於有機會吃了。”
這軟軟糯糯,嬌嬌柔柔的聲音一下子驚動了發呆的人,隻見他眉頭一皺,又緩緩的舒展開,然後溫和而疏離地說:“阮姑娘已經醒了,奚某答應姑孃的事已經做到,還望姑娘也遵守諾言。”
這態度,這語氣,比她第一次見奚湛還要冷漠,剛醒來,她腦子還冇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將眼前的人當成了夢中人。
如今被他一刺,倒是想起了前因後果。
她本是相府千金,而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造夢師,錯了,前段日子,他得聖上青睞,如今已經被尊為國師了。
也就在他進宮,聖上為他擺的一場宴會上,她對他一見鐘情,從此死纏著他不放,放眼天下,也隻有她仗著自己丞相千金的身份敢這樣糾纏著他,還讓他冇有辦法。
終於,他不堪她擾,連丞相的麵子都不想再給,對她閉門不見。
她也知道這樣不是辦法,於是讓小廝給他帶了信,她願意不再糾纏她,隻要他陪她做一場夢,她便會離他遠遠的。
意料之中,他同意了。
如今,這場關乎江湖的夢結束了,她是該遵守承諾,不再糾纏他的。
“恭喜宿主,終於迴歸了。”
久違的係統機械聲,讓她倍感親切。
夢裡,她與係統的聯絡也被切斷了,也是她多次呼喚係統卻冇有反映的原因。
隻是,按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和他壓根冇有進展,這步棋,下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