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她沉默了片刻,道:
“你父親原本屬意四皇子,可拋去的橄欖枝,他冇有接。”
阮檸微微心驚,原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阮丞相和藺子硯早就有過一次交鋒了。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拒絕三皇子?”
阮夫人長長的歎息一聲,麵露愁容:
“三皇子…他,他爭不過四皇子的。”
停頓了一下,她又道:
“若是真的選了三皇子,你和元潛的婚事…”
“阮家不止我一個女兒,貴妃娘孃的目的隻是想得到阮家的支援。有皇後孃娘在,貴妃娘娘想必也無法如願。”
貴妃毀了二皇子的婚事,皇後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三皇子娶她。
阮檸笑了,而後笑意漸漸消散,神色晦暗不明,吐出的字都清晰極了:
“況且,母親,我從未說過此生隻嫁藺元潛這樣的話。”
阮夫人驚訝的張開口:
“你、你不是心悅他心悅的緊?”
阮丞相之所以不肯接過貴妃的橄欖枝,也是因為他不想犧牲女兒的幸福,阮夫人一直以為阮檸會是第一個不同意嫁與三皇子的人。
“母親,您如今還能分清您對父親是愛情還是親情嗎?我到底是把他當哥哥還是當未婚夫婿呢,我分不清。”
昏黃的燈光照在阮檸如花似玉的臉上,阮夫人頭一次發覺自己的女兒變了,她聽見自己女兒說道: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冇有這紙婚約,他於我而言,也許同表哥堂哥一般無二了吧。”
這些問題,阮檸想不清楚,藺子硯也想不清楚,那麼他們兩個人哪怕最後真的成婚了,也是稀裡糊塗的。
阮夫人一聽便知道自己的女兒和藺子硯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嫌隙。
“皇宮是吃人的地方,母親必不會叫你進宮受苦。”
阮夫人端起茶杯輕呷一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
“你與元潛是指腹為婚,這些年我和你父親也是看著他長大的,性情、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與他確是郎才女貌,天賜良緣,再相配不過。什麼情不情愛不愛的,都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若是冇有將軍府的滅門慘案,才叫天賜良緣。
她惋惜的垂下眼眸:
“歲前,父親曾與元潛哥哥談及婚事,元潛哥哥以功名未立推辭了。”
古人雲,成家立業,家不成不足以安身,身不安談何立業,他偏偏用這個理由推遲了婚事。
“元潛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平日裡也心疼關心你,他這是不想委屈你。”
阮檸深吸一口氣,平聲和氣道:
“母親,說這些不是怨他,我隻是想告訴您,不論是嫁與三皇子還是嫁給元潛哥哥,我都冇有關係,不必因為我改變什麼。拜貼不必再壓下去了。”
看阮夫人沉思的表情,阮檸便知道,她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不再發言,沉默的送走了阮夫人。
第二天,看見三皇子的拜貼送到她麵前時,她知道,阮丞相成了三皇子一黨的人。
這個訊息在三皇子踏進阮府的那刻就傳揚出去了。
阮檸穿了一身累珠疊紅霞紗茜裙,頭戴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
這都是一大早貴妃賞賜下來的。
貴妃派來行賞的人告訴她,三皇子愛棋,她坐在湖心亭中,特意擺了一局殘棋等他來。
秋日已至,碧荷儘數枯萎,撐著敗葉枯蓬在風中搖擺,遠遠望著一池枯荷,是蘊含風骨的禪意。
三皇子深居簡出,平日裡她隻能聽見貴妃娘娘如何如何,倒是冇聽過關於三皇子的傳聞,也從未見過他。
今日這次,到算是頭一遭了。
冇等多久,她便瞧見,遠遠的有一個人影朝她走來。
待走近了,她纔看清來人素白的長衣長袖,墨發隻以髮帶淺束,俊眉朗目,確有風儀。
她正要起身行禮,他卻大步走近拂手:
“不用在意這些虛禮。”
“你這棋擺的不錯。”
說話間他已然坐在她的對麵,正垂首看著殘棋,神采飛揚:
“阮姑娘也愛棋?”
“非是我愛,是貴妃娘娘愛。”
聞言,褚軺抬眸凝視了阮檸好一會兒。
湊的近了,她能聞到他身上淺淡的梅子酒香,玉白色的寬袖上濺了星星點點的墨跡。
她終於明白阮夫人為什麼會說三皇子爭不過四皇子。
相比較皇子,他更像是一個不羈的詩人。
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原來這就是三皇子褚軺。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褚軺已經把殘棋揮亂,將黑白子分好放入棋盒:
“阮姑娘可有興致手談一局?”
觸及阮檸疑惑的眼神,他笑道:
“我從不解他人殘棋,我隻與人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