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子硯回過神,倒了兩杯酒走到她身邊,有些驚喜地問:
“你真的願意?”
她冇說話,徑直昂首喝了酒,見此情景,他也飲了酒。
放下酒杯,眉眼間儘是笑意,他走到她身邊抱住她,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輕輕晃了一下,頭上步搖叮噹響,咬了下嘴唇,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喝的半醉,他有些迷糊了,冇了往日的理智,柔著嗓子將自己的一腔情意娓娓道來:
“阮阮,先前你問我是否喜歡你,我現在有了答案。我是喜歡你的,除了你,誰都不可以。”
“太晚了。”
“什麼?”
她微微彎了嘴角,輕聲問:
“你喜歡我什麼呢?”
“我…我哪裡都喜歡。”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你日日去等我還為我做綠豆糕的時候,也許是那天夜裡你陪在我身邊的時候。也許是你對我說隻有我懂你的時候。”
他緊緊的抱著她的腰,清潤溫柔的聲音有些顫抖:
“落水之後,你好像就變了,變得鮮活恣意難以掌控,叫我很意外也很感興趣。”
她訝異的抬起眉,思緒一片混亂,語氣慌亂驚疑:
“你、你喜歡的是落水之後的我?”
“嗯。”
平日深沉睿智的眼眸清澈明亮,他略有些遺憾可惜地說:
“幼時的你可愛靈動極了,也極愛粘我。那時,我覺得你是同我一起的。可不知什麼時候,活潑的小姑娘變成了秀麗端正的大家閨秀,也不愛親近我了。落水之後的你,又回到了當初的模樣。我好像又不是一個人了,可是…算了不提這個。”
那是因為委托者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即便婚約在身,她也冇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不顧禮儀圍在他身邊。
“但還是不一樣的。”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又說道:
“為什麼明明之前你和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哥哥們相處,我一點都不在意。可是看見你和褚軺光是站在一起,就生氣的要緊。”
“原來,你喜歡的…是我啊。”
“嗯?”
這一個上揚的小尾音撩人至極,也叫她軟了心,但她開口卻十分冷漠無情:
“藺子硯,我不喜歡你。”
唯有求之不得,方能念念不忘。
這一句瞬間擊退了他真真假假的醉意,他胸口一陣絞痛,卻強逼著自己鬆開懷抱,看著明豔動人的新嫁娘,說話的語氣卑微的讓人心疼:
“那以後可不可以喜歡我?”
她揚起嘴角,一絲鮮紅自唇邊溢位,燦若星辰的眼眸裡全是他的身影:
“冇有以後了。”
他猛地偏頭吐出一大口鮮血,眸中劃過震驚、失望最後化為平靜,癱倒在她身邊,他抬起手想去握她放在床邊的手,她卻移開了手。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手撐著地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而後抱著她一起倒在床上,氣若遊絲:
“這樣…也好。”
她又哭又笑,看著芝蘭玉樹的青年緩慢的閉上了眼睛,握著她手的力道卻冇減輕分毫,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元潛哥哥。”
這一世到了這個地步,她與藺子硯都無路可走了,與其漠然相對一生,磨平一切情感,倒不如在此轟轟烈烈的結束。
她纔不會給藺子硯入寺參悟紅塵的機會,委托者真是太傻了,要死當然要帶著藺子硯一起死。
愛而不得,又放不下。
她倒要看看,冇有了幾十年的青燈古佛,高高在上的符鶴仙尊如何勘破這情劫。
雨霧之上,一座仙山傲然淩立,玉霄金殿內,一個白衣纖塵不染的仙人睜開了雙眼,那雙琉璃一般潤澈的眼眸充斥著複雜濃烈的情感,瞬息間,那些情感又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消逝。
容貌氣質讓日月流光黯然失色的符鶴仙尊眸靜如水,淡泊空寂的模樣好似天崩地裂都驚不起半絲波瀾。
他輕輕揮了一下袖子,起身推門而出,抬眸掃過聚在仙山外的仙人,不待他皺眉,那些仙人便受到威壓自行散去。
仙山中唯一的小仙侍熹微低著頭畢恭畢敬:
“恭迎仙尊回山。”
早在仙尊魂歸本體氣息冇有上漲時,他就知道仙尊渡劫失敗了。
一直關注著仙尊在凡間動態的他也知道仙尊的情劫是個名叫阮檸的女子。
符鶴的目光悠遠,彷彿穿透了重重疊疊的雨霧看向了婆娑地府:
“把她帶來。”
作為獨一個能留在仙山追隨仙尊的仙侍,熹微立即會意,念起法訣便去了地府。
一直和孟婆東扯西扯不願意喝孟婆湯過奈何橋的阮檸在看見那個一身仙氣的身影朝她走來時,鬆了口氣。
她就知道,渡劫失敗的仙尊一定放不下她,此時的符鶴可還達不到萬事不縈於懷的境界。
儘管已經料想到變回符鶴仙尊的藺子硯會難以接近,但是真正見到那個淡淡的一眼瞥來便叫你忍不住頂禮膜拜的仙人,她還是驚訝到了。
符鶴仙尊的容顏與藺子硯相差無幾,隻略高三分仙氣昳麗,但他周身近清冷孤傲再看不出從前溫潤貴公子的模樣。
他站在台階上望著她,眼神平靜無波,語氣冷淡:
“阮檸。”
符鶴自降世以來從未對什麼人上過心,如今倒是真的好奇眼前這個凡間女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的化身愛而不得,直到現在看見她,心口還會發悶。
阮檸此刻無比慶幸自己在凡間費儘千辛萬苦成為了藺子硯求不得放不下的白月光和硃砂痣,否則就憑他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性子,她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這位仙尊。
她抬起頭看著他,眸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她隻平靜地喚道:
“元潛哥哥。”
他眼神未變,清冷的麵孔看不出喜怒:
“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