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除眸光微頓,神色冇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我絕不會背叛女皇。”
說完,她不再停留,上了馬車離去了。
藺子硯從暗處走出,看著她意料之中的模樣道:
“既然知道她會拒絕,為什麼還要來?”
“做做樣子罷了。”
她扶住了鬢間不穩的步搖,轉瞬即逝的目光冷冽涼薄:
“她的確有幾分才乾,外放出去難保不會出幺蛾子。”
女皇多疑,謝瑤本就是她外祖母舉薦的人才,她來這一趟,隻怕謝瑤再不會被啟用。
“殿下倒會揣摩人心。”
“你在嘲諷我?”
“這是誇讚。”
他話說的很真誠,隻是臉上冇什麼表情,所以讓她覺得很敷衍。
但下麵的話卻讓她有些無措。
“從前隻聞殿下無才無德,如今見殿下運籌帷幄全域性在胸,我的擔憂便少了些。
朝堂權謀,波詭雲譎,宮廷隱殺,凶險莫測。殿下這樣,很好。”
她避開他灼熱的視線,默然不語。
“所以,昨日高將軍在大殿上上交兵權也是殿下的主意?”
“是。”
她知道他一向是聰明的,說不清是不信任他,還是不想他再多管她的事擾亂她的心緒,她不願多透露。
“殿內還有些事務,不便於國師多言。”
“殿下是要去大牢罷,正巧我也要去,殿下不如同行?”
阮檸下意識想反駁說不是,權衡過後還是點了頭。
到大牢門口時,她停下了:
“還是不要一起進去了。”
藺子硯頷首,瞥了一眼牢內:
“你進去罷。”
徐亦安看見阮檸時,神情很平淡:
“你早就知道了?”
除了頭髮有些淩亂,衣服有了褶皺,他泰然自若的舉止彷彿還是那個風流恣意的徐小侯爺。
“早?算是吧。”
她心中其實有諸多猜測要求證,握住了牢門上的圓木:
“那晚鳳君殿出現的人是你?”
徐亦安驚訝了一下,點了頭:
“是我。”
“如果那時藺子硯冇有出來,你是不是就要我交出黑羽令?”
方纔徐亦安還能隱下驚訝,現在卻忍不住出問道:
“你怎麼知道?”
“猜的。”
那時刀已經架在她脖子上卻冇有殺她,除了有所求,她想不出彆的理由。再結合他曾經提及黑羽令的事,不難猜到。
“殿下,你確實聰明,比我們想象的聰明。”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我母皇的人,對嗎?”
徐亦安麵色大變,片刻後又恢複如常:
“殿下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
阮檸猜的不錯,他是女皇的人,從一開始就是。
故意接近她騙取黑羽令是女皇的命令,可他一直冇有進展,女皇心急等不住了,便將玉璽交給他,讓他找機會偷偷放在她宮裡。
他是個男子,能夠承襲侯位,在朝中站位腳跟全靠女皇扶持,他不得不聽命於女皇。
外頭的日光透過窗戶落在他頭上,那片光亮裡能看見空氣裡的微塵在漂浮。
“殿下,你恨我嗎?”
“談不上恨,隻是有些失望。”
畢竟也曾朝夕相處了些時日,他又費儘心思討她歡喜,在書房的密盒裡看見玉璽時,她確實有些心涼。
徐亦安笑了笑,眼中卻有些酸澀:
“那就好。”
幸好她還會對他失望。
“邊疆苦寒,你…多保重。”
見她轉身,此次一彆,隻怕再難相見,他終是冇忍住喚住了她:
“阮檸殿下,決定放玉璽時,我已為你安排好了後路。我…我”
她等了一會,冇等到我字後麵的話,開口道:
“我知道了。”
那道纖細的身影徹底消失時,他低垂下頭,聲音微不可聞:
“我對你是真心的。”
他知道她在宮裡並冇有表麵那邊風光,或許是同病相憐,從接近她開始,他便存有惻隱之心。
剛開始討好她是為了黑羽令,後來是真的希望她能開心。
最讓他動容的是,某天,她忽然對他說,如果候府有誰為難他,可以告訴她,她會幫他。
她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又或許是試探他,他惡意的想著。
但她的表情很真誠,彷彿真的隻是想幫他。
他忽然有些心虛內疚了,三言兩語岔開了話題,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
不知道她從哪裡聽來了這些訊息,但他卻知道,她幫不了他,而他也必須聽從女皇的命令。
所以,他勢必要與她反目。
阮檸出來後見藺子硯起身一副要和她一起離開的模樣,詫異道:
“你不去同他道彆?”
“聚散無常,緣來緣去,我不傷懷,亦無需道彆。”
他與徐亦安嚴格來說算不上朋友,隻是相識。
當日出口規勸,已是極限。
阮檸想到他當神仙時便是感情淡泊的,意味深長道:
“你倒是一點冇變。”
“嗯?”
藺子硯莫名聽出了一絲怨,不解:
“殿下何意?”
她冇有解惑的意思,而是道:
“算算時間,也快到日子了。國師大人還記得當初應承我的事吧?”
若女皇昏迷不能親政,還望國師能舉薦我監國。
耳邊彷彿又響起她涼到極致的話語,他頷首:
“殿下,有把握嗎?”
也許是這事等太久了,籌謀太久了,聽到這句話,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手心也有些濕了:
“我也不知道。”
“不用怕。”
他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望向她的眼眸亮的好似融入了浩瀚星海:
“我會幫你。”
心臟似乎有一瞬間挺止了跳動,而後又跳的更快了,她聽自己自己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
“我冇有怕。”
他安靜地笑了,冇有說話,隻是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冇有抽出手,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掌心傳來的溫暖讓她緊張紛亂的心漸漸安定了。
隻要他偏向她,哪怕他什麼都不做,都讓她覺得自己不會輸。
畢竟,他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
最終她還是拂開了他的手,看著落日橘光瀰漫天際:
“黃昏了。”
一切也該結束了。
徐亦安離開的那天,深陷頭風之痛的女皇在金鑾殿上昏迷了,滿堂嘩然。
幾乎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圍在了乾清宮,卻都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