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快步走進來,皺著眉頭在寧氏兩姐妹倆的臉上迅速掃了一圈,立即便將淩厲的目光放到麵前已經有了心虛模樣的季綰兒身上。
她年紀大了,站的又遠,看不出兩人臉上的巴掌印有什麼異同,隻知道她的兩個侄孫因為麵前這個咄咄逼人的女人捱了打。
“哼!”太後自持身份貴重,雖說盯著季綰兒的目光都要下刀子了,可到底還是按耐住冇有對她發火。
反倒是扭了個頭似笑非笑看著狗皇帝宋煜辰:“皇帝,這就是你嬌縱出來的好貴妃?”
宋煜辰一進來邊聽到了寧窈窈那滿含懇求的嗚咽,等進來再看寧家兩姐妹紛紛紅著臉跪在地上,而他一向視為柔弱溫婉的貴妃卻倨傲的站著,便大概猜出了發生了什麼事。
季綰兒被突然進來的兩人嚇得一時間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寧家小姐和太後的關係宮中人儘皆知,而太後也由於和寧老夫人的姐妹情分格外厚待自己的侄孫,她自然也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撞在了太後的槍口上。
可當被太後教訓了的宋煜辰轉過頭來擰著眉看向自己,季綰兒還是感覺手腳冰涼,連腦子都轉不起來了。
“皇上……太後……太後恕罪!”
季綰兒剛開了個頭,等觸及到宋煜辰暗含提醒的目光時,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跟誰求情,轉了個身麵向太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太後孃娘恕罪,臣妾無意傷及寧家兩位姐妹,實在是舒舒小姐不懂禮數,臣妾又執掌鳳印,這才稍加小懲,並無意揪著不放,是寧妃……是寧妃誤認了臣妾心意,這才自作主張扇自己巴掌的啊!”
原本她還想倒打一耙直接說寧窈窈使了手段攀咬她,可想起太後與她的關係,終究還是三緘其口,隻不過這自作主張的帽子也夠她受得了!
聽她說完,宋煜辰頓時深信不疑,擰著眉絲毫不掩嫌惡的神色看過去,卻在觸及到寧窈窈那張臉時猛的視線一滯。
一向古板不通人情的寧窈窈此刻卻跪在地上,冷宮那段日子另她身形消瘦宛如蒲柳,最重要的是,季綰兒的話好像讓她生出了許多委屈,她的眼睛下竟然還綴著一滴淚。
珍珠大小,卻比珍珠剔透。
跟那日她在玉芙宮傾城一舞卻被他嫌棄責罵,臨走時看到的一般無二。
想起那日的情狀,宋煜辰不可避免的心上一熱,竟然迅速生起了許多旖旎心思。
太後冇注意到他的神情,聽完季綰兒說的話也僅僅是淡淡凝眉,朝著姐妹二人看過去。
“寧妃,是這樣嗎?”
寧窈窈咬咬唇,一反從前在王府時的不通變故,即便並未嚎啕大哭,可也好像遭了多大的委屈般甕聲甕氣的開口:“季貴妃娘娘既然說是如此,臣妾無話可說就是了。”
見她這明顯另有內情的模樣,太後稍有不耐煩的蹙眉,擰眉看向一旁的寧舒舒,聲音由於惱怒寧窈窈的作態而冷淡了些:“舒舒,你說!哀家要聽實話!”
寧舒舒一愣,她原本還想坐山觀虎鬥,把自己置身事外讓寧窈窈和季綰兒互撕,可聽太後這語氣,卻以為她對自己並不如對寧窈窈親近。
怎麼辦?
寧舒舒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輕輕抓緊了自己的衣服布料,非常為難。
她和寧舒舒素來不睦,倘若今日幫了寧舒舒,便是坐實了自己冇規矩觸怒季貴妃,反倒是連累長姐替自己求情。
可……要是她否認了寧窈窈,轉頭幫著那個欺辱自己的季貴妃,她心中又餘怒難消!
最重要的是……她多年以來好不容易建設出來的形象(簡稱人設)可就全都毀於一旦了!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心思單純的人會跟著外人指認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
這麼一番看似複雜的計較,可奈何寧舒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僅僅花了一瞬間便想明白了其中得失。
“臣女啟稟太後孃娘,啟稟皇上,在長姐來之前……”寧舒舒低下頭,貝齒輕輕咬住下唇,做出一副屈辱為難的模樣:“貴妃娘孃的確說過要好好給臣女一番教訓,絕不會輕饒了臣女!”
假裝冇看見季綰兒頓時目瞪狗呆的嘴臉,寧舒舒臉上露出再乾淨不過的笑容,含笑看向寧窈窈,甚至還主動親昵的挽上了她的胳膊。
“臣女全倚仗長姐,長姐為臣女求情,為了請貴妃娘娘息怒,還……打了臣女兩個巴掌,臣女感激不儘!”
寧舒舒強顏歡笑。
寧窈窈亦是裝作友善的模樣拍了拍她的手,假裝冇看見她的咬牙切齒。
“她們兩個騙人!”季綰兒被這幅畫麵刺痛,尖叫了一聲撲了上來,抱著太後的腿瘋狂搖頭:“太後孃娘,她們兩個是姐妹,是一家的!她們兩個聯合起來誣陷臣妾!臣妾從來不曾跟寧舒舒說過那樣的話!”
季綰兒越說到後麵,越是將矛頭直指寧舒舒。
畢竟寧窈窈一開始雖說不情願,也是認了她的說法,至於後續一切編的有鼻子有眼的內容,都出自寧舒舒之口。
寧舒舒自然也感覺到自己第一天進宮就被這個不好相與的貴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唇邊的笑容僵硬了不少,忌憚的看向身邊淺笑的寧窈窈。
她什麼時候這般厲害了?
原本她想著,既以陪伴長姐為名入宮,便好好低調著一邊謀取皇上的心和皇後的位置,一邊把她的這個長姐退出去吸引後宮火力。
如今看來,自己第一天入宮便遭此針對,顯然計劃已經不能按照剛開始的設想進行了。
太後卻是被季綰兒這幅樣子嚇了一跳,半是嫌棄半是逃避的拔開了自己的腿,對著她毫不猶豫的冷下臉。
“你這樣說的話,哀家跟她們姐妹倆還算是半個一家人呢,那哀家是不是也聯合她們一塊誣陷你?”
季綰兒一梗,失了聲。
太後見狀,輕蔑的冷哼一聲,扭過頭黑著臉看向宋煜辰:“皇帝,如果隻是一個受儘寵愛的貴妃也就罷了,可你怎麼糊塗到把鳳印交到這樣的女人手裡?”
“依哀家看,鳳印在她手中一日,這後宮就不得安生一天!”
此話一出,季綰兒頓時傻了眼,雙眸失神的跪在地上,連儀容都忘了整理。
宋煜辰見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心有不忍,剛想求情,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身後跪著的寧氏姐妹倆。
具體來說,跪著的寧窈窈。
隻見那個寧肯自己摔在地上扭了腳也不肯摔進他懷中的美人,如今卻雙眸含淚、眼露期許的仰頭盯著自己。
那副模樣,像極了盯著救命稻草、盯著蓋世英雄的小女兒家。
季綰兒反應過來,看清了太後一開始就是站在寧氏姐妹那邊的,便轉過頭來抱著宋煜辰的腿哭泣求情,口口聲聲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可宋煜辰的目光卻還落在寧窈窈身上冇收回來,等到寧窈窈被他這樣熾熱露骨的目光看的羞紅了臉,慢吞吞將頭低下去,他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
耳邊季綰兒的哭泣哀求仍在繼續,宋煜辰的臉上卻劃過一絲尷尬和心虛,招招手傳來了貼身太監,在季綰兒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口:
“貴妃季氏,言行無狀,德行略失,著收回鳳印,奪,掌六宮事大權。”
“皇上……”
季綰兒愣在原地,手從宋煜辰的龍袍上滑落下來。
一幅失意的模樣。
太後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地上後方跪著的兩個人身上。
“你們兩個,跟哀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