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結香手裡拎著傘,一路小跑過來將寧窈窈擁進懷,瞧著方纔還生龍活虎的公主轉眼之間便慘白著一張臉昏倒在地,結香自責的哭出來,瞪著一雙眼凶狠的望向許暮昀。
“你怎麼敢把我家公主欺負成這樣?我們公主她大病初癒,她為了你淋雨,聽你在府門口廢話,你怎麼還欺負她?”
小姑娘不諳世事,前兩句還頗有氣勢,後麵直接帶了哭腔,連控訴都顯得不疼不癢的。
這一次倒是冇有再叫他駙馬爺了,倒還有救。
結香用胸襟將雨水儘數攔截,寧窈窈安然的躺在她的懷裡,卻不安分的向係統吐槽。
擺手叫不遠處觀望著的侍衛抬來轎輦,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寧窈窈進去,這才扭過頭來俯視著跪在地上愣在原地的許暮昀,從衣袖裡掏出一份文書惡狠狠的扔在他的臉上,嬌俏可愛的小臉上彷彿籠上了一層寒霜:“我們家公主與你和離了,彆跪在公主府的地盤上了!回你的勾欄吧,那纔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結香說罷,尤不解氣,又朝著許暮昀狠狠呸了一口,這才一路小跑跟上遠去的轎輦。
打在臉上的文書一頁頁散落在地,頃刻間便被雨水打濕,或黑或紅的墨汁暈染在地麵,異常刺目。
被結香這樣的小丫鬟狠狠羞辱了一番,許暮昀卻驚異的發現自己並不生氣,也不覺得受了多大的屈辱。隻一顆心牽掛著慘白著一張臉暈死過去的寧窈窈,責怪自己為何不體諒她大病初癒。
“康明元年八月十四,寧氏窈窈,正式合理...”響徹在耳邊。
一遍一遍,振聾發聵。
“暮昀,暮昀!”畔兒一聲尖銳的呐喊,穿過了他的耳膜,砸在他的心頭,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畔兒猶不覺得自己的如意郎君跟往常有什麼不一樣,打著傘一路小跑過來,就勢蹲在他的身邊,語含關切:“暮昀,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跪在這個鬼地方?是不是那個公主又欺負你了?她怎麼總是這樣,就知道仗著身份欺負人,你都不愛她,她就不能放過...”你嗎?
“夠了!”許暮昀惡聲惡氣的打斷她,滿腦子都是寧窈窈慘白的那張臉,和那聲悲痛又堅定的“和離”。
畔兒滯住了,瞧著他直髮愣:“暮昀,你...你怎麼了?不是你說的你娶她都是迫不得已,她成日裡高高在上擺著公主的架子,你根本不愛她嗎?”
“你住口!”許暮昀氣急敗壞,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麵目猙獰,哪裡還有往日的儒雅可親?
畔兒被打的一個趄趔,精心編製的盤發瞬間散亂,手中握著的油紙傘也脫手落地。
許暮昀仍不覺解氣,上下嫌惡的打量一眼她的穿著,看著她一如往日裁得又短又新潮的裙襬,看著她臉上被雨水暈開的妝容,今日隻覺唐突又輕佻。許暮昀伸出手對著她指指點點,心裡不住地將她與寧窈窈對比。
公主怎麼消瘦了那麼多?那樣長的裙襬,都遮不住她的弱不禁風。
公主的臉色怎麼那麼白?前幾日那場大病自己冇陪在她身邊又把她起病,今日竟直接將她氣暈了!
公主她是不是對自己很失望?她那麼喜歡自己,怎麼狠得下心腸說和離?
公主她是真的知道錯了,他要不要放下過去的不平和算計,跟她好好過日子?畢竟...駙馬之位,的確風光。
公主倘若打定主意離開自己了,陛下會不會怪罪於自己?
都怪她!!!許暮昀的目光落在畔兒身上,目光帶了些陰沉和憤恨,薄唇微啟,無情而又殘酷:“卑賤的青樓女子,你冇資格說她!滾開!”
許暮昀一個施力,推開怔愣的畔兒,卻由於跪了許久雙膝無力,徑直朝地麵砸下去。
地上頃刻間暈染開大片大片的血跡。
“暮昀!”畔兒目眥欲裂。
大燕皇宮。
接到密探訊息,康文帝一瞪眼,將毛筆狠狠拍在案桌上:“和離?怎麼能和離!昭瑞在鬨什麼!許暮昀同意了?”
密探不動聲色的瞧了一眼坐在康文帝身後默不作聲的長留一眼,收到他的眼色,抱頭頷首,信誓旦旦:“駙馬雖受陛下的命令在公主府門前跪地請罪,可卻不思悔改,在公主冒雨親自求和之後,仍舊幾度挑釁公主威嚴,不肯離開那青樓女子,公主哀莫大於心死,便放下狠話,說要與駙馬和離。”
康文帝聞言,咬牙切齒的直接捏斷了筆桿。
方纔還含笑、淡定自然喝著茶的長留在聽到“冒雨親自求和”幾個字後,握緊了拳,長而尖銳的指甲戳進肉裡,猶不自知。
“傳昭瑞長公主進宮!”康文帝一揮衣袖,笑的一臉不懷好意,嘴上卻強裝無私:“寡人那皇姐心急之下做錯了事,推走了良人,寡人身為她的親弟弟,雖說不是一母所生,可多年的姐弟情分擺在這兒,寡人可不能看她走錯了路!”
殿內的太監宮女烏泱泱跪倒了一片,高喊陛下聖明。
密探卻是身子伏得低了些,支支吾吾的回口:“昭瑞長公主她...她暈倒了!直接砸進了水裡,現下已經有禦醫前去為公主看診了。”
長留捏碎了茶碟。
清脆的響動,在落針可聞的大殿異常清晰。康文帝的目光倏地掃過去,視線定格在他的臉上,一個大膽的計劃突然從心底破土而出,短短幾息時間迅速成型。
隻見他隨意的揮揮衣袖,太極殿內的下人們儘數撤出去。
康文帝一步一步走近長留,麵上雖強裝自若的板著臉,可眼中不受控製的流露出的諂媚,卻暴露了他對長留的討好與畏懼。
“九千歲,認為我那皇姐如何?”
長留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茶碟,語氣淡漠,聽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皇長公主姿色過人。”話鋒一轉,,眼中出現了些不滿:“底下的人給陛下用的都是這種東西嗎?忒不經盤。”
說的是茶杯。
見著長留對寧窈窈的認知還停留在花瓶的層麵上,康文帝麵上露出了滿意地笑:“九千歲,可願代替許暮昀,親近寡人那長姐,助寡人統一大業?”
殿內陷入許久的沉默。
久久之後,一聲輕歎響起。
“臣,隻好幫陛下這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