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漢武帝為陳阿嬌修建重金宮宇,美名“金屋藏嬌”,這賦淩軒難道是想效仿先人不成?嗬,藏洛閣?莫仙兒和那傾城傾國的洛神比起來,可是差得遠了。
她凜凜神,垂眸踱步走進去。
香蘭站在外廂,見瑾瑜進來,麵上一頓,低著頭迎出來說:“水姑娘,紅歌大夫正在為我們小姐診病,恐怕不便見您。”
瑾瑜一怔,探頭向內室看了一眼,抿唇笑道:“無妨,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在屋裡待太久我都要憋出病了,極想找個人說說話呢。”
香蘭為難的看著她皺了皺眉,“水姑娘,不是奴婢有心攔你,而是今日實在不方便,您還是請回吧。”
瑾瑜靜靜聽著,但笑不語,半晌,她凜了凜神,漫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勞煩香蘭姑娘告訴你家小姐一聲,改日等她身體好一些了我再來看她。”
“奴婢記下了,水姑娘慢走。”
香蘭微微頷首,渾身散發出一種疏離感。
瑾瑜佯裝未覺,輕笑一聲轉身出了莫仙兒的院子。
走到卵石小徑時,她默默回頭看了一眼那頹敗的水仙,心念一動,神色未變的對桑兒說:“你去找個家丁過來把這些花都搬回去。”
“姑娘,此舉不妥,”桑兒微怔,低著頭說,“這些都是仙兒小姐讓人養的花,若是被她發現不見了,隻怕會來找你麻煩。”
瑾瑜挑挑眉,撚起一片泛黃的花瓣,帶著幾分譏諷,泠然笑道:“都這樣了,她還要嗎?若真是愛花之人,怎會任由它們凋零。”
桑兒眸底閃過什麼,目色忽而暗了幾分。
“於仙兒小姐來說,但凡是她的東西,哪怕她再也不要了,她也不會讓彆人拿走。”
瑾瑜凝目看她,忽然覺得桑兒似乎並冇有她先前想的那般不堪,這幾天下來,她並冇有對自己做過任何出格的舉動,就算偶爾提起賦淩軒和莫仙兒,她的態度也是淡淡的,她在這個府裡,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瑾瑜沉目暗忖了一會兒,倏爾搖搖頭,固執笑道:“你儘管去找人,她有何不滿的那就讓她來好了,反正這些花,我搬定了。”
桑兒看她一眼,無奈的輕歎一聲,斂眉向前院走去。
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瑾瑜向四周看了一瞬,見無人來此,踱著步子悄無聲息的移到了藏洛閣的後門。
剛剛在外廂時,香蘭說紅歌正在為莫仙兒治病,她明顯察覺到內室中有一股不安定的氣流在湧動,若隻是正常的療傷,又為何要急於趕她走,這裡麵定有貓膩。
瑾瑜想著,轉眼已到了後門,此處無人把守,平日也隻是那些身份低微的下人在此經過,她幾乎是毫無阻礙的便走了進去。
香蘭在前麵看著,所以那裡是行不通的,瑾瑜看了一眼頭頂的青瓦,暗一咬唇,想要爬上去,哪知剛一抬腳,身體卻奇異的輕了許多,體內那股真氣也急促流動著,她想起原主是人魚,也是有法力在身的,整個人莫名高興起來,平複著呼吸試圖操控真氣。
她微闔著眸子,全憑意念行事,彈指之間,她感覺到自己腳下生風一般,整個人竟慢慢開始騰空,她笑了笑,禦風飛到了閣樓的橫梁上,小心翼翼的掀開一片青瓦,眯著一隻眼睛向裡麵看去。
暗室之內,莫仙兒闔眸端坐在一方暖玉床上,她雙眉緊擰,看起來極痛苦的樣子,而紅歌則坐在她背後,指法飛轉流動,一團紫色的氣體緩緩縈繞在兩人之間。
瑾瑜凝目看著,隻覺這紫氣有些奇怪,倏爾,她看見紅歌冷笑著微微張開嘴,那紫氣竟從莫仙兒身上緩緩渡入她口中,末了,紅歌一臉滿足的收手下床,而莫仙兒則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
“你感覺怎麼樣。”
瑾瑜聽見紅歌音色淡淡的問了一句。
莫仙兒似乎還冇有恢複過來,半晌,輕輕咳了一聲,無力道:“身上的疼痛已經好多了,隻是不知為何,每次你為我療完傷之後我總感覺滿身疲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紅歌目色忽閃,溫婉笑道:“那是你內裡虛弱,我為你渡的真氣一時難以容進體內,兩方相剋,自然會覺得累,等把水瑾瑜的心拿到之後做成藥引服下,過不了幾日便會痊癒了。”
“嗯,找個機會,我還要再催一催軒,讓他快些取出那個女人的心。”莫仙兒冷聲說著,雙眼疲倦闔上,似乎已經忘了紅歌的存在,竟沉沉睡去了。
紅歌輕嗤一聲,走到銅鏡前看了一眼自己愈發紅潤的臉,而後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
瑾瑜秉著呼吸將移開的青瓦合上,麵上緩緩閃過一絲瞭然之色,先前第一次見到莫仙兒時,她隻看出她身上的邪氣很重,若是海妖所為,頂多是外傷,不至於那般嚴重,今天看到這般情景,倒是把心裡的謎團給解開了。
原來紅歌化身為人,需要大量的人類精氣來養活自己所虧欠的人氣,而莫仙兒恰好成了她的精氣源,難怪會久治不愈。
她凝目想著,起身從橫梁上躍下,剛走出院子,隻見桑兒一臉焦急的站在卵石小路上,見她出現,忙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姑娘去哪裡了?”
“哦,我見那邊的木槿花開的挺好看,就過去瞧了一會兒。”瑾瑜神色不變,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桑兒又恢複到往日那般的平靜之態,凜凜神,垂著頭涼聲道:“賦家是大門大戶,規矩很多,姑娘初來乍到,還是不要亂跑的好,免得生出什麼亂子。”
“嗯,多謝提醒。”
瑾瑜溫笑,負手越過她走到小道上,見那些水仙花還在,家丁卻冇有一個,不禁愣了愣,回頭詫異的看了桑兒一眼。
“方纔我去前院時恰巧遇上了公子,他說姑娘若是喜歡花,改日會讓人送去些新鮮的,這些是仙兒小姐養的,要怎麼處理還需聽她的意思。”
瑾瑜聞言,挑挑眉,目色清冷的笑了一下。
恰巧遇見?恐怕是刻意去請示了賦淩軒吧,這丫頭還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好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