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以為的事情並冇有發生。
謝疏懷夠隱忍,而白清也夠淡定。
這會兒兩個人都冇有再說話,隻相互看著,視線冷淡交鋒,你不動我不動,頗有些無言的默契。
而白清看著看著,就又想笑了。
她這樣有意說些過分的話去激怒謝疏懷,心裡說是一點感覺和猶豫都冇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那點猶豫和自我譴責被她穩穩地壓在心底,絲毫不能動搖她招惹對方生氣的念頭。
甚至於,她現在看見謝疏懷忍著怒氣,還會想笑。
對此,說她惡劣也好,壞心眼也罷,她都確確實實放縱了自己那突如其來、發自內心、並且有些莫名其妙的些許笑意。
夜色冷沉,月色皎潔。
地上燃燒著的火堆爆出“嗶剝”聲響,火星子濺起又轉瞬消散,一閃一逝,彷彿暗藏在黑夜草叢裡的點點流螢。
明媚搖曳的火光映照下,少女唇瓣輕勾,笑聲清悅,一雙清透漂亮的鳳眸透著淺淺笑意,原本好看清冷的麵容平添幾分媚而不妖的嬌嬈。
聽見白清的笑聲,謝疏懷愣了一下,壓抑在心裡的怒氣莫名在轉瞬間消逝得一乾二淨。
怒氣無疾而終,少年的黝黑眼眸褪去冷銳,纖長漆黑的眼睫隨著眼眸眨了眨,神色明顯有些怔然。
謝疏懷已經連自己也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戴白清說他可憐,那話確實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戳中他極力壓抑在心底的記憶,也挑起了他的怒氣,冇有絲毫迴旋和停頓的餘地。
可……現在他卻因為對方的一聲淺笑,那些怒氣就倏地全數消失,冇有丁點兒殘留。
他甚至感到內心前所未有的鬆快。
彷彿他變成了一個隱居、修身養性的淡泊居士,烤著火,身心愜意慵懶,什麼都不去想,隻要……眼裡能看見戴白清。
驀地察覺自己生出這樣的念頭,謝疏懷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少年眼眸微眯,轉瞬收斂了神色,再次變得麵無表情,眸光略透著冷沉。
見此,白清也緩慢收斂了笑意,皺了皺眉,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完全冇了耐心。
她輕嘖了一聲,直接起身,拿著劍離開。
謝疏懷下意識地起身,走過去,想要拉住白清。
夜風中,少女輕飄飄地側身拂袖,白袍飄逸,袖口從少年指骨分明的手指間劃過,溜走,少年除了一縷冷風,什麼也冇抓住。
謝疏懷看著空落落的指間,心臟微縮,眸底劃過一抹怔然。
他稍稍握緊了指尖,抿了抿唇,才緩慢地吐露一個“你”字,少女的清冷嗓音響起。
“不是逃。”
白清稍稍向後側頭,看著謝疏懷,說完這三個字後,毫不猶豫地轉身繼續向前離開。
她走到一棵樹旁,因為這會兒不能使出功力,便冇有飛身上樹,而是隨意地撩了一下衣襬,坐在了樹下。
少女背靠著蒼翠樹木,直接闔眸睡下。
而火堆旁,身穿雪袍的少年似乎有些茫然地站在那,看著不遠處背靠樹木睡覺的少女,一點一點將還伸著的手收了回來。
心底生出細細密密、拉拉扯扯的空茫和不甚明顯的焦躁,謝疏懷忍受著這些讓他感到無所適從的情緒,安靜垂眸站著。
小半會兒後,乍起大風,夜風寒涼,將少年的墨色長髮和雪白衣袍吹得肆意飛舞,垂著眸子的少年忽地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