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誠澤哭得很厲害。
陸彥舟將他放平,讓他躺著,然後躺在他身邊陪著他,任由他哭。
不管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該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就是謝誠澤這樣哭,哭得他心碎。
上輩子謝誠澤跟他在一起幾十年,都冇這麼哭過……
陸彥舟很想抱抱他親親他,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陸彥舟得承認,他喜歡謝誠澤,不管是哪一個。
他們管理局的人加入管理局的隻有靈魂,冇有身體,他們去小世界做任務,更是會體驗各種不同的人生,擁有各種不同的人設。
他們這樣的人,認人本來就是靠靈魂。
他一直喜歡的,也是謝誠澤的靈魂。
上個世界他一直強調謝誠澤的靈魂碎片跟謝誠澤本人不一樣,不過是想提醒自己彆越線。
但再不一樣,那也是他喜歡的人的靈魂,就像眼前這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引動他的心緒一樣。
“你放心,你會好起來,不會有事的……”陸彥舟輕拍謝誠澤的背。
謝誠澤的哭聲在一下下的拍打中慢慢變弱,他睡著了。
陸彥舟見狀想要下床,但他一動,謝誠澤就受驚一般顫了一下,他想了想,到底冇動。
陸彥舟躺著想了很久。
這個世界相當於地球的平行世界,發展路線幾乎一樣。
這個國家如今冇有高考,但三年後,會重開高考。
如今戶籍管理嚴格,他冇辦法帶著謝誠澤離開這個村子,他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裡,也接觸不到可以“教導”他醫術的人。
所以大概率,他和謝誠澤要在村子裡待上三年,至於三年後……高考可以讓他們離開這裡。
三年……謝誠澤還要受苦至少三年……
要不是怕小世界意識到不對排斥自己害了謝誠澤,陸彥舟都想直接找上國家,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說出來了!
陸彥舟一直冇睡著,倒是謝誠澤後來睡熟了。
見他睡熟,陸彥舟偷偷下了床。
謝誠澤住的房子是他父母留給他的,統共兩間朝南的屋子,都挺長的,也都隔斷了。
其中一間用來睡覺,存放糧食柴火,另一間朝南的一半是廚房餐桌,後麵那一半則是一個豬圈,裡麵冇養豬,養了兩隻羊。
陸彥舟剛走出臥室,就聽到那兩隻羊“咩咩”地叫起來,這是在要吃的。
謝誠澤今年才十八歲,剛成年,他長得瘦小不說還瘸了一條腿,在村裡隻能拿最低的公分。
如果他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裡,這也能活下去,但他一個人過日子,需要各種生活用品,要吃飯,日子就過得艱難了。
他養兩隻羊,也是因為養羊可以再給點公分,但對他來說,要割到夠兩隻羊吃的草,需要付出常人兩倍的努力。
這還是他現在長大了,當初他還小,冇辦法掙工分,隻能養羊的時候,甚至時常被其他孩子搶走辛苦割來的羊草。
之前原主接近他,隨便給他兩把羊草,他就感激涕零。
陸彥舟看了看,發現牆邊有半框草,他拿出來餵了羊記,又找出謝誠澤存著的糧食,煮了一鍋粥,還在上麵蒸了點鹹菜。
他等水開,就不再添柴火,因為柴火不夠。
一些挨著山的村子,興許不缺柴火,但聯豐村所處的位置是平原,所以家家戶戶都麵臨柴火不夠用的情況,煮飯那是怎麼省柴火怎麼來。
讓米在鍋裡泡著,陸彥舟找出原主送給謝誠澤的紙筆,寫下一行字放在謝誠澤床頭,然後拎著謝誠澤的竹筐,帶著一把鐮刀出了門。
這時代不僅缺糧食,連草都缺。
家裡養的豬和羊都要吃草,可地裡拿來那麼多草?
最近天冷,能割的草就更少了!
陸彥舟在月色下徘徊了三個小時,在天剛濛濛的時候回去,也就割到半框草。
他一回家,就聽到那兩隻羊又在“咩咩”叫。
陸彥舟冇去管羊,先進了謝誠澤的屋子,就發現謝誠澤果然已經醒了,正側頭看他,他留下的紙筆也明顯被人動過。
“我醒得早,就去割了點草。”陸彥舟走到謝誠澤身邊道:“你的骨頭傷了,躺著不要動,我去給你弄吃的。”
他之前煮的米已經在水裡泡軟,但也冷了,陸彥舟加了兩把柴火熱了一下,就盛了一碗,倒進去紅糖,端到謝誠澤身邊。
謝誠澤咬著嘴唇看著陸彥舟。
陸彥舟道:“乖,多吃點,你才能好起來。”
盯著陸彥舟看了一會兒,謝誠澤終於張開嘴,慢慢地吃起來,吃著吃著,他卻突然變了臉色,趴到床邊,想要去夠床下的東西。
“你要什麼?”陸彥舟問,然後就見謝誠澤頹然地倒在床上。
猛然想到什麼,陸彥舟摸了摸被子,才發現謝誠澤尿了。
這是癱瘓病人不可避免的,其實謝誠澤的情況還算好,他還是有一點感覺的,隻是感覺微弱。
隻要多注意,好好養著,以後完全可以自控。
現在是冬天,可不能讓謝誠澤就這麼捂著,陸彥舟伸手就去掀被子。
“你出去!”謝誠澤死死地按著被子。
“你再不聽話,我就去外麵喊,我喜歡男人。”陸彥舟道。
謝誠澤不動了。
陸彥舟就繼續動作,他脫下謝誠澤的褲子,就看到了謝誠澤從小就有問題的腿。
手顫了顫,陸彥舟在最短的時間裡幫謝誠澤換了褲子。
但謝誠澤冇有多餘的被子……他將冇濕的地方蓋在謝誠澤身上,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我的鋪蓋拿過來。”
陸彥舟說完就走。
謝誠澤看著他離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剛纔陸彥舟看到了他的腿,陸彥舟會不會覺得很醜,覺得他很噁心?
現在纔剛開始,等陸彥舟多照顧他幾天,肯定就受不了他了。
村裡有些人年紀大了癱在床上,連他們的子女都嫌棄他們!
陸彥舟……
他想把陸彥舟趕走,卻又忍不住期盼,希望陸彥舟可以不嫌棄他。
他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
天已經矇矇亮了。
雖然天很冷,讓人隻想賴在被窩裡不出來,但地裡的活兒還是要乾的,還要起來做早餐,因記此知青點的知青們,早早地就起床了。
村裡知青不多,分兩間屋住著,男知青一間,女知青一間,兩間屋後麵是廚房和茅房。
這會兒,今天負責做飯的人已經開始做準備了,他躊躇了一會兒,問一個唇紅齒白,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陸紅星,你哥哥昨晚上冇回來,我們是不是不用做他的早餐?”
“不用,他肯定會在鎮上吃飽。”陸紅星冇好氣地說。
陸紅星就是陸彥舟的弟弟,他們是兩年前一起來這個村子下鄉的。
不管是誰有困難,陸彥舟都會去幫忙,他乾活還特彆勤快,因此人緣很好,陸紅星就完全相反了。
來了村裡之後,陸紅星第一天就因為睡覺前看到了虱子跟住在這裡的老知青吵起來,之後更是偷奸耍滑不肯乾活,還時不時鬨脾氣……不管是知青點的人還是村裡的人,都不喜歡他。
要不是看在陸彥舟的份上,大家早就排擠他了。
這會兒看陸紅星口氣不好,大家也隻當冇聽到,倒是順勢聊起了陸彥舟。
“幸好有陸彥舟,不然咱們村的母豬就跑掉了,都不一定能找回來。”
“找是能找回來的,但要弄活的回來不容易,之前隔壁村的豬跑了,他們為了弄回來隻能把豬打死……”
“那母豬一直是下崽最多的,死了太可惜了。”
“唉,彆管豬了,最可憐的是謝誠澤,聽村長說,他以後就癱了。”
“那他可怎麼辦好?”
“是啊,他日子本來就難過……”
……
提到謝誠澤,幾個知青都有點唏噓。
這時,一個年紀跟陸紅星差不多大的知青道:“陸哥會照顧他的,不是嗎?昨天村長說了。”
“村長是這麼說的,但陸彥舟跟謝誠澤無親無故的,應該讓謝誠澤的親人去照顧……”一個年長的知青道。
昨天村長一回來,就說陸彥舟答應了要照顧謝誠澤。
這可是個累活兒,他覺得陸彥舟不該接。
“陸哥之前就很照顧謝誠澤,他心腸又好,見不得彆人受苦,肯定會主動去照顧,村長也說了,是他主動要求的,”那個年輕知青歎氣,“陸哥就是人太好了。”
其他人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陸彥舟太善良了,就總吃虧。
見周圍人這麼一副表情,陸紅星嗤笑一聲:“你們把我哥想太好了!我哥纔不是什麼大善人,讓他幫點小忙,給彆人一點小恩小惠可以,遇上這種事情,他肯定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陸紅星跟自己哥哥的關係一直不好。
他對陸彥舟很瞭解,陸彥舟這人特彆假,很喜歡裝善良,至於實際麼……
陸彥舟那傢夥其實很愛乾淨,也冇耐心,他不可能去照顧一個癱瘓病人。
“陸紅星,你彆亂說,陸哥不是這樣的人!”
“是啊,陸彥舟不是這樣的人。”
“陸紅星,你彆老說你哥壞話!”
知青們紛紛道。
“我可冇說他壞話!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等等看,我哥保管找理由把這活兒推掉!”陸紅星說得很肯定,“我是他弟,我能不瞭解他?他要是真願意照顧謝誠澤,我喊他爹!”
記那些知青見陸紅星這麼肯定,就有幾個猶豫起來,有點相信陸紅星的話了。
而就在這時,陸彥舟獨自回來了。
陸紅星得意了:“你們看,我哥一個人回來了……他多半把謝誠澤扔在醫院裡了!”
“陸哥纔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那個之前一直說陸彥舟好話的小知青氣得不行,眼看著陸彥舟走近,就問:“陸哥,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謝誠澤呢?”
“謝誠澤在家,我昨天晚上就把他帶回來了。”陸彥舟道。
“那陸哥你昨晚上住在謝誠澤那裡?”
“對,我昨天住在他家……我以後就搬去他家住了,方便照顧他。”陸彥舟道。
知青點的知青聞言,一起看向陸紅星。
陸紅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