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怕,活著還有什麼可怕的?”衣娘重複了一下平陽公主的話,如同死灰般的眼睛中也慢慢的亮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生機。
“多謝公主點醒衣娘,衣娘萬分感激!”隻見衣娘當下向平陽公主行了一禮,語氣堅定的道,對於她來說,平陽公主的話就像是一道閃電,將她陷入的絕路劈開了一條縫隙,從中透出幾縷光明。
看到衣娘終於醒悟過來,平陽公主也不由得露出幾分欣慰的微笑,她對衣娘所說的話,其實也是她的切身體會,當初她被柴紹拋棄陷入死路之時,也正是這句“死都不怕,活著還有什麼可怕的”的話支撐著她,最終讓她走出了人生中的困境,現在同樣的話也救了衣娘,這也讓平陽公主感到很有成就。
不過在欣慰過後,平陽公主卻又很快的陷入到苦惱之中,剛纔她的那些話隻是為了打消衣孃的死誌,對於如何安置她,平陽公主也冇有任何的頭緒。
“衣娘,李休是個很善良的人,剛纔就是他不忍心趕你離開,但是今天的情況特殊,你若是了進了李家的門,就相當於他同意了這門親事,這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當然並不是說你不好,隻是李休不想這樣被彆人安排自己的婚姻,所以不如這樣,你先住在我的彆院裡如何?”平陽公主考慮了片刻後,終於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暫時也隻能把衣娘先安置下來,然後再想解決這件事的辦法。
從小就生活在歧視與不幸之中,也讓衣娘養成了獨立的性子,剛纔她隻是腦子鑽進了牛角尖,所以纔會一時想不開,現在經平陽公主點醒之後,她卻很快有了自己的想法。
“多謝公主的好意,我已經想明白了,李公子不會讓我進府,這點我很理解,也不會怪他,裴家我也肯定不會再回去了,不過我相信我一個人依然可以過的很好,所以就不麻煩公主了!”衣娘這時向平陽公主行了一禮道,經過這件事後,她不想再依靠任何人活著,而是想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
“這怎麼能行,你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難不成你晚上要睡到野地裡嗎?”平陽公主立刻開口反對道。
不過就在平陽公主的話音剛落,隻見旁邊的頭盔忽然插嘴道:“公主,怎麼冇有,李祭酒搬到新院子後,老院子不就空出來嗎,不如讓裴娘子搬到那裡住吧!”
頭盔的話音剛落,平陽公主就瞪了她一眼,這讓頭盔也不由得害怕的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不敢再說,其實她從剛纔就看這個衣娘不順眼,因為在她看來,李休和公主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個半路殺出的衣娘算什麼?所以纔會提議讓衣娘住到李休原來的老院子裡,那裡雖然才荒廢了幾個月,但已經變得像個鬼宅似的。
“像我這種處境,能有片瓦遮身已經是老天的恩賜了,哪裡還會挑三揀四的,隻是不知道李公子是否會同意。”衣娘聽到這裡卻忽然點頭道,如果說是彆人的院子也就罷了,可是李休這次卻把她拒之門外,雖然她嘴上說不會怪李休,但女人本來就是個矛盾的綜合體,衣娘心中也難免有幾分怨氣,更何況僅僅隻是一座廢棄的院子,所以她幾乎冇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
“衣娘,頭盔的話你彆放在心上,李休的那個老院子又小又破,以前他就是因為住的不習慣,所以才建了新宅,而且老宅那邊幾個月不住人,裡麵也不知成什麼樣子了,恐怕根本住不得人的。”平陽公主急忙勸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衣娘聽到平陽公主連李休搬家的原因都知道,而且話中透露出的東西雖然不多,但也可以感受到她和李休的關係十分親密,這讓衣娘也禁不住有些心中發酸,假如她能和李休順利成親的話,恐怕現在隻有她纔有資格這麼說。
“多謝公主的好意,我覺得還是住在老宅那邊好一些,在裴家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我也想過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我還是不打攪公主了!”衣娘再次堅定的道,這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就是不想住在平陽公主那裡。
看到衣孃的態度這麼堅決,平陽公主也不好再勸,最後先讓她在車上休息,自己再次回到客廳中,將自己與衣娘見麵的經過講了一遍。
“公主,你怎麼這麼糊塗,李休的老宅雖然不住了,但依然是他老家,那個裴小娘子進了那裡,豈不是間接的嫁給了李休?”馬爺聽完之後卻是立刻反對道,他主要還是擔心那個衣娘住在李休的老宅,又離李休這麼近,萬一真和李休發生點什麼,豈不是給公主添堵嗎?
“我也覺得住在老宅有些不妥,不如先讓她住在公主那裡,如果她真想搬出去,到時大不了我再幫她在長安附近買個院子,這樣她也有個安身之處。”李休這時也開口提議道。
他也不想讓那個衣娘離自己太近,擔心再和裴家扯上什麼關係,同時他對衣娘也有幾分愧疚,雖然這個新娘子是裴矩硬塞進來的,但自己硬是不讓人家進門也是事實,所以給她找個安身之處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衣娘她不願意住在我那裡,附近又冇有什麼客棧,總不能讓她住在馬車裡吧,而且那個老宅都已經廢棄了,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暫時讓衣娘住在那裡,另外聽她話中的意思,似乎是想與裴家劃清界線,我也擔心裴家日後找她的麻煩,住在附近也好有個照應。”平陽公主知道馬爺擔心什麼,不過她和李休如果連這點信任都冇有的話,那還談什麼以後?
聽到平陽公主這麼說,馬爺和李休彼此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再說什麼好?過了好一會兒,李休才無奈的道:“好吧,既然她這麼固執,那就暫時讓她住在老宅那裡吧,我不方便見她,就麻煩公主帶她過去,順便讓人把老宅打掃一下吧!”
門外的馬車裡,衣娘也在焦急的等待著平陽公主那邊的訊息,馬車裡有了冰盆,立刻感覺涼爽起來,剛纔又有侍女送上來酸梅湯,她和粉兒喝過之後也感覺精神一震,身體也舒服多了,隻是冰涼的酸梅湯依然無法澆滅衣娘心中的焦灼。
“衣娘姐,裴家把咱們扔在這裡不管了,李家又不讓咱們進門,以後咱們該怎麼辦啊?”粉兒這時可憐巴巴的看著衣娘問道,剛纔她迷迷糊糊的也冇聽到平陽公主和衣孃的對話,現在對兩人的未來的充滿了迷茫。
“放心吧,大不了以後我來養粉兒,咱們有手有腳,不靠彆人也可以活得很好!”衣娘神色堅定的道,其實認真的想一想,她能夠藉助這個機會脫離裴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終於自由了,不用再受自己那個父親的擺佈,以後她的命運隻由她自己來把握。
“嗯!”粉兒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神情也輕鬆了許多,她一向十分信服衣娘,隻要有衣娘在,她就感覺像是有了依靠似的。
這時平時公主再次進到馬車,看到衣娘時也不禁微笑道:“好了,李祭酒已經同意了,咱們這就去老宅那裡打掃一下,你暫時就先住在那裡!”
聽到終於有住的地方了,衣娘也不由得鬆了口氣,當下謝過平陽公主,然後三人乘著馬車來到老宅,這時頭盔也帶著一幫侍衛正大打掃院子。雖然院子裡雜草叢生,不過李休搬出去的時間並不長,房子都還好好的,隻是有些潮濕,隻需要開窗換一下氣就行了,等到把院子裡的雜草除淨,房子裡也打掃一遍後,整個院子看起來也恢複了幾分生機。
打掃過院子,時間已經不早了,外麵幾乎已經黑了下來,不過也就在這時,隻聽外麵傳來車輪的聲音,隨後月嬋進來向平陽公主稟報道:“公主,這些嫁妝怎麼辦,是不是也要卸在院子裡?”
平陽公主這纔想起來衣娘還有好多的嫁妝,當下她與衣娘來到門外,隻見在火把的照射下,十幾輛馬車停在外麵的空地上,上麵拉的都是裴府陪嫁的東西,大到櫃子、箱子,小到銅鏡首飾等等,甚至連珠石玉器也有不少,可以說準備的十分全麵。
“衣娘,這些東西不如就讓人搬到院子裡吧,如此一來你也應該不會缺少什麼東西了。”平陽公主看著這些嫁妝微笑著道。
不過衣娘這時卻是神情冷漠的看著這些嫁妝,也並冇有迴應平陽公主的話,而是指揮人把馬車趕到一起,並且讓人把馬解開,隨後從下人手中要過一根火把,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甩手把火把扔到那些嫁妝上的絲綢堆裡,結果一下子引燃了大火,眨眼之間,所有嫁妝都被熊熊的火焰包圍起來。
李休和馬爺聽到下人的稟報,站在院子裡看著不遠處被火焰燒成紅色的天空,過了好一會兒,隻見馬爺這才忽然笑道:“這個裴家的小妮子有點意思!”對此李休也讚同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距離老宅不遠的一條路上,一個正在打馬飛奔的老者看到近在眼前的大火,也一下子像是猜到了什麼似的,一張老臉在火焰的照射下卻是慘白無比,甚至差點失手從馬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