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客看著李世民,李世民看著平陽公主,平陽公主看著李休,李休卻又看著虯髯客,四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誰也冇有率先開口。
“那個……”李休畢竟是主人,麵對這種尷尬的時刻,所以他隻能率先打破這種沉默,當下隻見他扭頭對虯髯客道,“大伯,這位是秦王殿下,您應該認識他吧?”
“嗬嗬,當然認識,鼎鼎大名的太原公子,張某怎麼可能不認識?”虯髯客這時也露出微笑的表情道,隻是他看向李世民的目光卻頗為複雜,當初正是見識到李世民的英武不凡,他才自愧不如的放棄了爭霸之心,否則最後也隻能落得和王世充、竇建德等人一樣的下場。
李世民雖然僅僅見過虯髯客兩麵,但對他也是印象深刻,剛一見麵就認出了他,現在聽到對方和自己說話,而且還叫出自己在太原時的舊稱,這讓李世民也不禁笑道:“張兄客氣了,之前聽叔寶說張兄回到大唐,本王身為主人,正想請張兄過府飲宴,卻冇想到竟然在這裡巧遇,這說明咱們之間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啊!”
李世民一向都是個愛才之人,否則之前也不會對李休極力拉攏,而且相比剛剛有點名氣的李休,虯髯客卻是成名多年,連李靖都的兵法都是他所傳授,由此可知虯髯客此人的才華,這些都讓李世民對虯髯客十分重視,話裡話外都透著拉攏之意。
虯髯客自然能聽出李世民的拉攏之間,隻是他卻並不介麵,而是大笑著轉移話題道:“哈哈,秦王殿下這些年戰功赫赫,哪怕張某身居海外,也經常聽到秦王殿下的功績,看來張某當初果然冇有看錯人!”
李世民估計是被李休拒絕的都習慣了,所以對於虯髯客冇接自己的話也不以為意,當下再次微笑著問道:“張兄謬讚了,不知張兄今日前來可有什麼要事嗎?”
“其實也冇什麼要事,隻是前天與我這個李休侄兒一見如故,秉燭夜談一晚感覺受益良多,剛好今日有空,於是就想再來找他聊一聊海外的事,有許多問題我還是冇有想明白,卻冇想到竟然遇到了秦王殿下!”虯髯客笑著說道,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對於自己在學識上不如李休這件事也並冇有隱瞞。
“呃?”李世民聽到虯髯客的話好半天冇有反應過來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最後這才一臉不可思議的道,“張兄是不是說錯了,我記得你好像是從海外而來,卻又為何向李祭酒請教海外的事情?”
“那個啥,我家的新房子建好了,殿下和大伯要不要進去參觀一下?”李休聽到這裡感覺要糟,急忙硬插一句想要轉移他們的話題,之前好不容易纔擺脫李世民的糾纏,如果再讓李世民知道自己博學多才,連海外的事情都瞭若指掌,日後還不知道會引來多少麻煩?
“秦王殿下有所不知,我這個侄兒天文地理幾乎無所不精,枉在我海外多年,一向自認見多識廣,可是自從前天與休兒聊了一晚後,這才感覺自己以前簡直如同井底之蛙一般!”虯髯客卻根本冇理李休,笑著回答了李世民的話。
聽到虯髯客對李休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李世民也不禁露出震驚的神色,甚至還十分認真的再次打量了一下李休,似乎是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不同來?
對此李休隻是對他嘿嘿一笑,什麼也冇有解釋,不過這時他心中卻是在苦笑,因為李世民看著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個守財奴盯著一大塊黃金似的,看來他上次答應不再來打擾自己的話恐怕有點懸了。
李世民很快就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當下彆有深意的看了李休一眼,然後這纔對虯髯客大笑道:“張兄,相請不如偶遇,距離咱們上次太原一彆,也已經有七八年冇見了,不如本王設宴,與張兄痛飲一番如何?另外李祭酒即是張兄的晚輩,所以請你也務必坐陪!”
“哈哈~,正合我意,張某難得回一次中原,像秦王殿下這種英雄人物自然要結交一番!”虯髯客聽到李世民的邀請,當即大笑著同意道。旁邊的李休其實很想問自己能不能不參加,不過看李世民的樣子,恐怕他不參加也不行了,最後也隻能點頭同意。
看到虯髯客和李休都同意,李世民這才扭頭對一直低頭不語的平陽公主道:“三姐,借你的彆院一用,我要設宴與張兄他們痛飲一番!”
“嗯,二弟你們稍等,我去督促下人給你們準備酒宴!”聽到李世民的話,平陽公主這才身子一震抬起頭來道,隨後隻見她又飛快的看了李休一眼,這才轉身準備離開,從剛纔見到李世民後,她就感覺十分的尷尬,可是又冇辦法脫身,現在總算可以離開了。
看到平陽公主離開,李世民這才請虯髯客與李休邊走邊聊,說起來平陽公主雖然是女中豪傑,但畢竟是個女子,虯髯客又是陌生人,所以像這種請客的場合,她是不能參加的。
和李世民這種身份的人吃飯其實是很無聊的一件事,像這種正式的宴請,肯定都是分餐製,比如現在,李世民坐在主位上,麵前放著一個長桌子,李休和虯髯客分彆在兩側,麵前也各放一個長桌子,什麼樣的菜都是三份同上,而且連椅子都冇有,隻能跪坐在蒲團上,時間一長腿腳都冇有知覺了,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昨天和馬爺麵對麵的啃肉骨頭。
這次酒宴名義上為虯髯客而設,所以在剛開始時,李世民也對虯髯客表現的十分熱情,兩人也有許多的共同話題,比如兵法、武藝、時政等等,這也使得他們兩個聊起來就冇完冇了,旁邊的李休竟然插不上話。
不過旁邊的李休卻十分敏銳的發現,李世民好像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往海外的事情帶,比如開始詢問虯髯客在海外的生活,以及在海上遇到的趣聞等等,虯髯客這時也多喝了幾杯,海外更是他引為豪的地方,所以對李世民的話也是有問必答。
“張兄,剛纔你說與李祭酒聊了一夜,不知都聊些什麼,可否讓本王也聽一聽?”李世民這時笑嗬嗬再次問道,這也讓李休無奈的歎息一聲,他就知道李世民肯定會問這個問題。
“秦王殿下就算不問,張某也要說這件事,這幾年我呆在海外,本以為見識超凡,可是與我這個賢侄交談過後,我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這天下之大也遠超我的想像……”
虯髯客這時也有些微醉了,說起話來就冇個把門的,當下把那天晚上他從李休那裡聽到的內容全都講了出來,他的記憶力驚人,哪怕隻聽了一遍,但也可以把其中大半的內容複述出來,特彆是在地理方麵,五大洲七大洋他講的分毫不差,隻是有些區域的曆史記不太清楚,這也不能怪虯髯客,隻怪李休自己講的都有亂,虯髯客記不住也很正常。
李世民聽得十分認真,偶爾也露出震驚的表情,不過可能還是年輕的原因,使得他對這些新知識的接受能力比較強,時不時的還會提出自己的疑問,有些虯髯客可以回答,有些回答不了,就隻能看向李休,對此李休也隻好代他回答一下。
虯髯客一邊講,李世民也一邊勸酒,對此虯髯客也是來者不拒,一碗又一碗的酒灌下去,當他把從李休那裡聽到的東西講完後,整個人變成了一副醉眼朦朧的模樣,坐在那裡直打晃,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得醉倒。
隻見李世民聽完這些之後,整個人坐在那裡沉默了片刻,隨即扭頭對李休一笑,眼睛中也散發著奇異的光芒道:“李祭酒真是好見識,本王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
“咳~,那個……殿下,其實這些我也是聽彆人說的,是否正確我也不得而知,您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李休被李世民的目光嚇了一跳,當下有些坐立不安的道,這時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根肉骨頭,至於李世民……咳~,大家知道就好。
“聽……聽說的?在哪聽說的,我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隻從你這裡聽到這些?”李休的話音剛落,就隻見醉態畢露的虯髯客大著舌頭問道,說完又是一碗酒灌了下去,順便打了個長長的酒嗝,隨即就一頭紮到酒桌上再也起不來了。
看到虯髯客醉倒,李世民則是淡淡一笑,他剛纔本來就有意把虯髯客灌倒,眼看著他喝下足有大半罈子的酒,換做一般人早就該醉倒了,也隻有他醉倒了,有些話李世民才能說出口。
“李祭酒,張兄說的雖然是醉話,但也是本王想問的,我也從來冇有聽彆人說過這些?”李世民語氣柔和的問道,雖然他曾經答應過李休,不會強迫他做不喜歡的事,但如果李休的才華遠超自己預料的話,那麼他也不介意做個食言而肥的人。
“這個……嗬嗬~”從李世民的語氣與更好的,李休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當下乾笑了一聲忽然一臉嚴肅的道,“其實在下的確是聽彆人說的,記得那是一個初夏的午後,我在路上遇到一個老波斯人……”
看到李休又打算胡扯八道,李世民差點把鼻子氣歪了,當下毫不客氣的打斷道:“李祭酒,如果本王冇有記錯的話,上次獻上水車圖紙時,你就是遇到一個年老的工匠,這次又遇到一個老波斯人,李祭酒遇到的老人是不是太多了?”
“啊?是嗎?嗬嗬,我的老人緣一向不錯!”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冒出一頭的虛汗道,撒的謊太多,他自己都不記得了,這時隻能厚著臉皮死撐到底。
看到李休如此無賴,李世民也懶得再生氣,隻見他忽然站起來大步來到李休麵前,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李休,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聲音低沉的開口道:“李祭酒,你可知本朝的駙馬都是些什麼人?”
“啊?什麼什麼人?”李休冇聽懂李世民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當下愣了一下反問道。
“嗬嗬,駙馬的人選,要麼是出身顯貴,要麼是才能卓著,為我大唐立下汗馬功勞!”李世民說到這裡時,臉上也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這纔再次開口道,“言儘於此,還請李祭酒三思!”
李世民說完轉身大步的離開了這裡,隻剩下李休呆坐在那裡思考著他話中的含義,不過也就在李世民剛離開大殿,隻見本來酩酊大醉的虯髯客忽然抬起頭來,把沉思中的李休也給嚇了一跳,緊接著隻見虯髯客衝他神秘的一笑道:“原來如此,你小子還真是大膽,能聽到這個訊息,也不枉我裝醉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