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初死的第七天,蓉城沈家亂了。
趙錢讓警方把沈知初去世的訊息帶到沈家,讓那邊過來人把沈知初的死亡證明給簽了,認領屍身。
安置好沈知初的屍身,不僅是對厲景深好,也是對沈知初也好。
沈知初死的時候肯定不願意自己的身體被厲景深這麼糟蹋。
……
沈俢禮接到J市公安局打來電話時候整個人都懵了,沈知初死了?她這種禍害怎麼會死?
沈俢禮不相信,他拿著手機整個人宛如被雷擊中,僵硬的杵在那兒,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的消失。
他已經不過問沈知初很久了,久到他都要快要忘記他這個唯一的親妹妹。
沈知初多少歲了呢?
沈俢禮從來不記,他隻知道他媽死了……有27年了。
沈知初在家的時候他用最惡毒的話咒罵她,賤命一條,賠錢貨,禍害,是她害死了他媽,為什麼一開始死的不是她!
而現在有人打電話告訴他。
——“沈先生,你妹妹的屍身在J市,麻煩你過來認領一下,她是死於一場火災……”
沈俢禮如剔了骨的蛇,癱軟在地上,腦子裡那股痛勁兒瞬間傳遞到身體每個角落,就連右手腕上戴的假肢都疼的發抖。
雙腿軟的像麪條,連站都站不起來,視線也跟著黑了,短暫的失明讓沈俢禮陷入無助惶恐中,像是被抽走支撐的稻草人,他茫然地瞪大雙眼,嘴角咧開弧度,啞著嗓子喃喃道:“她死了,真的死了,死的好……這個災星,害死爸媽的禍害……我纔不會去認領,我纔沒有這樣的妹妹,自生自滅去吧……”
沈知初死了他應該高興纔是,他雙手是因為她才殘廢的,父母的死,沈家落魄也是因為她,她這樣的禍害早該死了。
可為什麼他眼睛濕了,視線模糊了,聚攏在眼眶的淚水不斷往下墜,順著臉頰流到下顎,最後冰冷的砸在右手假肢上。
他曾經日夜詛咒的親妹妹,如今在異地他鄉真的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電話什麼時候掛斷的,沈俢禮不知道,他呆滯的坐在地上,從下午到天黑再到天亮,本就寒冷的天,凍的靈魂都在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眼花頭脹,雙眼紅腫。
自從雙手殘廢後,沈俢禮一蹶不振,整日頹廢在家裡,很少出去,一張小白臉養的越發白,如今受了一夜冷,臉色病態的如陳年舊紙。
家裡的傭人已經請年假回去過年了,空蕩蕩的房子安靜的可怕,因此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響驚了他一抖擻。
他踉蹌起身,連走帶爬的過去開門,整個身體幾乎掛在門上,看著敲門的人,沈俢禮晃了晃神:“怎麼是你。”
站在門外的是兩年多冇見秦默,他回國,在手機上看到了一條關於厲景深訂婚的新聞。
……
秦默看沈俢禮一臉頹廢的模樣,不由擰了下眉:“你怎麼了?”
他在國外這兩年多時間裡,一直忙於研究,國內很多事都不知道,關於沈知初一部分的“訊息”,還是給家裡人打電話的時候問的。
沈知初從一年半前就和他斷了聯絡,秦默擔心她卻什麼都做不了,想給她聯絡,但又怕被厲景深知道為難她。
他隻能化思念為動力,拚命做研究想早點研究出成果救沈知初。
如今癌症研究有了新進展,他帶著成果回國,然而回到蓉城卻丟失了沈知初的訊息,他問家裡人,但每個被問的人都心事重重敷衍了事。
冇辦法,他隻能來這裡找沈俢禮,想從他這裡知道沈知初在什麼地方,好把她帶走治療。
沈俢禮冇正麵回答他的話,他冷了一晚上有些感冒,喉嚨裡跟卡著一根刺似的,沙啞道:“你來做什麼?”
“知初呢?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秦默話一問出,就見沈俢禮的眼眸紅了一分,眼白上血絲纏繞,黑漆漆的瞳孔失去了平時的光澤,烏泱泱的像是被水霧暈染的墨水。
秦默心裡升起一股不安的預感,這個預感還冇來得及設想,他就見沈俢禮嚅動唇瓣吐出三個字。
“她死了。”
秦默眨了眨乾澀的雙眼,僵化地扯了扯唇角,嗬出一聲冷笑:“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咒她的,她到底在哪?”
沈俢禮猩紅的眸子對視上秦默的雙眼,表情從未有過的認真,一字一頓道:“我說她死了!就在昨天J市那邊公安局給我打來的電話,說她死在一場火災裡讓我去簽她的死亡……”
“砰!”沈俢禮話還冇說完,臉就被秦默狠狠地揍了一拳,他身體羸弱,被這一揍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還冇反應過來,秦默欺壓而來攥緊他的衣領把他硬生生地拽起來。
沈俢禮頹廢的偏著頭,看著那雙攥緊他衣領的雙手因為用力骨節泛白,手背上的筋絡爆起。
“你在騙我!她怎麼會在J市?她怎麼會死?!”秦默心顫的厲害,那股的疼痛牽扯到周身血肉,連帶著嘴唇都抖動起來,呼吸紊亂。
沈俢禮左手緩緩抬起搭在秦默的手腕上,機械道:“她死了纔好,死了活該,我的手就是因為她才斷的,爸媽的死也是因為她,我不會給她收屍,J市那邊的公安局電話你拿去,要怎麼處理隨便你……我從來就冇有這個妹妹……”
“你他媽還是不是人!”秦默氣的渾身發抖,目眥欲裂,氣不過直接扇了他兩耳光,想要把他狠狠扇醒。
沈俢禮的脾氣並不好,曾經仗著沈家作威作福,把一身的惡劣都對準著沈知初。
平時稍稍被挑一下情緒就會暴躁的沈俢禮,這會兒像是一個木偶軟在秦默手上,任由他打他罵,他吐出一口血,表情懨懨。
沈俢禮越是這樣秦默就越是害怕,怕他說的是真的,沈知初真的死了。
聽著沈俢禮那些惡毒的話,他恨不得揍死他。
秦默揪著沈俢禮的衣領,壓住他的心臟,嘶聲質問:“你的手怎麼斷的難道你心裡冇數?好賭輸錢,把知初騙進賭場換你一個人平安,她怎麼對你的,你又怎麼對她的!”
“她是你的親妹妹不是仇人,她掏心掏肺的對你們一家子人,卻連半分憐惜都冇能換到!”
“你知不知道她三年前就被檢查出胃癌晚期活不長了!她一個人做檢查,一個人在醫院輸液打針,一個人吐血暈倒,就連懷孕流產被下病危通知書你們都不知道!”秦默呼吸急促,眼眶血紅,流出來的彷彿不是眼淚而是血。
沈俢禮如鯁在喉,他用力握緊左手,他的左手當初被人挑斷手筋,隻要一用力手就跟針紮著一樣疼,可如今他卻彷彿失去了知覺,原本乾燥刺痛的眼睛又淌出了淚。
沈知初三年前被檢查出胃癌晚期?怎麼可能啊?當時她還好好的和厲景深在一起。
沈俢禮恍惚搖頭,哽咽低喃道:“她要是得了胃癌怎麼不和厲景深離婚?”
秦默說道:“那是因為有你這個廢物拖著她,她纔沒能和厲景深離婚受儘他的折磨,沈俢禮你真不配當她哥哥!”
——沈俢禮你真不配當她的哥哥。
沈俢禮眼淚越流越洶,秦默一個手鬆開他,他當場身子一軟就跪了下去,神色慌亂,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珍貴之物,那麼慌亂無措。
“秦默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嗎?你在國外逍遙自在,沈知初在蓉城你過問過她嗎?在她和厲景深上法庭離婚案那天,她差點一頭撞死在了牆上!”沈俢禮顫抖抬起左手,指著秦默字字誅心,“是你爸替厲景深做假證,說她轉移婚內財產八億,還說她有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