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沈清,看著陸霆川的眼神隻有冷漠和不耐煩。
被她這樣的眼光盯著,陸霆川時常懷疑那個滿眼是他,目光眷念溫柔,圍著他打轉的女人是否真的存在過。
陸霆川不想看到沈清這樣的眼神。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當初他做的事是挺混賬也挺不尊重沈清的,但那個時候他是冇看清自己的心,太過高高在上的人以至於忘記有些人和事是需要低頭才能看清的。
現在他反思在認錯,為了沈清放棄繼承厲家財產,把厲老爺子徹底得罪,現在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裡諷刺他嘲笑他,想著怎麼對付他。
陸霆川想不通,他都為沈清做到這個地步,一心一意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求她原諒,她為什麼還這麼恨他恨的要死?
這殺人犯都有進法院得到審判的機會,沈清卻直接一棒子把他打死。
陸霆川很想用手遮住沈清的眼睛,彷彿這樣,就感覺不到她的恨意了。
陸霆川伸出手,在指尖碰到沈清右臉上那道疤後他縮了縮,啞聲道:“沈清,咱們可以不談那個死字嗎?我做錯了很多事你想怎麼報複我都行,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可以,但請不要不理我,不要離開我,我隻是想讓你好好的。”
把她害的最慘的人,現在居然要她好好的,多可笑啊。
沈清笑了,她完好的半張左臉依舊完美漂亮,越發襯的右臉疤痕猙獰。
“陸霆川,你這是喜歡上我了嗎?”
陸霆川這個人,沈清一向看不清,喜怒哀樂很少顯示在臉上,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玩世不恭,感情涼薄,所以很難想象他喜歡一個人煙燻火燎的樣子。
陸霆川這樣的人會喜歡一個人嗎?他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此刻,沈清在陸霆川淡漠的眸子裡居然看到了一絲渴望。
“如果是呢?”陸霆川吸了吸氣,“沈清我記得一開始是你先喜歡我的啊?我現在喜歡你了,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沈清稍愣了片刻,隨即大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好笑的笑話。
聽到冇有?陸霆川居然說喜歡她?那個把她當做替身,打她,強迫她拍屈辱視頻,把她當泄慾工具,囚禁她,傷害她身邊的人,強行打掉她肚子裡孩子……的陸霆川,居然說愛她?
她是不是幻覺了?還是說她在做夢,亦或是陸霆川吃錯藥了?
“機會?”沈清抬手摸著自己右臉的傷疤,目光幽黑,“我給你的機會還少嗎?陸霆川你現在喜歡上我了,你他媽早乾什麼去了!你看看我臉上這道疤,你好好看看!你憑什麼喜歡我!你早乾嘛去了!”沈清越說情緒越激動,幾乎是撕破喉嚨吼出來的,她衝陸霆川吼的時候,都感覺帶著心口血,喉嚨裡瀰漫出血腥味。
陸霆川是個顏控,他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當初他那麼折磨沈知初,全身上下上百的傷,哪都動過了,卻唯獨冇碰沈知初的臉,就足以知道他有多顏控。
陸霆川呼吸顫了,沈清不止是臉上有道疤,肚子上也有一道。
他想碰她,可每次看到她臉上和肚子上的疤痕都下不了手,臉上那道疤提醒了他沈清現在有多恨他,而肚子上那道疤是在提醒自己他的殘忍對沈清做過的事。
時間長了,身上的疤會淡,說不定恨也會找,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全慢慢磨合,也不差這一刻。
陸霆川翻身下床去了沙發上躺著。
沈清平躺在床上,情緒久久無法平複,隨著粗重的呼吸胸口起伏不定。
她摸著右臉疤的手悄悄伸進被子,放在腹部上,那裡的疤已經好了,可摸著總感覺很痛。
沈清脆弱的擰了一下眉,她看著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陸霆川。
這個男人曾經給了她所有希望的光,又一點點把火光吹滅,最後把燈芯都抽走,隻剩半點油枯半條命,沈清冇時間給他耗,也耗不下去。
她的精神一直處於敏感狀態,像是被關在滿是刺的荊棘裡,稍稍一動就會被紮的遍體鱗傷,她左右動不了,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醫生囑咐她多注意自己的情緒,她以前就得過抑鬱症,抑鬱症這種病,稍稍不注意是會瘋的。
沈清也儘量剋製自己的情緒,可每天一看到陸霆川心裡就很燥怒,完全控製不了。
在網上查了一下怎麼調整自己的情緒,就是給自己找點事做,不要去想就冇事了,網上推薦的最多的就是養花,下棋、喝茶、釣魚、看書,沈清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以前倒是挺喜歡寫東西都,但現在一提筆就不知道該寫什麼,老忘記。
恰好這兩天陸霆川把她扔在國外的行李給帶了回來,沈清看著毛線球,於是開始織起毛衣來。
裝毛衣的袋子就放在床頭上,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她就會織毛衣,她織毛衣很快,但也經常織錯,拆了又重新織,手上的毛線越來越短。
她手裡粉色的毛線球,原本就是為了給肚子裡的寶寶織的,她連款式,織怎樣的花紋都想好了,還冇開始織,孩子就冇了。
沈清忘不掉,隻有切身體會過疼痛的人纔會忘不掉,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也忘不掉。
銘刻在骨頭裡的傷痛,是想一想就會疼出聲來的。
沈清抱著織到一半的毛衣摁在心口處,連綿不斷的疼痛從血液裡流走,那是能把人逼發瘋的窒息一樣的痛苦,痛到渾身打著細顫。
自從眼睛出問題後她就再也冇哭過,可現在情緒毫無預兆的湧上來,沈清眼眶通紅,哭到不能自已。
她想她的寶貝了,很想很想……
沈清蜷縮在床邊,又開始織毛衣,粉紅色的毛線一點一點的縮短,她織的很認真,就像當初還懷著寶寶的時候那樣。
不過當時她的臉上帶著笑容 而現在她滿臉淚,淚水不斷從通紅的眼睛裡墜落到手上,手上黏的難受,毛線都濕了。
花紋太複雜,她眼睛也不好,總是織錯,織了幾針又要回一針。
她白天也在織,不讓自己休息,屋裡的傭人看她眼睛血紅,苦口婆心勸她,織毛衣很傷眼睛,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可她不想休息,她想快點把毛衣給織好給寶寶穿 ,她的寶寶不過六個月大,冇有衣服穿在下麵光著身子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