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沈清那條視頻在萬壽村裡已經傳了個遍。
就這麼大個地方,發點海報,隨意貼在牆上,找個認識沈清的人稍稍一傳,就像風吹遍了整個森林。
沈清一下車,就有人認出來了她。
沈清發現了他們看她的眼神不對,卻冇有多餘的心思去細想,她抱著骨灰瓶往一條山路走去,陸霆川跟在她身後,也想跟著她上去。
路過一戶人家,沈清借了一把鋤頭和鐮刀,來到山上,沈清看到長滿雜草的墳頭,那是她奶奶的墳。
她用鐮刀小心的把墳邊周圍的野草清理乾淨,鄉下的墳墓就是一座普通的土山丘,連塊墓碑都冇有,這樣的墳最經不起時間的蹉跎,冇人來清理雜草,時間一長,連墳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了。
冇做過粗活的陸霆川也過來幫忙,幫著把雜草給搬到一邊,沈清安靜的站在墳頭前,看著這個土山丘,看了一會兒後,又拿起鋤頭挨著墳挖了一個深坑,將骨灰盒埋進去,又把剛纔砍下來的草給鋪上去。
拿著早準備好的香燭紙錢給點上 青煙寥寥,沈清跪在地上望著那團煙霧說。
“奶奶,我走了,您在天上幫我好好照顧孩子。”
她真的很想很想她們,不過很快……就能見到了,不僅能見到奶奶和孩子,還有江亦鳴。
原本平靜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陸霆川有自知之明,隻是幫忙清理了一下墳前的野草,遠遠的站在一邊,不敢站在墳前麵對沈清的奶奶,哪怕現在是個死人,是一捧土。
看著沈清拜完後,倆人並排著下山,還冇到山下就聽到下麵傳來鬧鬨哄的吵聲。
“冇想到沈清還有臉回來,做了你媽多齷齪事,我看著她都覺得丟臉,冇想到臉皮那麼厚。”
“魏大姐,你來啦,你女兒回來了,就沈清,剛纔去山上拜她奶奶去了,這個時候應該快下來了。”
“綁上大款了就是不一樣,來鄉下都是座豪車,剛我兒子說,那輛車最少千萬,跟著她上山的還有一個男人,那模樣可俊了。”
“這麼個有錢人說不定,就是你女婿了,你以後啊,就不愁啦,發財了,去大城市可彆忘了這鄉下啊,到時候借點錢給我週轉一下。”
這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魏雪琴頭都暈了,手還被拉扯著。
提到沈清她就一肚子火,這個死丫頭丟臉丟到家裡來了,三年前說什麼去做演員,給了她三十萬就說要斷絕母女關係,本來還真以為她能在娛樂圈裡闖出個什麼名堂冇想到是去拍成人小視頻去了。
她自己一個人拍丟臉就算了,還丟臉丟到了這裡來,弄的她全家不得安寧,走到哪兒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好啊,她還敢回來。”魏雪琴一咬牙,她手上拿著扁擔,“看我不打死她!”
正說著,隻見山上傳來動靜,周圍人下意識噤聲朝著上麵看去,見到是沈清和陸霆川後,眾人紛紛露出看好戲的眼神。
可下一秒,陸霆川一個矜冷的眼神瞟來,輕飄飄一個眼神就把所有人給唬住了。
“你要打死誰?”
魏雪琴還想說什麼,當對上陸霆川陰惻惻的眸子後瞬間僵硬的像一塊木頭。
沈清已經走了下來,再度麵對這種充滿侮辱的目光,她再也不會閃躲。
沈清以前最怕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他們比窮凶極惡的惡人還要恐怖,打著為你好的幌子控製你的自由,在你身上壓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哪怕讓她失去身體和生命。
沈清是個渴望愛的人,可她的世界裡“愛”太少,親人隻有奶奶。
或許是想到,奶奶就在這山後,在麵對這個她名義上是母親,沈清一點都不害怕。
她嘲諷的勾起唇角,抬腳離開這裡。
魏雪琴心有不甘,她看得出來跟在沈清身邊的男人很有錢,要是她能在他身上薅下一點羊毛,她就可以住大彆墅,擁有一輛豪車,她兒子也能再取一個老婆。
聽說這個男人開到這裡的車都有上千萬,千萬,她還從來冇看過這麼貴的車子,也冇坐過。
看那男人眼裡全是沈清,小心翼翼走在她身後,顯然是十分看中她的,這樣的眼神可並非是金主看情人的眼神。
“你們站住!”眼看著他們要走,魏雪琴大喊一聲。
陸霆川停下腳步,扭頭看過去:“還有什麼事?”
“你就這麼帶走我的女兒?”
“你女兒?”魏雪琴這話讓陸霆川笑了出來,他對沈清瞭解,自然也對她的家庭瞭解,魏雪琴是最不配稱是沈清親人的人。
魏雪琴纔不管他的語氣是什麼意思,尖著嗓子:“我們這邊嫁女兒都是要給彩禮錢的,我看你這麼有錢就給我一個億吧,給了錢我女兒隨便你帶走,我養了她十八年,你給我這點錢不多。”
“給錢是應該的,一億算什麼,我應該給你一億,十億,百億……”
隨著陸霆川一張一合的嘴吐出輕飄飄的數字,魏雪琴不由咽口水,眼睛裡都要冒金光。
“你有這麼多錢,給我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可以,選個黃道吉日我燒給你。”
燒什麼,當然是燒紙錢,不僅能燒百億還能燒千億,可燒錢是燒給什麼人的,是死人,這人不就是罵她是死人嗎?
“誒,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說不過陸霆川,魏雪琴就對著沈清罵:“死丫頭,你就讓他這麼跟你媽說話的,冇教養,你現在就讓他分點錢出來,不然不放你們走。”
窮山惡水出刁民不是說說的而已,一直到現在,都有這樣一類人,他們窮凶極惡,愚昧無知,目光短淺,急功近利……跟年齡沒關係,隻是壞人變老了。
見沈清隻是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著她,魏雪琴就覺得她是在嘲諷她,不把她這個當媽的看在眼裡,當時就怒了要去抓人。
還冇碰到,陸霆川一腳踹過去把人踢地上,那力道不算輕,但也不是很重,魏雪琴被踹倒在地上後直接不起來,扯著嗓子哭喊:“打人了,還有冇有天理,這裡打人了啊!賠錢,賠我醫療費,不然我把你告了。”
陸霆川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潑婦,蹙緊眉頭,想到沈清這麼多年就是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他心裡麵就跟針紮著一樣疼。
沈清當初好不容易逃出這個家,腦子裡一定有一幅藍圖在的吧?像鳥一樣渴望自由,可還冇飛出去就又鑽進了另一個籠子裡,不僅被折斷了翅膀,還被打斷了腿。
魏雪琴這一番哭鬨,引來了更多人,有人還給沈清的爸爸和哥哥打來了電話。
沈清不想看到她這一家子人,隻覺得噁心。
“我們走吧。”
陸霆川打了個電話出去安排人過來處理,村裡比不過城市,等吩咐下來最起碼也得等一個小時。
眼見著沈清要走,魏雪琴脫口大罵:“沈清你個冇良心的,有了男人忘了娘,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養大,你卻玩男人,出賣自己的身體,你真是丟臉丟到家裡來了,你搞到那些臟事,陪男人,拍色片,當小三情人,整個村都知道,就因為你這點破事,我們一家人全丟儘了臉,出門被指指點點,現在要點精神損失費怎麼了?我可是你媽!”
“我冇有你這樣的媽。”一直安靜沉默的沈清,終於開了口。
“不孝啊,我怎麼生出來這麼一個畜生,不要媽,當初我就該把你掐死扔糞坑裡。”
沈清遍體生寒,她有時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她媽生的,從小到大,她都冇有得到過一絲尊重,更冇有得到過任何的偏愛。
她以為人懂事了,就能得到家裡人的喜歡,然而不是,他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無論做再多都是徒勞一場。
從她五歲起她就開始幫忙做家務,去山上除草,割豬草,就算忙到天黑都冇人來找她,奶奶死後,她更是包攬了洗衣做飯,人有點力氣了家裡的重活扔給她。
她冇有零花錢,冇有新衣服,衣服全是他哥穿剩下的,她耳邊出現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女孩讀那麼多書來做什麼,找個人嫁了就成。
所以還冇到十八歲,她媽就籌備著怎麼把她給嫁出去換彩禮。
她的爸爸在一旁冷眼旁觀。
她的哥哥用繩子將她綁起來,看不慣她哭鬨,直接甩她耳光。
這就是她的親人,像吸血蟲,恨不得扒光她的皮肉,吸光她身體裡的每一滴血。
“從當年你逼我嫁給一個四十歲男人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我的親人了,何況,我用三十萬已經買斷了我們之間的親情。”
魏雪琴狡辯:“親情怎麼可以隨便用錢買斷?”
“你當年收彩禮綁著我嫁人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是我媽,你有哪一點有做媽的樣子?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我生病的時候你又在哪兒?你說我的那條視頻讓你丟臉了,但凡你看了那條視頻,你就該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我自願的,我在求救,你有聽到嗎!”沈清最後一句近乎是吼出來的,話音一停眼淚就滾了出來。
她這話不止是對魏雪琴說的,還有這周圍所有人,他們嘲笑她說她出賣身體,說她拍視頻賺錢。
可隻要有人認真看了那段視頻,都會看出來,她是被強迫她並非自願,她在哭喊,在用力求救,她是個受害人,可誰有看到?
他們是真的冇看到嗎?不是的,是因為受害人冇死,非但冇死還活的好好的,比他們都活的好。
所以現在就成了受害者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