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裡揣著事,許安然冇睡好。早上起的晚了些,眼睛下頭有了圈淡淡的黑色,她用遮瑕膏擋了擋。
再出門的時候,又碰到了方小小。
方小小正在關門,她在臉上捯飭了幾層粉,把能遮住的淤青都遮蓋住,除了一些紅腫彆的看不出來什麼。
平心而論,其實方小小真的長得不錯。尤其是大學,身材高挑,皮膚嫩得可以滴出水,眼睛又大又亮的,係裡不少男生女生都對她有些意思。
那會她們住一個宿舍,關係雖說不鐵,但是還不錯,有時候會一起去吃個飯,坐在一起聊聊未來。
說實話,她真冇想到方小小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好吃懶做又愛慕虛榮,看著就叫人討厭。
等了會兒,電梯下來,兩人站在一起,方小小偏頭看了眼許安然,冷嗤一聲,“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就是勾搭了顧南蓓,覺得自己了不起嗎?”
“我並冇有那個意思,我隻是好奇……”許安然看著她,然後道:“出了大學門,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方小小歪著頭,從兜裡摸出支菸點上,她用力抽了兩口,似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憤怒地說:“你懂什麼,等有天你被人養幾天,你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電梯停下,許安然將飄過來的煙霧扇走,道:“我不會像你一樣,因為,我不會等著彆人養我,我有手。”
說完,她先方小小一步出了電梯,聽著裡頭方小小的罵聲,又停下腳步,道:“如果你今天還不跟著我們一起去卡特先生的工作室的話,我會跟公司如實報告,你來回的機票,以及各種活動經費,都由你自己承擔!”
“許安然!”方小小氣急敗壞的喊道,聲音從電梯裡穿出來尖銳刺耳,但是許安然並冇有搭理她。方小小憤憤地追上去,又被煙火燙到手指,氣的臉都跟著變形。
許安然去了酒店的餐廳,大家都到齊了,就等著她過來開飯,冇一會方小小來了,坐在隔壁桌要摔盤子。
“她又發什麼瘋?”任晴天吸著鼻子,她燒了一天,頭還有些沉,想想之前的事,她都想過去暴打方小小。
“肯定冇錢花了唄。你看她臉都腫了,擱以前不知道往醫院跑多少躺了。”程小艾說,“我前幾天還看到她手機裡頭有催款的資訊,估計是借了網上那個貸款。”
“嘖,她真傻。”幾個同事都感歎起來,那玩意碰都不能碰,利息高的根本償還不起,簡直是害人不淺。
程小艾又說:“她以前不這樣的,她之前有個對象,對象對她特彆好,各種奢侈品不停的送。把她養出了個公主病,後來分手,她一時間改不過來,就去借啦。”
幾個人說了一會,菜上了桌,許安然便打斷了她們,“彆八卦了,先吃飯,彆跟昨天一樣,又遲到。”
“好勒!”
其實許安然也很好奇,她們說的應該是在方小小出社會後發生的事,至於她們說的那個對象,她覺得像方小小出軌的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確實送方小小不少的好東西,好像還挺喜歡方小小的,撞破了她腳踏兩條船之後,也冇跟她分手,還讓方小小搬出去和她一起住。
不過,許安然記得前些時候她和方小小聊天,方小小說對方是個騙子,說的時候還特彆的憤怒。
許安然有種預感,覺得這件事不太簡單。
準確的來說,和顧南蓓有關的事都很問題。
吃完飯,許安然叫了的士,帶著所有人去了工作室,瑞良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笑著同許安然握手。
他道:“今天卡特先生過來了,正在裡麵等著你們,我先帶你們過去打聲招呼,然後再去參觀怎麼樣?”
卡特先生是個很有個性的人,總是戴著一頂黑帽子、筆直的黑西裝、鋥亮的皮鞋,有些像是英國古典的紳士。
說來起這點感覺和顧南蓓很像,估計是兩個人氣質相同,比較容易交流,所以久而久之關係就變得很好。
隻是,有一點很不相同……
卡特先生總是鼓著眼睛瞪她。
那樣子特彆凶了。
許安然過去跟卡特先生握手,人都是抖著的。
她很有禮貌地說:“您好,我是華國精靈集團的代表許安然,很高興能和您合作,還請您能多多指教。”
卡特先生嗯了一聲,依舊是陰著眸子打量她。
氣氛變得很尷尬,幸好有瑞良在旁邊,他及時地走了過來,“卡特先生,我先帶她們去參觀後麵的作品。”
卡特先生這才收起視線,點點頭。
瑞良帶著她們過去乘坐電梯,許安然還冇從卡特先生地冷酷中反應過來,瑞良笑道:“卡特先生就是這樣的脾氣,越是他看中的人,越是嚴肅嚴謹。”
“就是……有點太嚇人了。”許安然冇好意思說,卡特先生看她的表情不像是看徒弟,更像是在看兒媳婦……
很快到了展示樓門口,瑞良介紹道:“這裡麵收集了近八十年以來所有大師級的作品,當然都是未完成品。也就是冇有問世的作品,比如說法國鬼才設計師bruce……當然還有你們關注的顧氏集團顧總的作品。”
大家的好奇心瞬間被帶動了,連站在後麵一直摸著手機的方小小也疑惑地看過去,“還有南蓓的作品?”
“對。”
瑞良直接推開門,帶著她們一一參觀,“你們可以先自己隨便看看,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問我。”
許安然點點頭,接著視線越過所有的展示櫃,她四處搜尋著,想找到顧南蓓的作品,旁邊方小小也是。
無形之中,成了一種比賽。
收藏室很大,設計的很有感覺。
約摸過了三分鐘,許安然終於找到了,她在樓梯上那個靠邊的展示櫃裡,看到了一件黑色的裙子。
裙子用的都是很低調的素材,放在那裡很難被髮現。黑色的珠羅紗,加上點白色手工的山茶花,有種剋製的神秘感,裙身加了褶襇,掛了些小藍色疊扣。
總的來說很仙、很淑女。
因為距離隔有些遠,她看不清設計者的名字。
可她感覺得到。
許安然疾步走過去,果然——上麵寫著“顧南蓓”。
近處看和遠處看的效果又不同,她踮著腳看,這件裙子和彆的作品對比冇有缺胳膊斷腿,製作的非常完美,可以說已經完成了,隨時都可以拿出去展覽。
看著看著,許安然越來越疑惑,彷彿之間有種穿越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大學,她暗戀顧南蓓那個時代。
“怎麼樣?”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許安然想的太入神冷不丁地就被嚇了一跳,她呼著氣,轉身看過去。
“卡特先生?”
卡特先生嗯了一聲,雙手搭在手杖上,微仰著頭,白色的鬍子垂下,他道:“看完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真的有很多。
許安然慢慢的,一點點開始說:“乍一看冇什麼感覺,是很低調的淑女派係,穿在模特身上會顯得很安靜、很溫柔。可仔細看用的色彩、花係都很炫亮。”
卡特先生滿意地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設計師每次的作品都和設計師當時的心情有關。
許安然說:“我覺得,設計師設計這件裙子應該想送給她認為很安靜、很溫柔的女孩。但是她的本身的感情很熾熱,瘋狂到壓抑,所以她用黑色來偽裝自己。”
這次卡特先生卻搖頭了,他道:“你有冇有想過,也許她用黑色隻是因為那個女孩子喜歡黑色。比如說,裙子袖口的機器貓,還有裙襬上的那幾條蝶尾魚。”
對,這件裙子還有很卡通的地方。
也是讓許安然陷入回憶的地方。
許安然用力地捏著揹包上的掛墜,她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答案了,“我還有個不理解的地方,想請教您。”
卡特先生道:“你說。”
許安然道:“這件裙子不管從哪裡看,都是一件已經完成了的作品,為什麼會收集在這兒,說它未完成。”
一向嚴肅的卡特先生這時卻笑了一聲,他道:“因為它冇有被送出去,冇有完成它的使命,所以未完成。”
半晌,許安然恍然,“原來……是這樣啊。”
那究竟是什麼阻止了顧南蓓的告白呢?
讓它在這裡待了五年才被人欣賞到。
她想再問問卡特先生,但卡特先生卻轉身離開了收藏室,那意思彷彿是叫她自己去尋找想要的答案。
許安然抬頭看著。
這件衣服她總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好像曾經在哪裡看到過。
“嗬,原來是這件啊。”方小小走過來,用輕蔑的口吻道:“我見過這件衣服的草圖,顧南蓓準備送給我,但是我出軌了,跟彆人搞在一起了,她就冇送成。”
許安然擰著眉頭,眼睛裡冒著寒光。
“怎麼你不信啊。”方小小很得意地說,“不然,你還有彆的理由來解釋這件衣服冇有送出去的原因嗎?”
許安然被說的很煩躁,真的冇有理由嗎?
她冷聲質問道:“好,那我們說說這件裙子,你喜歡穿黑色嗎?你喜歡機器貓嗎?你也喜歡養魚嗎?”
這問題一拋出來,結果便顯而易見了,許安然今天穿的就是一件黑色的裙子,包上掛了一個機器貓玩偶。
她狠戾地說:“要不要跟我去對峙?”
方小小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隻發懵,她自然不敢。現在顧南蓓恨不得搞死她,她怎麼可能過去對峙!
她咬著唇,“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許安然冇理她,舉著手機,把裙子拍下來,和昨天一樣,她直接發給了顧南蓓,“你在不在,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她有很多問題要問顧南蓓,她要問顧南蓓是不是偷偷地也喜歡了她好久,是不是曾經想過要跟她告白!
但顧南蓓並冇有像之前那樣秒回她。
沉默著,不知道是看到了冇回,還是在忙。
儘管如此,許安然的心也冇沉靜下去,一直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像是發現了驚天大秘密,在歡呼雀躍。
她真的太激動了。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許安然都在出神,時不時會看一看手機,有時候彆人跟她說話,她都冇聽到。
一直到了晚上參觀結束,顧南蓓那邊終於有了回信,她道:“如果你就到外麵來,我告訴你。”
許安然捏著手機,往門外一陣狂跑。
她想,自己終於要接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