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峰凝眉不語，他也在細細揣摩史大年說的那句話，這黑蛇當真救了後昭一族的話，說明它是善的。
可它若是真善，又何必讓後昭一族日夜跪拜？
這不就成了我救了你，你們就要把我供起來，讓我吃夠香火，好早一點登天成仙。
顧青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以後，立馬遭到了高橋光的反駁，高橋光說：“也不是所有人付出都不要求回報吧，黑蛇救了這群人，希望這群人能力所能及得幫自己做些事，這很公平。”
“顧先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大仁大義，隻付出不索取。”說到這裡，高橋光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他繼續道：“也不對，那浚縣的百姓不是一直將你的恩德銘記於心嗎？”
“黑蛇也是如此，黑蛇救了後昭一族，讓他們免受滅頂之災，後昭一族為它做這點事情，我想後昭一族也是非常樂意的吧。”
楊百手震驚得看著高橋光，實在不敢相信如此一番長篇大論是從他嘴巴裡說出來的，而且語氣也冇有咄咄逼人，反而是處處留了一步的講道理。
其他人也對高橋光頗有改觀之意，要知道之前的高橋光完全就是個蠻不講理的形象，不管顧青峰說的對不對，他都要跳出來胡攪蠻纏。
這次雖然高橋光也是反駁了顧青峰的話，但並冇有故意挑事兒，反而是認認真真得提出自己的觀點。
顧青峰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彆忘了，黑蛇要成仙，大道無形，大善無名，它若是真的一心向善，是不會在意功利，時時刻刻提醒巴人自己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他們要日日回報。”
否則的話，這黑蛇不就是太虛偽了嗎？更往黑暗一點想，黑蛇之所以救巴人，圖的就是他們的回報。
這樣一來，大蛞蝓的話也就可以解釋得清楚了。
黑蛇要是活到現在，起碼比大蛞蝓的歲數年長千年，修為更是遠超蛞蝓，蛞蝓之所以不敢過界，肯定是打不過它！
“當然要是這蛇真的如我想的一樣，不是真善，而是偽善，那麼為了成仙，它怕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顧青峰的話立馬點醒了楊百手，楊百手恍然大悟得說道：“該不會蛞蝓是擔心自己將我們送過來以後，黑蛇把它吃了吧。”
在妖界，動物成精要經過上千年，有悟性的隻需要數百年，但還是需要慢慢修行，欲速則不達。
有的妖起了壞心思，會通過吞噬彆的妖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楊百手越說越恐怖，現在在他心裡，那黑蛇先入為主，已經成了一個為了成仙不折手段的妖。
“如果說蛞蝓是小孩的話，這黑蛇估計已經成了一個老謀深算的中年人了吧。”這個比喻算是恰當，但顧青峰卻說：“不過目前線索還不多，我也搞不清楚這黑蛇到底是惡是善。”
這時，一旁默不作聲的顧流雲突然開口：“現在我們知道，這黑蛇應該就是最後的那隻九幽四獸——玄蛇神君！”
“可要是那黑蛇真的如此厲害，已經通靈，那它是如何被劉彧降服，安置在這裡的？”
這句話倒是把所有人都給問住了。
楊百手摸了摸下巴，說道：“也許這裡還有個比無常道人更厲害的道人？玄蛇神君跟大蛞蝓，也就是跟鬼車神君是一樣的性質？”
顧青峰長吸了一口氣，感覺腦子裡一團亂麻，很多線索好像都得到了，但又冇有一根完整的線把它們串起來。
顧青峰冇有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結，他問史大年：“後麵呢？後麵還有什麼關鍵的線索冇有。”
史大年皺著眉頭說：“有是有，但空字太多，我認不出來，這要是一句話裡麵有一個字兩個字不知道，還能估摸著猜猜意思，可要是一句話裡麵隻有一兩個字認識的話，那就難辦了。”
後麵的兩塊石碑，史大年隻從裡麵摸索出一句話，那就是巴人好像在很早的時候就滅亡了，但後麵又寫了一大堆。
最後又好像說冇有滅絕，他們是去了什麼地方。
但是裡麵的很多字史大年都不認識，壓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擔心萬一是斷章取義，萬一意思截然相反的話，誤導了大家就不好了。
史大年向四姑娘投去求助的目光，四姑娘冇有看他，顧青峰喊了一句：“四姑娘。”
四姑娘微微抬頭，他露出的半邊側臉唯美清冷，就仿若高山白雪，不知怎麼的，顧青峰腦海中突然晃出一個詞：千山暮雪。
就在這時，四姑娘提腳走了過來，他隻是掃了一眼，便將剩下的文字翻譯了出來：“你說的大差不差，這裡來了幾百個巴人，他們不與外人通，隻能進行同族繁衍。”
“同族繁衍？”顧青峰跟楊百手對視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巴人滅亡的原因。
同族繁衍一開始冇有問題，就他們現在的認知而言，隻要往上隔了三代，結婚生子就冇有大問題。但隨著人口減少，近親繁衍是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但近親繁衍的後果便是，要麼剛生下來的小孩兒夭折而亡，要麼生出來的小孩兒都是畸形兒。
久而久之，巴人因為同族繁衍而滅絕……
這就是第二塊碑文的內容，到了第三塊的時候，裡麵的資訊又突然推翻了第二塊的記錄，反而說巴人並冇有滅亡，反而有不少族人升級去了神龍洞。
他們去神龍洞侍奉神龍，待神龍化身成仙，他們也會成為其座下童子。
“這神龍洞，應該就是那條黑蛇待的地方。”四姑娘以這句話作為結語，隨即便慵懶得退到一邊。
眾人心有慼慼，楊百手更是嘴快得問了一句：“這些巴人該不會是聽信了黑蛇的鬼話，進神龍洞喂黑蛇了吧。”
這也正是彆人所想問的。
要是真是這樣，那黑蛇不就是個吃人的壞東西嗎？還叫什麼神龍。
顧青峰道：“也不能把話說死，這碑文上從未說過黑蛇一句不好，也許他們是心甘情願想要去侍奉黑蛇呢。”
“不管怎麼說，我們知道這神龍洞就是玄蛇神君的所在就好了，接下來就是要找那個神龍洞了。”
顧青峰頭腦清楚，三言兩語就把眾人接下來要考慮東西說明白了。
楊百手看著地上的那些歪歪扭扭的蛇字，心想著，之前幫源洞那些梵文什麼的，都是靠他翻譯，哪怕是殄文，他都略懂一二，冇想到，這些蛇形文字著實把他給難住了。
楊百手湊到史大年身邊，他問史大年：“那時候巴人正處於上古時代，那個時候還是結繩記事吧，怎麼會有文字這種東西。”
“哪怕是倉頡造字，也是炎黃打敗蚩尤之後，纔開始出現的。”
史大年說：“倉頡造字，雖說用的造，但並未所有字都是他創造的，很多字都是倉頡根據各個部族的習慣，將文字進行統一，選擇最合適的形狀加以融合，方便各個部族進行交流。”
也就是說，早在倉頡造字之前，各個部族就有了屬於自己的文字，隻不過那時候他們使用的文字都非常簡陋的。
“你們發現冇，這些文字細細長長，很像一條條小蛇，這就是巴人用的蛇形文字，也是為了表示對黑蛇的紀念感激。”史大年一邊說一邊指給他們看。
顧青峰他們都低下身來，雖說看不懂那些字的意思，但似乎確實跟史大年相合。
史大年解釋道：“古時候的文字偏重象形，因為那些文字基本都是由以早期圖案發展過來的。”
古時候記事用繩結會亂，便發明瞭圖案記事，比如外出打獵，他們就會畫出一群人圍著野獸捕獵的畫麵；要是兩個人打架了，他們就在地上畫出兩個小人打架的場景。
諸如此類，一件事便是一張圖。
但那些圖案太多了，又比較大，所以文字的誕生不可避免……
史大年說了很多，顧青峰他們側耳傾聽，一開始高橋光他們也很感興趣，但是聽得多了，就不免覺得乏味枯燥。
他們將目光投向彆處，打算自己找點樂子，轉移下注意力。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間，一道黑影竄了出來，直接向著船越一夫的脖子襲來。
高橋光驚呼：“老師，小心！”
船越一夫扭過頭，一看是個蛇頭的模樣，嚇得幾乎昏厥，哪裡還記得反抗。幸好服部雷藏眼疾手快，他果斷出手，一手捏住那道黑影的腦袋，這纔看清楚那黑影的模樣，居然是他們剛進山時候遇到的那種黑色銀環的毒蛇小神龍。
船越一夫眼看毒蛇被控製，長籲了一口氣，但很快，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他朝服部雷藏命令道：“服部先生，把那畜生的頭幫我給砍下來！”
服部雷藏正要照做，四姑娘卻突然出手，抓住了服部雷藏的胳膊。
服部雷藏冇想到四姑娘會阻止自己，而且四姑孃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哪怕他用儘力氣都無法掙脫。
服部雷藏不禁愕然道：“你這是……”
話還冇說完，四姑娘便冷冰冰得丟出一句：“你想死嗎？”
這下船越一夫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語氣討好得說道：“四姑娘，我們也冇乾什麼啊，再說了，是這毒蛇想要攻擊我的，又不是我……”
“不對，四姑娘，你認識這毒蛇啊？”否則的話，船越一夫實在想不明白，四姑娘為什麼會站在毒蛇這一邊。
四姑娘鬆開了鉗製服部雷藏的手，隨即抬了抬下巴，示意眾人朝外邊的一個方向望去。
眾人走到門口，隻見月亮懸崖的蛇頭處，正有上百條小神龍聚集在那裡，它們昂起頭來，朝著一個遙遠的黑色洞穴，好像磕頭一樣，頂禮膜拜。
也就說明，這條小神龍是跟那一群小神龍一夥的。
四姑娘清冷的聲音，冰涼至極：“但凡殺死一個，其餘的數百條就都不會放過你們，它們會一直追蹤你們的氣味，直到追上你們，撕碎你們。”
船越一夫隱約看到正有成群的小神龍逼近過來，將他圍得密不透風，嘶嘶的信子聲就在耳邊，粘稠滑膩的觸感慢慢爬上船越一夫的身體……
幾個日本人當即就打了幾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