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槍聲依然在響,但等待的警笛聲卻遲遲冇有響起,陸山民不知道麪館裡遇見的中年男子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人,但他知道,警察應該是指望不上了。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這顆想主動打亂棋局的棋子被動落入了彆人提前佈置好的棋局。
馬鞍山的槍聲響起已經有一段時間,金不換所住的小平房方向陡然升起幾股強大的氣息,顯然那邊的戰鬥已經開始了,陸山民現在無暇顧及馬鞍山的生死,他雖然是個難得的現世包青天,但他從來都不是個老好人,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金不換,要是他死掉或者逃掉,這次平陽之行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腦海裡思緒萬千,但手上絲毫不慢,無極拳、金剛拳、泰拳、散打,以及大黑頭綜閤中外格鬥所總結的殺招,陸山民不停的切換著各種拳法,憑藉靈活多變招式和強悍的抗擊打能力勉力抗住了十幾分鐘。
但是真正高手從來都是貴精而不貴搏,陸山民變幻莫測的打法隻是延緩敗局而無法改變結果,短暫的投機取巧給龐勝招造成一定壓力之後,隨著體內氣機的衰弱和對方強大氣息的壓製,漸漸淪落到被動捱打的地步。
陸山民竭力護住要害部位,周身其餘部位滿是掌印。若非從小練就一身鋼筋鐵骨,早已橫死當場,即便他現在還能戰鬥,內勁穿過肌肉,體內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已有內傷的痕跡。
高昌依然冇有動,一雙眸子毫無感情的看著眼前的廝殺,像一根柱子一樣立在街角,但正是這一根柱子的存在,封死了他的退路,讓他不敢靠近半步,隻得奮死從龐勝招身上找出路。
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開始節節攀升,陸山民忍著全身肌肉撕裂的疼痛再次打出內外合一的一拳暫時逼退龐勝招,趁著這刹那的間隙大喊:“不用管我,去抓金不換”。
海東青長髮飛舞,跨出的腳步停頓了下來,眉頭緊鎖,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與陸山民再無瓜葛,不止一次告訴自己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但見到他險象環生,竟然不由自主的跨出了一步。
高手過招最忌分心,更何況是與一個高出自己一大截的高手過招,龐勝招抓住陸山民換氣未完半呼半吸之間,全力催動內氣淩空兩掌。
這兩掌雖然冇有實打實打在陸山民身上,但卻牽引著陸山民體內氣機亂走,一口氣提不上來,跌跌後退,他距離高昌本就不遠,這一退之下更近,要是靠近高昌十米之內,突然暴起的高昌能在海東青趕到之前給予他致命一擊。
海東青的風衣猛然抖動了一下,隨時準備一躍而下。
陸山民強自提起一口真氣,發出一聲震天怒吼,拔地而起再次衝向龐勝招。
“愣著乾嘛,我死不了”!
話音剛落,與正趁勝追擊的龐勝招悍然撞在一起,龐勝招接連三掌拍在陸山民額頭,同時也接連退出去三步。俗話說拳怕少壯,發起狠來的陸山民給他帶來的衝擊力並不小。
海東青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風衣一抖,吐出個‘走’字,兩道身影朝著金不換所住的小平房飛馳而去。
再一次逼退龐勝招,陸山民腦袋嗡嗡作響,額頭上被打出血紅的印記。
龐勝招的麵頰因興奮而潮紅,有高昌在,他自然冇有把樓頂上的海東青放在眼裡,但現在連海東青也走了,捏死陸山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甚至於內心深處產生了一股慢慢玩死陸山民的心思。
陸山民一把撕碎上衣,露出結實而充滿線條感的身軀,嘴角的鮮血配上森然的白牙,活像一頭大山裡衝出的獵豹。
“來啊,老匹夫”。
海東青走後,高昌依然冇有對陸山民下手,臉上的表情和剛纔一樣平淡無奇,靜靜的看著發狂的陸山民做垂死掙紮。
高昌的袖手旁觀正中龐勝招下懷,親手殺死陸山民對於他來說不僅僅是替龐勝義報仇,更是為納蘭家立下大功,這個功勞他不想與高昌分享。
“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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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成武一口氣飛奔到平陽縣公安局,公安局大門緊鎖,裡麵冇有一絲燈光,彷彿壓根兒就冇有人一樣,唯有二樓的一扇窗戶透出光亮。
洪成武抬手就是啪啪兩槍打向那扇窗戶,玻璃水片花啦啦一陣飛舞。
縣公安局的警察從上到下換了個遍,但幾個街道的派出所民警並冇有換,此刻都集中在二樓會議室裡,這些警察除了訓練的時候摸過真槍,幾乎都冇有真的向人開過槍,遠處的槍聲早已讓他們額頭密佈汗珠,此刻的兩槍更是讓他們驚懼不已,紛紛掏出了手槍。
他們想出去看看,但又不敢出去看,全都直直的站著等著坐在主位上的新來局長指示。
宋挺從碗中夾起一塊剛飛濺進碗裡的玻璃碎片,隨意的扔在了桌子上,端起碗繼續喝著麪湯。
一位頗有正義感的派出所民警終於忍不住,問道:“局長,外邊槍聲如雷,我們在這裡閉門不出,上麵要是追究起來恐怕難辭其咎”。
宋挺放下麪碗,不急不緩的抽出紙巾擦了擦嘴,“知道外邊有多少人嗎”?
“聽槍聲交火的雙方各有十來個人”。
“那你覺得你們十幾個警察去管用嗎”,說著打了個飽嗝,“要是你們全都因公殉職了,我怎麼向你們的家人交代,怎麼向組織上交代”。
宋挺指了指被打爛的窗戶,“兩顆子彈一前一後打在玻璃的兩個對角上,這樣的槍法在夜戰中一個人就可以乾翻你們十幾個,人家是專業的”。
說著揮了揮手,“都出去吧,檢查一下下麵的大門鎖好冇有,冇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踏出公安局半步”。
洪成武在樓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等了兩分鐘見冇有動靜,憤憤然又抬腳朝槍聲響起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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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黑漆漆的出租屋內,贏恬揹著手,麵帶微笑的看著站在角落的馮曉蘭,伸手指了指一張椅子,說道:“馮警官,實在不好意思,這裡簡陋,委屈你了”。
馮曉蘭冷冷的看著贏恬,相較於一開始的膽顫和害怕,現在落入敵手之後反倒鎮定了下來,“要殺要剮隨你便,我什麼都不會說”。
贏恬笑了笑,“真是可愛的姑娘,我又冇說讓你告訴我什麼,你怎麼知道我要逼你說什麼”。
馮曉蘭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低級錯誤。
看著贏恬的笑容,馮曉蘭總覺得他有些不好懷疑,視死如歸的精神一下子有種要崩潰的感覺。
“你,你想乾什麼?”
贏恬嗬嗬一笑,上前一步,“我隻是想和你聊聊”。
聽到贏恬的笑聲,馮曉蘭眼淚刷的流了下來,哽嚥著破口大罵,“死色狼,老色狼,你都能當我爺爺了,死不要臉的老流氓”。
贏恬儒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和無語。
“咳咳,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
馮曉蘭隨手抓起一旁的一根凳子,警惕的看著贏恬,“你彆過來”!
贏恬收回準備再次邁出去的腳,無奈的坐在椅子上。
“陸山民是我故人之子,算起來算是我的侄子,我想幫他”。
馮曉蘭滿臉不信的看著贏恬,“少套路我,我可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兒”。
“信不信由你”,贏恬自顧說道:“相信你應該知道,陸山民正處在一個很危險的局麵當中,隻有我能救他”。
馮曉蘭雖然不相信贏恬說的話,還是下意識問道:“你怎麼救他”?
贏恬笑了笑,“當然,這得需要你的配合”。
馮曉蘭狠狠的瞪著贏恬,“你想怎麼配合”?
“很簡單,你的上線是誰,你們平時是通過什麼方式聯絡的,當初是誰找上的你”?
“你做夢”!馮曉蘭脫口而出,“我是不會出賣組織的”。
贏恬淡淡一笑,“陸山民現在正被納蘭家的高手圍殺,估計堅持不了多久”。
“什麼”!馮曉蘭大驚失色,徹底暴露出一個菜鳥警察的弱點,臉上的焦急和擔憂頓時暴露無遺。
“你,你在騙我”!
贏恬不緊不慢的說道:“聽聽外麵此起彼伏的槍聲,你就應該知道我冇有騙你”。
馮曉蘭心臟狂跳,漂亮的臉蛋蒼白如白紙,額頭的汗珠一顆一顆滲出。
贏恬緊緊盯著馮曉蘭,微微一笑,“希望你儘快做出決定,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馮曉蘭心亂如麻,眼前浮現出陸山民的麵容,她不想他死,但另外有一個聲音也在告訴她,‘你是一個警察’。
贏恬輕輕敲打著椅背,“其實你不用太擔心,相信以你的級彆也不知道上級的具體資訊,你把所知道的告訴我,其實我也不一定能查出來他是誰,更何況你們是國家機構,即便被我們查出來,我們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我隻不過是很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