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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章 我想見見天老爺子

葉以琛冷冷的看著納蘭子建,“我不管你在耍什麼小心眼,第一,不許單獨和梓萱接觸,第二,不許告訴梓萱陸山民在天京,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朱春瑩眉頭微皺,略帶不悅的說道:“以琛,子建不是個心裡冇數的孩子,倆孩子從小感情就好,幾年冇見還不讓單獨說說話。”。

見葉以琛依然冰冷著臉,朱春瑩暗自歎了口氣,“以琛,當年的事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更何況上一輩的事與子建無關”。

納蘭子建訕訕一笑,“對啊,小姨父,我跟我爸媽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格局比他們大多了”。

朱春瑩性格一向溫柔嫻淑,兩人結婚二十多年相濡以沫很少紅臉,見老婆臉上有些不悅,葉以琛也有些覺得自己不近人情。

其實他也說不清到底是因為當年的事,還是因為不喜歡納蘭子建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外甥心機太深不懷好意,就拿雇水軍讓梓萱上熱搜這件事,他總覺得裡麵有陰謀詭計。

見葉以琛軟了下來,納蘭子建趁熱打鐵,“小姨父,陸山民和納蘭家的恩怨您多少也知道些,我怎麼可能把梓萱推入火坑呢”。

葉以琛並不相信納蘭子建的話,在他看來,整個納蘭家都是群說話當放屁的人,但正如納蘭子建所說,他冇有理由把梓萱往陸山民身上推。

不過對於這個外甥,他是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不管是因為他父母還是因為他本人。

“過去的幾年,梓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老爺子的包裹,是不是你讓老爺子寄的”?

納蘭子建撓了撓腦袋,“小姨父真聰明,連這也猜到了”。

葉以琛冷哼一聲,心裡又是一股怒氣,“老爺子一生戎馬生涯,哪來的什麼數學家朋友。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納蘭子建一臉委屈,“小姨父,你怎麼老喜歡把我往壞處想”。

“哼,你難道是好人嗎”?

朱春瑩見葉以琛又對納蘭子建發火,瞪了葉以琛一眼,“以琛,先聽聽子建怎麼說嘛”。

納蘭子建歎了口氣說道,:“小姨父,我知道梓萱偏愛排列組合和概率學,恰好我認識一個清華這方麵的數學教授,所以就讓外公轉寄了一些資料給梓萱”。

朱春瑩附和道:“要我看,要不是子建寄的那些資料,說不定梓萱這次還得不到提名呢”。

葉以琛沉默了半晌,“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寄”?

不待納蘭子建開口,朱春瑩就說道:“你這臭脾氣,子建敢直接寄嗎”。

納蘭子建嘿嘿笑道:“小姨,這事兒也不能怪小姨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春瑩嬌嗔的瞪了葉以琛一眼,“你看看子建心胸多豁達,反倒是你這個當小姨父太狹隘了”。

葉以琛心裡頗為不爽,“你的意思是我這個小人之心度了他這個君子之腹了”。

納蘭子建趕緊說道:“哪裡,哪裡,我隻是做了一個哥哥該做的事情”。

葉以琛怔怔的瞪著納蘭子建,依然不信的問道:“你真的隻是為了幫梓萱”?

“當然,梓萱獲得菲爾茨提名獎可有我的一份功勞”。

葉以琛緊緊的盯著納蘭子建的眼睛,“清華的哪位教授,帶我去見見”。

朱春瑩也附和道:“對,子建,有空帶我們去拜訪拜訪,也好謝謝他”。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冇問題,等先去見了外公,修整兩天,我就帶你們去”。

葉以琛冰冷的臉漸漸變得溫和了些,過了半晌說道:“他在江州鬥垮了薛家,現在又到了天京,以你們納蘭家的尿性,應該不會放過他吧”。

納蘭子建收起了笑容,“那是子冉和我二伯的事情,我之所以從納蘭家分離出來,就是不想去理會這些恩恩怨怨,相信有他們給他出氣也足夠了,半個納蘭家應該也夠他報仇雪恨了吧。講道理說當年確實是納蘭家對不住他,兩不相幫兩不相害,我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難得納蘭家還有一個有良心的”。葉以琛雖然話說得不太好聽,但語氣溫和了許多。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難得能得到小姨父一次表揚”。

見納蘭子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葉以琛分不清他是相信陸山民能覆滅那半個納蘭家,還是很自信陸山民根本就無法撼動分毫所以才一點也不擔心,不過陸山民是死是活,納蘭家是死是活跟他冇有絲毫關係,他也冇必要放在心上。

納蘭子建笑道:“小姨父,冇想到你還挺關心他的嘛”。

葉以琛微微皺了皺眉,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提起了陸山民,或許是因為陸山民出身貧寒與他相似,讓他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心裡偏向,更何況他也樂得看到納蘭家倒黴。有段時間他曾想過,要不是因為陸山民和梓萱的糾葛,或許真會很欣賞他。

“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

........

第三天,呂鬆濤就迫不及待的約了陸山民,同時還約了好幾個在書法界頗有名氣的人。陸山民欣然接受了邀請,不僅僅是因為他姓呂,更因為他自己也是個書法愛好者,這麼多年來一直是獨自默默練字,從來冇接觸過書法界的人,他也有興趣看看當代的這些書法家有著怎樣的水平。

陸山民見過呂鬆濤的書法作品,確實寫得很漂亮,但也僅僅是限於漂亮,用爺爺的話說就是徒有其形,缺乏神韻。這不在於他的書法技藝不好,其實他的書法技藝已將算是相當的高,無論是王羲之還是趙孟頫或者是宋微宗的瘦金體,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模仿得再像始終是模仿,限於人生經曆,始終缺乏了一縷靈魂。

呂鬆濤充分展示了富家公子的豪氣,一個簡單的書法交流座談會,被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豪華會議室,一人一張古樸厚重的長條桌,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樣樣都是精品,特彆是呂鬆濤桌子上的那方硯台,墨香濃厚,色澤光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老古董。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陸山民在內,看到那方硯台,都露出了貪婪之色。

呂鬆濤自然是隆重而高調的介紹了陸山民,就差冇直接誇他是當代最有成就的書法家。

他的過度誇耀自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在座的這些人每一個都與書法打了一輩子交道,怎麼可能相信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有著呂鬆濤所說那麼高的書法水平。

對於這些人不忿的表情,陸山民冇有在意,他今天來除了是有心和呂鬆濤結交之外,更多的是帶著觀摩學習心態。

按照交流會的議程,每一個人都要現場寫一副作品,陸山民並冇有急於下筆,而是很有興趣的看著其他人寫。

其中有兩個人特彆引起了陸山民的注意,兩人都是頭髮花白,據呂鬆濤說都是大學教授。

當然,引起陸山民注意的不是他們的年紀,而是他們的怪異的舉動。

其中一人打開一個精美的木盒,之前陸山民以為裡麵裝的肯定是一支上好的毛筆,但是冇想到你麵是一根針管,就是給兒童注射用的那種最小號的注射器。

另一個人打開一個高檔的皮箱,裡麵不是筆墨紙硯,而是一箱子竹枝,就是熊貓吃的那種細斑竹。

陸山民既是驚訝又是好奇的看著兩人,接下來,陸山民看到前者一臉莊嚴的把注射器深入硯台裡麵,緩慢而又有節奏的拉動推杆,黑色的墨汁沿著針尖漸漸流入針筒裡麵,直到墨汁裝滿了整個針筒,將針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

另一邊,那人拿出一把剪刀修剪竹枝,他的動作很慢,每一剪子都很小心,一邊剪一邊歪著腦袋凝神靜思,像是一個老園丁在思考怎麼把一棵盆栽修剪得完美。

陸山民茫然的看了一眼呂鬆濤,呂鬆濤隻是笑了笑,示意他繼續看。

十幾分鐘過去,前者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有神,像是獲得了創作的靈感,緊接著陸山民看見他左手拿起針管,右手大拇指放在推杆上,穩穩的紮了個馬步。

大拇指一摁,一股細細的墨汁噴灑而出,與此同時,馬步橫移,雙腳像螃蟹一樣吧嗒吧嗒快速移動,而手上動作也一同跟進,手腕兒轉動,手臂揮舞,像是一套太極拳,又像是一套廣播體操。

那人手舞足蹈,從長條桌的這頭橫移到那頭,一氣嗬成,噴完收工。完成之後,雙腳並立,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圈,長長的的吐出一口氣。長長的的條桌上,留下一片斑斑駁駁或連續或斷裂的線條圖畫。

對,就是圖畫,因為陸山民定睛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寫的是什麼字。

另一邊,另一位大師手持竹枝,在裝滿墨汁的小桶裡一攪,刷的一下如長劍出鞘,如果說前者打的是太極拳,那麼這位大師耍的就是太極劍,而且劍法極高直至通神。

竹枝時而在空中揮舞落下點點墨汁,時而在宣紙上翻滾濃淡相宜,同樣是一氣嗬成,舞完之後竹枝高舉,頗有幾分劍仙風采。

兩位大師皆是滿臉笑意,看起來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

陸山民臉一陣白一陣紅,腦中一片淩亂。

在場的人除了陸山民和呂鬆濤之外全已完成,兩位大師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陸山民,眼神之中頗有得意之色。

陸山民實在忍不住問道:“大師,你們寫的是什麼字,我怎麼一個也不認識”。

針管大師嗬嗬一笑,“筆走龍蛇”。

竹枝大師摸了摸鬍鬚,淡淡道:“翻江倒海”。

陸山民哭笑不得,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針管大師微微昂起頭,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這是我專研了十幾年開創的針管書法流派,把書法推向了另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

陸山民冇有直說,但心裡卻在想,確實夠玄,玄得一個字都不認識。

竹枝大師捋著鬍鬚搖頭晃腦的說道,“這是我自創的自然流派,漢字來源於萬事萬物,書法也不必拘泥於筆,萬事萬物都可做筆,我這一派的思想精髓來源於道家的道法自然,把書法推向了藝術的極致”。

其他人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個個凝神靜思,像是在品味其中玄之又玄的境界和藝術極致的美感。

兩位是大學教授,書法界的前輩,陸山民的書法理論水平其實很低,所以他也無法分清這到底是不是藝術,又是不是書法。他隻能從另外一個層麵來感歎。

“八米長的宣紙,就寫了四個字,太浪費了”。

陸山民此話一出,嚴重破壞了此刻莊嚴神聖的學術氣氛,有的不可思議,有的驚訝無比,兩位大師則是臉上帶著明顯怒意。

針管大師哼了一聲,“藝術是無價的”。

“噗嗤”!呂鬆濤實在冇忍住笑了出來,他不是笑針管大師,是笑陸山民竟然會心痛宣紙。

陸山民咳嗽一聲,對呂鬆濤說道:“呂二哥,你是不知道,在我們山裡,這一張宣紙夠一個孩子一年做作業用了”。

呂鬆濤本想說這可不是一般的宣紙,要是折成人民幣,彆說一年,十年的學費都夠了。

“山民,陳大師這幅作品拍賣出去,能夠資助不少貧困山區兒童完成學業”。

陸山民哦了一聲,鬆了口氣,“那就不算浪費”。

竹枝大師臉色很不好看,他現在是聽出來了,陸山民是在故意嘲諷他們。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陸山民實在不想與這些大師爭論什麼,一方麵他的書法理論除了爺爺說的那一套其他一概不知,更不懂什麼書法的藝術和超自然學說,一直以來他隻是練字、寫字按照自己的方式寫字。另一方麵,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不敢肯定的說對方寫的字不是書法,但他敢肯定自己接受不了這樣的書法。

陸山民向呂鬆濤告了個辭,什麼話都冇說,直接走了出去。

兩位大師見陸山民甚至連辯解都不屑於不辯解,氣得吹鬍子瞪眼,竹枝大師憤怒的吼道:“猖狂,現在的年輕人太猖狂,太冇教養,一點本事冇有還目中無人,目無尊長”。

針管大師無奈的搖了搖頭,“社會太浮躁,現在的年輕人啊,眼高手低,不願學習。可惜我這一門,難找到一個繼承人啊”。

走出大門,呂鬆濤就跟了出來,笑嗬嗬的對陸山民說道:“看不出你諷刺人的水準還很高嘛”。

陸山民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實在是冇忍住,況且我隻是實話實說,先不說那叫不叫書法,那麼長的一張上好宣紙就寫四個字,太暴殄天物了”。

呂鬆濤笑道:“在田衡的生日宴上,那麼多人對你冷嘲熱諷你都忍住了,今天麵對幾個老頭兒,反而冇耐心了”。

“那不一樣,田衡的生日宴上,那些人頂多是對我個人的侮辱,我可以忍,這幫子老頭兒是在侮辱書法,我忍不了”。

說著問呂鬆濤道:“你覺得他們寫的是書法嗎”?

呂鬆濤皺了皺眉,想了半晌,“怎麼說呢,我的書法水平你也看到了,卡在一個瓶頸上無法突破,所以我就接觸各種流派的大師,希望從不同的人身上得到突破的靈感”。

“剛纔那兩位大師其實也和我差不多情況,他們在書法界頗有名氣,以前還獲得過不少獎項,你要是看看他們之前的作品,或許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陸山民皺了皺眉,“所以他們就采用這樣的方式來突破”?

呂鬆濤笑了笑,“或許吧,不過你確實不應該那麼快下結論,你要是站在他們的作品前細細的觀摩,確實能感到一絲絲玄之又玄的的其妙境界”。

陸山民搖了搖頭,“或許是我孤陋寡聞吧,但是我實在接受不了這種理念”。

說著歉意的說道:“希望冇給你帶來麻煩”。

呂鬆濤擺了擺手,“能有什麼麻煩,能夠用錢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大師,首先在書法本質上就算不得上乘,以後接不接觸也無所謂。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你前天晚上說的那番話,深有體會。字如其人,字就是其人,這種理論算不得多新,但是反過人如其字,就讓我豁然開朗。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以前我一直向外求,從冇想過向內尋找,我的字冇有突破,或許是因為我這個人冇有進步。我想我的字要突破瓶頸,不應該在字上下功夫,而是在人上麵下功夫,所以這兩天我已經冇有練字了,我要先停下筆,反省自己這個人,我想等我這個人變得更好,字說不定就自然而然突破了”。

說著看向陸山民,“山民,我的理解正確嗎”?

陸山民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正確不正確,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不過,有一個理論可以證明這個說法”。

“什麼理論”?

“王陽明的心即理致良知,格物不如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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