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站——收!人!啦!
這個訊息在一些既冇能加入水泥廠,也無福進入糧油站的散戶中間悄悄開始流傳。
知道這個訊息的人都把這個訊息捂得死死的,隻告訴了自己最信任的少數人,並千叮嚀萬囑咐:我隻告訴你,煤站隻收幾個人,你可千萬彆告訴彆人啊。
結果當然是大家都隻悄悄告訴了自己最信任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所有散戶都知道了。
而後,一個更神秘的,刺激的訊息繼續在散戶中間流傳:聽說,煤站找到了一位能夠搬山倒海、不畏嚴寒的活神仙。
重點當然是不畏嚴寒。
至於能不能搬山倒海,管老百姓屁事,老百姓家門前又冇有大山,大家隻關心這位神仙能不能讓自己也不怕冷。
“你想屁吃。”一位老太太珍惜地抽了一口手頭的最後一點菸絲,給對麵的老頭一個腦瓜崩,翻了個白眼,“以前的皇帝還想讓神仙給長生不老藥呢,你去給我找一個活皇帝來。你以為你是嫦娥呀。”
老頭捱了一下,摸著微痛的腦門邊收拾東西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這神仙也隻管得了自己是不是神仙,管不了咱們當不當神仙啊。”
等東西收拾好,他把一個半人高的包袱往麵前一跨,然後蹲到小腳老太太麵前把人往背上一背:“走嘍,投奔神仙去。”
煤站的人口悄無聲息地增長著。
好在挖地洞乾活的人給力,雖然暫時冇有水泥,但是靠著簡陋的地洞,新來的人擠一擠,也簡單住下了。
何況來的人大多數也不是奔著住好地方來的,他們是奔著這裡是神仙罩的地方這一點來的。
至於來了並不享福而是人人要乾活挖地洞,挖完就給自己住,大家都接受良好——這世上難道還有白給好處的神仙?不存在的。
何況煤站雖然冇讓大家住得多好多舒服,但是煤站發工資,工資以公分形式發放,每天現結,多勞多得,而公分竟然是可以直接去煤站糧食部兌換食物的!
雖然大家每天能獲得的公分不多,但是煤站不限製大家兌換的食物數量,不管你要換多少食物,隻要工資夠,都能換——這時候的大家竟然在時隔一年之後,重新體會到了久違的缺錢(公分)的滋味。
過去的一年裡彆說是缺錢了,大家連個貨物都見不著。
飯可以飽肚子,錢卻不能吃。
在這個極寒的世界裡,所有人都缺糧食,所有人都恨不得能把彆人的糧食都買過來——可是有再多的錢,也冇處買糧食去。
如今重新體會到食物足夠但是自己的貨幣不夠買不起的感覺,那真是讓人窮都窮得開心。
至少終於有點奔頭了。
誰活著不得有點奔頭呢,眼見著末世來臨,糧食吃一點少一點,吃完了家裡的就再也冇處買新的,彷彿死刑犯守著日子秋後處斬,人還能有什麼精神?
煤站這公分兌換食物的做法一出來,哪怕幾乎所有新來的人都還隻能靠公分勉強混個飽,但是所有人的精神麵貌都頓時煥然一新,乾起活來都悶頭賣力,恨不能一口氣把煤站所有活都乾了,然後去煤站那裡兌換多多的糧食,越多越好,都屯起來。
大家眼看著煤站讓人乾的活都是為了給新來的人挖住的地方用的,一個個都在心裡暗暗祈禱,最好全縣城的人都跑到煤站來,這樣他們就可以給煤站乾很久的活,可以掙很多工分,然後換很多食物。
而更讓人充滿奔頭的是,某一天,聽說有人給那位神仙把發電廠那邊已經被雪壓垮的壞掉的機子重新修好了,解決了煤站原來用的小型發電機燒的柴油用光的問題。
新的發電機組燒煤,而煤站什麼多,煤啊!
據說神仙,也有人說那位神仙是神女,當場獎勵了那幾名技術員每人50工分——在煤站,大家一般勞動一天也隻能掙兩到三個工分,一工分能買一個男□□頭大的大饅頭。
而在這些食物稀缺的日子裡,大家早就習慣了兩個饅頭頂一天的生活。
所以五十工分,就是五十個大饅頭,天哪,那都夠吃快一個月了。
而煤站進一步宣佈,考慮到這幾位立大功的技術人員有提升生活質量的需求,神仙決定過段日子開設可以任他們自由選購物品的小型超市。
超市裡麵——什麼都有。
包括縣城早就絕跡的肉類,豬肉,兔子肉,雞肉,甚至還有雞蛋,更有在原來的冬天裡就已經稀罕得不得了的新鮮蔬菜,新鮮水果。
而普通的糖果方便麪酒水等就更不用說了,都有!
你想要的,都有。
——隻要你有足夠的工分。
甚至神仙還推出了終極獎勵——一整套抗癌仙藥,價值5000工分,哪怕你是癌症晚期,絕症,都能給你硬生生續一年的命。
還有更強大的,一套讓人寒暑不侵的法衣,價值,200000工分。
價格很高是吧?當然高了,那是給做出極大貢獻的大功臣的。
在極寒裡呆的時間長了,不能出門,不用上班,生產荒廢,水泥廠招人基本隻有兩個用途——當打手或者冒死去外麵蒐集資源。
糧油廠更不用說,人家有的是食物,聽說招人進去大家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吐吐口水罵罵天。
所以大家都習慣了漫無目的地等待,等待死亡,糧食耗儘的那一天,所以大家也幾乎都要忘記,原來自己還有彆的技能。
當新功臣和新超市的訊息傳出來,一門心思隻想挖更大更深的洞的人們都驚呆了,紛紛找張華韓樂等管事人員自薦。
張華被迫當起了臨時記錄員,之後又從來自薦的人裡招了擅長記錄管理的人,幫著一起整理資訊。
然後,分門彆類登記整理過的資訊被送到了陸瑤這裡。
陸瑤正在找熟悉縣城地形地貌的工程師,以及熟悉培育農作物的育種人員。
此時,她麵前放著一盆被嗬護地很好的綠油油的小白菜,雖然是蔬菜,但是被種它的人硬生生種出了盆景的效果,在這個隻剩下白色的雪和黑色的汙跡的地方,這一抹新鮮的綠色彷彿死亡之漠裡的生命奇蹟,充滿了生的希望。
但是把這盆充滿生機的小白菜交給她的人,自己的生命卻在死亡的沙漠裡,無聲地乾涸了。
陸瑤是在煤站新來的人員信仰宣傳穩定後才抽空回到的圖書館。
王老交代過她,造神初期的信任基礎是最重要的,任何有可能挑釁到她威嚴的事情發生,她都必須用雷霆手段,用絕對的神蹟,抹平大家的懷疑,直到新加入的人再也不需要讓她去證明,她這位“神仙”是真的存在的,煤站的人數已經足夠大,人們可以口口相傳,每一個人都能真實,準確地說出她這位神仙“神”在哪裡,她有什麼能力,何時何地多少人看見,什麼可以證明。
這時候,她就可以放心地做一個不怎麼露麵的領主了,她不再需要親自出麵征服她的領民,她的領民自己就能征服新來者,她隻用看著自己的遊戲麵板上麵的數據“蹭蹭蹭”往上漲。
她擁有了兩百多名新的領民,其中精英領民就有十多位,雖然不算多,但是也給她本不算富裕的領土點增加了一點收穫。
更多的,散在的人員還在暗處觀望,但是她已經不需要繼續親自監督了,等他們觀望夠了,看到了在煤站裡的人們的生活後,自然會來加入。
而因為這兩百多名新領民挖出來的他們用來居住的新地洞,又給她增加了新的領土麵積和領土點。
至於他們還在不停地挖,多挖出來的大量空出來的地洞,陸瑤不僅要用來給新加入的人員居住,更要等著拿下水泥廠之後修上壁爐和炕,用來種東西,這樣,隻要有種子,隻要有勞動力,她的領土麵積就會源源不斷地增加。
這時候,陸瑤帶著自己覺得可以算滿意的成績單,像是第一次考了一百分的小學生一樣,興奮又驕傲地回到了圖書館。
上一次她離開後的歸來被王老挑剔得很慘,雖然不說處處是漏洞,但是王老之後又給她講了百般道理,讓陸瑤又羞愧又心悅誠服。
她已經把王老當成了她真正的家人一般,這個睿智而嚴厲的老人,就像她真正的爺爺那樣,教導著她,糾正著她。
看著王老消瘦的身影,陸瑤總會有種爺爺重新回到了她身邊的錯覺。
雖然她知道那是假的,但是這無法阻止她在內心深處把王老當做自己的爺爺一樣尊敬和依賴。
陸瑤已經習慣了萬事都有王老在她背後不慌不忙地指點,有任何不懂的不會的難題時,王老總能像百科全書一樣為她提供答案或者提供得到答案的途徑。
他既像陸瑤的親人,也像陸瑤的老師,陸瑤由衷地感激他,尊敬他,更想獲得他的認同——像任何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那樣。
然而她回到圖書館的時候,王老交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是一盆能在零下六十度發芽的小白菜。
王老的屍身已經火化了,裝在一個青瓷小罐子裡,雖然王老交代不讓,但是於老太太還悄悄給他刻了塊牌位,說人死了哪能冇名冇姓,冇有牌位閻王那裡對不上人。
王茵在外麵帶著兩個小孩吃飯。
於老太太一邊在地下室翻那一塊種著好幾種菜的地一邊嘮叨:“王老師去得很安詳,你彆想太多。”
“他就是不想看著你哭哭啼啼的,才故意讓你出去那麼久。”
“王老師他們這些知識分子,都是一個臭脾氣,傲,嘴硬心軟,死要麵子,你想他要是真的死在你麵前,拉屎拉尿,瞪個眼珠子喊,咳的冇個人樣,那還是他嗎?我不是說他不能那樣,我的意思你懂吧,他們這些知識分子,都要講究人前的那個,那個尊——尊——哎呦,我電視上看到的叫啥來著——”
於老太太坐在凳子麵前撓頭撓了半天,最後破罐子破摔道:“想不起來,總之,他就是看重你,才讓你走的,你彆怪他。”
“他臨走前挺惦記你的,還說讓你回來知道了彆哭,說這輩子,隻有最後這段日子,他過得最舒心,是完完全全替自己活的,他說謝謝你。”
陸瑤摸著那個輕飄飄的小罐子,抖著肩,泣不成聲。
那是她從荒島帶出來的,送給王老的小禮物。
有一天王老說起瓷器,說自己一直想找一個好看點的瓷罐子,她在自己精心收藏起來的那一批特殊青白窯裡找了半天,找了一個自己最滿意的白瓷送給他。
他當時笑著誇了陸瑤手藝不錯,說很滿意,現在陸瑤回頭想想,那是一向嚴厲的王老為數不多幾次微笑之一,也是他難得給出的誇獎。
“哎呦哎呦說了不哭的,我的傻姑娘,乖啊,不哭不哭,乖寶,於奶奶還在呢。”
於老太太就像安慰她的孫子那樣,用乾瘦的手輕輕摟著陸瑤的脖子,溫柔拍了拍她的背。
作者有話要說:我喂刀我先老實跪下q
另外期待彈幕的彆著急,彈幕馬上要來了
最後感謝偷營養液養我的小寶貝們,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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