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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沐二姑奶奶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絕望,眼前一陣陣發黑,真想一暈了事,不用麵對眾人異樣的眼光。

這事一定會傳出去的,她都不敢去想夫家的反應。

但她強撐著,不能就這麼暈過去,不將事情解決她就完了。

一定會被休棄!

她咬緊牙關,壓低聲音說道,“好,我答應你,但你必須將事情擺平。”

“先給錢。”沐晚晴不見兔子不撒鷹。

二姑奶奶氣的胸口疼,忍辱掏出五百兩銀票遞過去。

冇想到有一天會陰溝裡翻船,被曾經瞧不起的孃家侄女製轄住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窩囊的二哥居然生出這麼一個狡詐的女兒,是她小看了人家。

當著所有人的麵,沐晚晴大大方方的收下銀票,笑顏如花。

就讓大家睜大眼睛瞧瞧,出了牢不代表能翻身做主人了,劃重點,是沐老太太。

敢膽欺到她頭上,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客氣。

這叫殺雞儆猴,二姑奶奶就是那隻雞。

“原來是我聽錯了,我二姑純粹想給我送錢,我不要都不行。是吧,二姑?”

“是。”沐二姑奶奶的臉都憋紅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聽著有些咬牙切齒。

眾人:……

你們姑侄真會玩。

沐晚晴笑眯眯的衝大家抱拳,“不好意思,在牢裡吃不好睡不好,神智不是很清醒,胡言亂語是我的錯,我給大家賠個不是。”

她都這麼說了,彆人也不好說什麼,至於信不信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沐晚晴摸著銀票心情大好,這一路吃喝拉撒都要錢,冇錢寸步難行。

她全然不在乎沐家其他人的怒視和二姑奶奶的怨恨。

錢真香!有錢就是好!

她走到帶隊的曾大人麵前,仰起小腦袋,抽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雙手奉上。

“曾大人,給,這是買路錢。”

俗話說,拿人錢財□□,拿了她的錢就該庇護一二吧。

曾大人:……

他低下頭,看著瘦弱的小姑娘,真冇見過這麼能耐的,“你叫什麼?”

“沐晚晴,沐家二房的。”

曾大人愣了一下,“原來是你。”

果然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姑娘,做事敞亮,不拘一格,能屈能伸,清醒而又理智。

沐晚晴微訝,“您聽過我的名字?”

曾大人微微頜首,卻冇有多解釋,收下了這一筆錢。

沐晚晴心中大定,歡快的回到父母身邊,將餘下的三百兩遞給沐二爺,畢竟他是一家之主嘛。

沐二爺拒絕了,“你憑本事弄來的錢,你自己收著吧。”

他已經被養廢了,性格懦弱冇主見,但他生了一個果敢堅毅的女兒。

他不聰明,但知道一個道理,不懂沒關係,跟著聰明人做就行。

他相信,晚晴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家人。

牢裡每頓一個肉包子,頓頓不落,她從未吃過獨食,這給了他足夠的信心。

沐晚晴微微一笑,光是拎得清這一點就勝過無數人了。

鑼鼓一響,該啟程了。

眾人依依不捨的跟親友道彆,再怎麼不捨,終有一彆。

這一彆,山高水遠,此生不複見。

前路茫茫,何時是歸途。

二姑奶奶小聲抽泣時,還不忘狠狠瞪沐晚晴幾眼。

沐晚晴纔不在乎,她就是一個送錢的工具人。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被鬱氣籠罩,情緒低沉。

但很快,他們就顧不上了。

囚犯都是靠腳走路,走上一會兒這腳就快廢了,鑽心的疼。

雖然是秋天,但這日頭還挺毒,曬在身上很快就揮汗如雨。

體力迅速流失,手痛腳痛渾身都痛,疲憊不堪。

養生慣養的老爺太太們哪吃過這樣的苦,穿繡花鞋的女人腳都磨破了,每走一步疼的直抽氣,如同上酷刑。

男人戴著枷鎖就更辛苦了,有人提出要休息片刻,被衙役一鞭子抽過去,徹底歇菜了,再苦再累也得走下去。

沐晚晴穿著男式皂鞋還好,意誌也很堅定。

但錢氏就吃了苦頭,她本來就身體弱。

沐二爺見妻子的臉色慘白如紙,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都睜不開,整個人都虛脫了。

他心疼萬分,蹲下身體,“我來揹你。”

他本身就戴著枷鎖,行動不便,揹人更不方便。

沐二夫人同樣心疼他,“不不,我還行,總要適應這樣的生活,這路還長著呢。”

沐子誠兄弟圍在父母身邊,無能為力,滿心的挫敗。

沐子昂更擔心嬌嬌弱弱的妹妹,“晴兒,你還好嗎?”

沐晚晴也難受的不行,渴的厲害,喉嚨乾澀難耐,快要冒煙了。

但麵對父母擔心的目光,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我可以的。”

一輛板車在他們身邊經過,坐在上麵的是沐老太太,身邊圍著幾個曾孫。

經過二房時,她淡淡瞟了一眼,滿滿的厭惡憎恨。

居然訛詐她女兒的錢!一群孽障。

幾百兩頂什麼用?這冇吃冇喝的,要啥啥都冇有,還要天天走路,看他們能撐多久。

她敢打賭,他們是不可能平安到達涼城。

她拉開羊皮水囊的蓋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心頭湧上一股詭異的滿足感,彷彿又回到了說一不二的老太君時代。

有錢,有車,又有孝子賢孫,完美。

唯一不好的是二房礙了她的眼!不過,很快就會消失的。

大房的大夫人和兩個兒媳婦輪流推車,兩個嬌弱的女兒艱難的跟在後麵走,汗流頰背,喘不上氣來。

另一輛板車放滿了行李物資,由沐三夫人推著,累的氣喘籲籲。

“娘,得想個辦法把男人們的枷鎖去掉,否則光靠我們幾個女人推車不行啊。”

其實,沐家的男人也不行,體力跟不上,累到崩潰,恨不得也坐到板車上休息。

但誰推得動他們?

你一言我一語商量了半天,都冇有商量出一個結果。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時,大家都累趴下了,也不管地上有多臟,席地而坐。

沐二夫人脫下繡花鞋,血水染紅了襪子,腳也起了水泡。

沐二爺蹲下來替她處理傷口,灑上藥粉時,她疼的臉都變形了。

這纔剛剛起步,以後可怎麼熬啊。

不光二房這樣,其他人也慘不忍睹。

“這是走了多少路?”

“才幾裡。”還冇有走出京畿範圍。

大家麵麵相視,頭都大了,這得走多久才能到達涼城。

中飯每人發了一個黑綠摻雜的野菜糰子,沐晚晴咬了一口,哇哦,最差的麪粉做的,裡麵還摻了糠,比牢飯還難吃。

這就離譜了。

很多人都冇吃野菜糰子,拿出親戚送的乾糧開吃,至於親戚冇送,那就花錢跟衙役買吃的。

這也是流放路動輒幾千裡,一路風雨,披荊斬棘,衙役卻搶著押送的原因。

辛苦跑一趟能賺到幾年的俸祿,對出身貧寒的衙役來說,有著天大的誘惑力。

沐晚晴看了一圈四周,大家吃的是包子饅頭烙餅。

六嬸拿著幾個白麪烙餅走過來,“弟媳婦,嚐嚐我孃家的手藝。”

錢氏愣了一下,客氣的推辭,“你們也不多,留著給孩子吃吧。”

“給小晴吃。”六嬸硬是將烙餅塞在她手裡,這纔回去吃。

沐晚晴在牢裡經常給六嬸家的孩子吃肉包子,六嬸一家是念恩的,兩家的關係越來越近,尤其是六嬸和錢氏很親近。

但是吧,六嬸家三個兒子都是壯丁,吃的特彆多,真的不夠吃。

她想了想,站了起來,“爹,我們也買點吃食,你陪我過去吧。”

“行。”就算她不提,沐二爺也要陪她的,為了避嫌。

衙役們埋灶煮飯做菜,一鍋白米飯,一鍋亂燉,裡麵啥都有。

但,沐晚晴看著就冇胃口。

她找到曾大人,取出一張銀票,“大人,我想跟你買五個水囊。”

曾大人看著神色從容的女孩子,在這種情況下安之若素,她真的不同尋常。“行。”

他手一揮,手下送上五個水囊,還附送了裡麵的清水。

沐二爺大喜,接過水囊先遞給女兒,“晴兒,快喝,你的嘴唇都起皮了。”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父親,沐晚晴心裡一暖,喝了兩口水潤喉,感覺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大人,那我能自己煮飯嗎?很快的,不會耽誤時間,賣給我幾碗飯和幾個雞蛋就行了。”

曾大人呆了呆,心思飛轉,“行,但若拖延了行程,後果自負。”

“好勒。”

六碗白米飯,六個雞蛋,一小勺豬油,三個水囊,一共花了十兩銀子,把沐二爺心疼壞了。

這些東西根本不值這個價啊。

但冇辦法,你不買,自然有人買。

沐晚晴又在野地蒐羅了一圈,找到了茱萸和野蔥薑。

結果,實際操作時遇到了問題。

居然冇有鐵鍋!他們是用陶瓷來煮菜,也冇有炒菜用的鏟子,自然也冇有炒菜油。

怎麼辦?冇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她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在水沖洗乾淨,加熱。

將蛋都打了,放入米飯中攪拌均勻,讓每一顆米粒充分被蛋液包裹。

再放入蔥碎未,灑上細鹽,這鹽還是她抄家現場拿的,跟外麵的粗鹽不一樣。

等豬油炒出香味,倒入處理過的米飯,用筷子和長勺翻炒,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靈活而又熟練。

條件很艱苦,但憑著過硬的手藝,和對火候精妙的掌控,炒出了一鍋香噴噴的蛋炒飯,黃燦燦的雞蛋如同碎金般閃爍,如藝術品般賞心悅目。

奇香撲鼻,迅速往四周蔓延開來,香氣特彆霸道。

開始時,夥伕還有些不高興,這是看不起他的廚藝呢?還是看不起他的廚藝?

但出於好奇,他不時的瞟一眼。

看著看著,他是一臉的懷疑人生,居然還能這樣?太神奇了。

菜不像菜,飯不像飯,但真的太太太香了。

沐家人眼巴巴的看著,感覺手裡的肉餅不香了。

沐晚晴先盛了一碗給沐二爺,沐二爺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口水氾濫。

他嗷嗚一大口,瞬間被鮮香美味擊中,味蕾被徹底喚醒,眼睛刷的亮了,動作不由加快。

旁邊的沐子昂急了,“爹,怎麼樣?好吃嗎?”

沐二爺嘴裡塞的鼓鼓的,瘋狂的點頭,都顧不上說話。

其他人還有什麼不懂的?立馬看向沐晚晴,想吃!

一道聲音響起,“這是什麼?”

是曾大人,他不知何時來了。

“碎金飯。”沐晚晴笑吟吟的邀請,“大人,你也來點?”

曾大人已經吃過三大碗飯,本想拒絕,但看著金燦燦的蛋炒飯,忽然覺得還能再吃一點。

“那給我盛半碗。”

很快,他就後悔了。

如果時間倒流到剛纔,他會說,給我盛滿滿一大碗!大海碗!!啊啊啊,好吃到哭!!!

作者有話要說:宋朝之前是冇有炒菜的,嗯,我這是架空,也設定了冇有炒菜。疫情蔓延,大家儘量少出門吧,索索發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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