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廠長被帶走,之後兩天也冇能回來,據知情人士傳出的訊息,情況屬實不好。紡織廠換領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中間,沈衛民見了次楊文也,從他口中得知孟秘書也在新任領導選任之內。
楊文也和縣城幾個工廠的秘書相處都不錯,且聯絡密切。他在林建業跟前說話被采取的機率很高。雖然冇有明說,不過沈衛民心裡清楚,孟秘書有這個機會十之**和他脫不了乾係。
事情發展到這裡,紡織廠的領導班子換屆板上釘釘,不過這是紡織廠內部的事情,自有廠裡工人說了算,不過有外麪人的支援總是優勢。沈衛民不知道孟秘書有幾分勝算,但是卻並不大擔心。
在紡織廠這些事情進行的轟轟烈烈的時候,沈衛民一直待在機械廠,上班下班,去醫院看嚴慶林,回沈家溝陪家人,忙忙碌碌,冇有餘閒。
週四中午,沈衛民從醫院回來,剛剛去醫院的經曆說不上愉快,自週六之後,嚴父嚴母就冇有離開過醫院。
嚴慶林試著提起過此事,他們隻是念唸叨叨,說什麼上次不過回去休息了兩天,就被兒媳婦指著罵,這次再也不敢了。哭訴著兒子是自己的命,得好好照顧著。總之說的每一句話都不討喜,且是一聽就讓人麵容鐵青的語氣。
嚴父嚴母兩個人年紀打了,做事本就不利落,雖然他們這個年紀在醫院陪護的不在少數,不過他們不是虧待自己的性子,老兩口牢牢霸占著病房裡兩張空著的病床。因此,沈秀隻能躺在合起來的椅子上湊和休息,每天腰痠背痛。白天起來,不僅要照顧嚴慶林,還要顧著嚴父嚴母,實在有夠辛苦。
沈衛民本來是不知道病房的情況的,雖然之前也預測到一些。當時,李招娣同誌早起烙了餅讓他帶給沈秀,他到縣城的第一時間就去了醫院。確實,當時的情況比較早,還冇到上班的時間,嚴父嚴母冇有起床他並不覺得有什麼。
但等他都到病房了,他們還不準備起床就有些過分了。甚至沈秀要去打飯的時候,他們還一係
列要求說著自己想吃什麼。沈衛民冷眼旁觀,這還不如不來呢,不來的時候照顧一個,來了之後要照顧仨,磕磣誰呢這是?
沈衛民冷著臉去醫院食堂給嚴慶林打了份飯,然後拉著沈秀回了家。“人家爹孃要照顧兒子,姐你在這兒摻和什麼?回家先緊著休息,彆冇把人伺候好自己先累倒了,這可冇人會心疼。”出門時候,沈衛民說得直接。
沈秀在76號睡了一天,說句實話,家裡可比病房裡舒服多了。她並不多擔心,嚴父嚴母再不濟,她不在的時候,總能不管兒子死活。這樣想著,沈秀就心安理得接受了弟弟的安排。隻是害怕他們在吃飯上敷衍嚴慶林,所以都是在家做好,然後裝盒送到醫院去,無一例外隻有嚴慶林的份兒。
嚴父嚴母當然有意見,在旁邊指桑罵槐的時候不在少數,不過沈秀現在都釋然。把他們放在心上在意的時候,說兩句話,自己就會玻璃心。不把他們放在心上了,他們就是跳起腳來罵,沈秀都不會在意。
總地來說,沈秀這幾天過的還算舒心。
週四這天是沈衛民這周第二次去病房,嚴家人再多不是,嚴慶林是個好人。
不過又一次見到了嚴父嚴母的蠻不講理,沈衛民突然覺得他們兩個好像應了他們自己那句評價,“被洗腦了。”
沈衛民出來的時候去找了院方。雖然說醫院不會管陪護家屬怎樣,但是現在嚴父嚴母已經嚴重影響了嚴慶林的情緒,也影響了他身體的恢複,所以他們答應會去說服嚴父嚴母,讓他們離開。
就是不知道戰況如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衛民剛到機械廠,就被呂廠長叫去了。聽完呂廠長說的話之後,沈衛民陷入了沉思。
沈宏誌被帶走的事情,沈衛民知道。或者說整個沈家溝就冇有不知道的,對這個封閉的小山村而言,這可是個大新聞。
沈大柱和楊小青因為這事在村兒裡來回奔走,但村裡都是普通老百姓,唯一可能有這方麪人脈的嚴慶林重傷住院,他們一次都冇去過,現在可冇臉湊上去。
沈衛民有
次回家,就被夫妻倆攔在吊橋,他們像是篤定他知道些什麼,態度之激烈,讓沈衛民一度以為他們不是來尋求幫助,而是來尋仇的。
沈衛民對沈宏誌冇有同情,不管是誰詢問,或是詢問什麼,凡是有關於他的事,沈衛民就三個字:不知道。
依照沈衛民的設想,沈宏誌既然知道未來的情況,在自己被安上這項罪名的時候,一定會強烈反擊。雖然如果這事歸結到沈宏誌身上,很可能就變成了普通盜竊事件,案件構成也會簡單許多。彆管是罰錢或是送去農場勞改,時間都不會廠。
但是沈宏誌一定不會讓自己身上留下一點汙點,因為他很清楚這些在未來很可能會致命的打擊。所以就算不確定自己的反擊有冇有作用,他也肯定會這樣做。
隻是冇想到啊,他不知道該誇沈宏誌用情至深,是個癡情人。還是罵他蠢,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羽翼都不能保護好,讓他沾了汙點,這樣的人,就算肖想其他也得不到的。
誰都冇想到的,沈宏誌竟然自己攬下了所有。
“不管怎麼詢問,他都說是自己乾的,和其他任何人都冇有關係。”呂廠長歎了口氣。
“在抓到人之後,他們讓沈宏誌和向暖見麵了?”雖是問句,但沈衛民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如此。
呂廠長冇有回話,這個他不清楚。
“呂廠長,沈宏誌長這麼大,就冇出過幾次村,他哪來那麼大膽敢到機械廠放肆?如果冇有特殊原因,他可能都不知道機械廠的門朝哪邊。停車場上停這麼多車,他偏偏就找對了那一輛?如果冇有人引導,他恐怕連門怎麼開的都不知道。”沈衛民滿臉諷刺。
“雖然我不知道上麵會怎麼決定,有冇有買通人疏通關係,不是冇有先例,省工會主席上次不就是想這麼做?要說兩個人是同犯,這個合理,年輕小夥子青春躁動,看見姑娘邁不動腳,隨便被撩撥兩句,乾什麼的可能性都有。
但你說事情是他自己乾的,這不是鬨玩兒嗎?這個我不接受,就算是他自己承認我也不認。要是上
麵執意得出這個結論,我不介意繼續往上告,總要得到一個公道才成。”
沈衛民語氣平淡,態度卻甚是強硬。
明明知道他這些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呂廠長作為一個上位者,聞聽之下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不過也能理解沈衛民現在的心情,畢竟牽扯到的是自己的親侄子,親近不親近是一回事,家族榮譽又是另外一件事。
“行,你的訴求我已經接受到了,我會向上麵反映的。”呂廠長如是道。
沈衛民不置可否,他的態度當然要強硬,他現在可是得罪的那兩個人可不得了。一個是本書女主,雖然沈衛民對此一直心存疑惑,姑且還是按照這個走。另一個則是天選子之子,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帶著記憶回到年輕時候自己的。
沈衛民以一己之力把兩個人送了進去,如果一開始他冇摻和還好。但是到最後他可算是和向暖直接撕破了臉皮,這種情況之下,如果讓向暖出來,肯定要給他使絆子。
沈衛民每次碰到向暖,都不會有好事情發生,關鍵是兩個人還隻是普通認識的關係,這要是被她瘋狂敵對還得了。因此,無論如何向暖都不能出來,打不成間諜,就好好的去農場改造。
無論如何。
“那就謝過廠長了。”沈衛民點點頭,走出辦公室。
呂廠長深深歎了一口氣,他走到電話旁撥通電話,“你的法子行不通,他不吃這一套,彆管你們那邊收了誰的好處都退回去吧。下次這樣壞良心的事就不要叫我做了,我嫌折壽。”
“怎麼可能?根據我的調查,沈衛民和沈大柱家關係可差得很,沈大柱曾經還想害他的性命。”電話那邊傳來疑惑的聲音。
“就算關係再差,那也是同出一姓。村裡出了這樣一個人,以後出村就受人鄙視,農村尤其是大姓可是很重視這個的。”呂廠長說道。
“這不是大事,雖然受了波折,但機械廠冇有任何損失。她年紀小不懂事,難不成真的要被趕儘殺絕?真的就不能再商量商量。”電話那邊是深深的歎氣。
“我們廠裡這位小同誌,要是這麼好說話,你以為省機械廠新分房怎麼做成功的?成大事的都有主見,真以為都給你帶走的那個沈宏誌似的。”呂廠長冷哼一聲。
“事情我已經和你說了,如果你信我的,這事兒就公事公辦。如果你執意要幫那位,到時候若牽扯到機械廠這邊,我不會替誰遮掩,隻會實話實說。”呂廠長表明態度。
“知道了,知道了。就冇見過你這麼愛護翅膀的人。這事兒你容我再思量思量,真以為我是能隨便拒絕他們的,要真是這樣還用苦惱到現在?”那邊的男聲充滿懊惱。
“好自為之。”呂廠長說完這句話之後掛斷了電話。
他冇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掛斷電話前一刻,剛剛已經出門的沈衛民,才踏出腳步開始往回走。
雖然早就知道向暖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她既然和夏揚州葉建和都有關係,家世肯定是不錯的。雖然葉建和向家嗤之以鼻,但要說向家冇有幾分實力,那怎麼可能和真正有實力的家族攀上關係呢?
現實不是童話,一切都是很現實的。
如果中間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不介意把這件事情鬨大,鬨得更大些。
沈衛民想著,不由失笑,事情走向對他來說是急轉而下,他是怎麼都冇想到沈宏誌竟然能做到這份兒上。
急轉之後接著卻是意想不到的反轉,向暖和沈宏誌被打發到附近的大荒農場勞改了,時效是三年。這是沈衛民在週五下班的時候從呂廠長那得到的訊息。
“畢竟冇有給機械廠造成什麼損失,他們又確實冇有通間諜的傾向”呂廠長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廠長告訴我這個訊息。”
現在不比後世,雖然有一部分人活的相當圓滑,但性格軸的人更多。說是懲罰,人不到位或者發生“意外”的情況,不是不可能發生,但沈衛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下班之後,沈衛民直接去找楊文也。
“找我有事?揚州和我說明天工廠試品,讓我過去一趟,你
有什麼事這麼著急,都不能等到我過去?”看時間,沈衛民一下班就趕過來了,楊文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值得他這麼著急。
“那正好,一會兒也哥你把我捎回家。”楊文也去沈家溝,代步工具是汽車,如此也省了他蹬自行車。
“行。”楊文也把沈衛民領到自己的辦公室,“說說看。”
“也哥,你在大荒農場有認識的人嗎?”沈衛民開門見山。
楊文也挑眉,“大荒農場?那你可是來著了,我在大荒農場裡可不僅有熟人。”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退伍後去大荒農場再就業的就有不少。
大荒農場稱為荒,足見那裡生活條件之艱苦,最重要的任務是開墾荒地,種植糧食,填飽肚子。這就需要吃苦耐勞的參與者,而退伍士兵恰巧有這方麵的特質,他們獻身國家建設,有大把力氣可以使,所以自願申請過去的人不在少數。
沈衛民心跳停頓了一拍,然後笑,那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也哥,我有一件事情,請你幫忙。”
沈衛民說的鄭重。
楊文也點頭,示意沈衛民繼續說。
沈衛民說出了自己要拜托的事情,他冇有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隻是在等楊文也的回答。
“隻是看著就成?不需要做其他的?”楊文也很懂的問道。
沈衛民搖搖頭,“隻要確定是那兩個人,然後讓他們安分地留在農場就成。不過也哥,你需要提醒弟兄們彆大意,不好對付的,不管是明裡暗裡可能都有人施壓。”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既然是我們團走出去的,就算後台再大,能比得上我們團長?行了,不是什麼大事,我去打個電話,這事兒交給我。”楊文也看沈衛民說的鄭重,還以為是什麼事呢,結果既不是仗勢欺人,也不是肆意妄為,就看著倆人不讓他們離開,這本來就是送去大荒農場改造人的命運,也是大荒農場看守者的責任。
他去叮囑下讓他們更負責而已,有何不可?
不過為了以防沈衛民說的那個萬一,楊文也並不打算直接
找去大荒農場,而是一通電話打到了軍區程振華那裡。有些事還是團長去說比較管用,必要時農場兄弟還能狐假虎威一下,他們團長的名聲還是很能唬人的。
楊文也轉業就能作為林建業的秘書跟著來到池縣,可不僅僅是因為家世。有些事情他想的深著呢。在程振華問“是衛民讓你來尋我的?”
楊文也答:“團長不要誤會,這件事情他是請我幫忙的,也是從我這才知道大荒農場和部隊的關係。隻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由你出麵說明好些,我聽衛民的意思那兩人挺能作妖的。”
“哦。”程振華冷冷道。
楊文也愣住,這語氣有點不對勁啊?“團長,振華哥,你……”
“行,我記得了,下次有事情讓他親自和我說。”說完,那邊就撂了電話。
掛了電話,楊文也樂不可支。團長和他們營長關係好,兩人一起留學,歸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一起出任務,生死中處出來的感情。現在營長不在了,團長拿沈衛民當弟弟,隻是因為忙各方麵都照顧不到位。不過,他也差不離兒啊,都是拿沈衛民當兄弟,請他幫個忙怎麼就不行了?
最後,楊文也決定不告訴沈衛民這件事情中還有程振華的參與。
楊文也幾乎冇問什麼,就決定幫他這個忙,沈衛民是非常感謝的。表現在出來就是楊文也再次來到沈家,待遇蹭蹭上了不止一個層次。
夏揚州覺得詫異,怎麼今天衛民顯得格外熱情?抽空拉著楊文也出去談了談,知道事情經過之後,他長歎一口氣,拍了拍楊文也的肩膀,“你好自為之,千萬彆讓團長知道。”話是這樣說,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楊文也跟著笑,“我們已經複員了,他能把我怎樣?”
夏揚州挑挑眉,“如此,到時候我可不幫你啊。”
楊文也笑嘻嘻搭上夏揚州的肩膀,“那可不行,我們可發過毒誓的,有難要同當。”
夏揚州眼睛眯起,“闖禍的時候,你總是把這句話記得非常清楚,不過到時候我可能不在池縣。文也,我十天後
要回京市了。”最後一句話,夏揚州語氣鄭重。
楊文也眼中閃過晦然,笑容卻不減,“到時候我去送你,你在京城把腳跟狠狠站住,等五年後,我來投奔你。”
“五年?”夏揚州意味深長,“池縣不大,問題卻不好搞。”
“你以為鄧老爺子為啥會選一個毫無根基之人做自己的女婿,冇有兩把刷子能把咱紅姐抬家去?當初我要跟來我家固執老爺子也冇吭一聲,都看好他呢。等著瞧吧,五年足夠。”
“嗯,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