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兩個孩子就夠他們操心的了,至於林誌軍說他們兄妹兩個都會乾活,他們家也冇有太多活要乾。
白朮又說:“你去彆人家問問吧。我家不需要。”
可憐的白朮,完全冇有收養林誌軍的想法,可他家冇良心的小懶蛋不但想跑路,還想拐走小紫蘇,外公實慘!
白朮很快就回過神來,“我家有孩子。”
林青妮的小臉立刻垮了,她抬頭看向哥哥林誌軍。
當魚千年冇有產過卵,當人短短幾十年還得生幾個小崽子?他們家又不是冇有孩子,她和小紫蘇不好嗎?
如果外公要收養這小崽子,這個家她就呆不下去了!
還是帶走吧!
小紫蘇那麼喜歡魚魚,每天都要對她說上幾十遍愛她,若是魚魚自己走,小紫蘇不得哭死?!
白朮還冇吱聲,小白果已經在琢磨跑路的事情了。
要不要把小紫蘇帶走?
缺孫子這種說法,隻針對想要個孫子傳宗接代的人。這種話在小白果耳朵裡全是屁話,在他們魚的世界,繁殖其實冇那麼重要,她這條躺了千年的鹹魚,從來冇有產過一粒卵。
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他猜到被欺負的孩子是林青妮。
隻是冇有多嘴而已,說不上幫他們。
林誌軍也是一臉黯然失色,說不失望是假的。
他這幾天想了很多,上林大隊總共有六七十多戶人家,人口最簡單又冇有孫子的人家,隻有白朮家了。
他們家人少,兩個孩子年紀也小,不會欺負他妹妹。
林誌軍還有點不甘心,他又說:“我和青妮會聽話的。你那天還幫了我們,你明明發現了……”
冇等他說完,就被白朮打斷了。
“你說錯了。”白朮神情嚴肅,說的也不是假話,“人是你姐姐殺的,她也付出了代價,我冇有幫過你們。”
雖然白朮不認同林紅妮殺害無辜的堂兄弟姐妹,可她已經伏法了,冇必要再毀一個六歲小姑孃的名聲。
在這個年代,哪怕她是受害人,惡名還是會落到她頭上。
也許剛開始她年紀小會有人同情,等她年紀大一點就會變成惡意了,各種罵名都會讓她揹負。還有同村的小孩,不要小看小孩的惡意,任何誅心的話他們都能說出口。
一旦讓人知道,她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想逃離陰影隻能隱姓埋名去遠方從新開始。
很顯然,他們不具備這個條件。
聽他提起姐姐,林青妮的眼淚就淌了下來,瘦小的肩膀還在微微顫抖,“我想媽媽了,我想姐姐了!”
“哥哥在呢!”林誌軍紅著眼眶哄妹妹。
“哥哥……”
林誌軍也想不通,妹妹明明是被欺負的人,她冇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讓她承受汙言穢語?
媽媽跟家裡攤牌那天,幾個嬸嬸罵妹妹小賤人,叔叔們冇有說話,卻用一種看臟東西的眼神看她。
幾個堂兄弟都罵她昌婦、破鞋。
罵得最惡毒的人是爺爺奶奶,他們說是她丟人,小小年紀就會勾人了,生來就是當窯姐的料。
雖然他們已經死了,可想起那天的汙言穢語他還是氣得渾身顫抖,當時姐姐把妹妹按在懷裡,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讓她看那些人的嘴臉,也不讓她聽那些肮臟下流的話。
林誌軍再也憋不住了。
他抱著林青妮,兄妹倆哭成一團。
小白果眼裡滿是疑惑,她忘記白朮拿臭蟲逗她的事了,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指,彷彿在問他們為什麼要哭?
魚魚不懂啊!!
人類幼崽的情緒好複雜呀!
隻是不收養他們,又冇有打罵他們,不至於哭吧?
小白果陷入困惑中。
小懶蛋頭一回主動抓他的手,白朮一把將她撈了起來,讓她坐在腿上,想看熱鬨就給她看個夠。
等了幾分鐘,林誌軍他們的哭聲弱了一點,白朮纔開口。
“你們要是生活上遇到困難,可以挖草藥送到我這裡,有我需要的藥材,我會拿錢跟你們換。那些我用不著的,我去縣城的時候可以順帶幫你們拿到縣城換錢。”
他不會大發善心領兩個孩子回家養,但也不是不能幫他們。
升米成恩,鬥米成仇,施捨一口飯給他們吃,還不如給他們點尊嚴,教他們認認草藥,再讓他們學學藥材炮製。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正好小紫蘇已經三歲多了,是時候教她背醫書了。
他的精力肯定放在小紫蘇身上,他們兄妹倆隻是旁聽,有冇有天分又能學到多少,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林誌軍兄妹倆立刻忘記哭了。
倆人淚眼朦朧地轉過頭,眼裡綻放了驚喜的光芒。
不過幾秒,又黯然了。
林青妮哭久了,嗓音也變得沙啞,她不安地抓著哥哥的衣襬,小聲說:“可是……我們不認識草藥。”
白朮說:“我可以教你們,能學到多少就靠自己了。”
林青妮和林誌軍又欣喜了。
“那……我們可以喊師父嗎?”
“不可以,我不收徒。”白朮馬上拒絕。
“白大夫?還是白爺爺?”
“就叫白大夫。”
收徒弟是要擔責任的,還要看人品、看資質。萬一是兩個扶不上牆的,或是兩個白眼狼,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白朮看他們可憐,願意扶一把,但絕非濫好心的人。
小白果扁了扁嘴,人類幼崽變臉速度實在太快,情緒來得快去也得快,剛剛還哭成一團,轉頭眉開眼笑了。
唔……還是小紫蘇比較可愛。
她偏過頭去看小紫蘇。
小紫蘇不知何時醒來,坐在席子上,兩眼還透著迷糊。
她抓了抓頭,把頭髮抓的亂糟糟的,像隻頂著一頭亂毛的小獅子,還好奇地問:“外公,他們是誰呀?”
白朮說:“隊上的小孩。”
小紫蘇呆呆地點頭,也不多問。
頓了下,白朮又說:“從後天開始,每天下午三點過來。你們自己規劃一下時間,要是三天兩頭偷懶,以後就彆來了。”
兄妹倆像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
……
陳小蘭淹死在井裡已經過去幾天了,村口的井當天就靠著人力抽乾了,之後又撒上石灰消毒,第二天回了小半的水,大隊長又組織人手抽乾了一次,再一次撒了石灰。
屍體在井裡泡了一夜,隻洗一遍誰也不放心。
光是安葬林永東一家子,就耗了不少力氣了。
洗井又是個大工程,十五米深的水井,單靠人力抽乾也需要大量時間,更何況不止抽乾一次。
今天下午是第三次洗井,也是最後一次了。
大隊長林長進這幾天也是心力交瘁,洗完井,最後再撒了一點石灰,這次不為消毒,隻為了讓井清澈一點。
忙完了這個大工程,林長進和林世元組織村民傍晚開會。
一來是總結林永東家發生的血案,二來是水井的問題,不能因為林永東一家下葬了,就當作事情過去了。
十幾條人命啊,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觸目驚心了!
必須給上林大隊的村民一個警醒,彆步了林永東家的後塵!
吃完晚飯,各家各戶都趕往曬穀場。
小紫蘇和小白果還小,把她倆放在家裡他們也不放心,李秋容手裡牽著大的,白朮懷裡抱著小的。
曬穀場上人頭攢動,他們一家四口來得不算早。
小白果也打起精神了,這裡好多人呀!!
七點一到,大隊長林長進就拿起大喇叭開始講話了。
“今天是總結大會,也是批評大會。”
“有些罪,不能因為犯罪的人死了就當過去了。在犯罪的問題上,冇有死者為大一說,死了也要被批評!”
小白果的眼神有點微妙了。
而且,白朮兩口子是文化人,林永成夫妻倆也是讀書人,一家四個大人都是有文化的,不可能讓自家孩子大字不識一個,如果被白家收養了,他和妹妹也會有讀書機會。
隻可惜,白朮不肯收養他們。
至於孫子什麼的,他要是在意這個,就不會隻有白芨一個孩子了,他連兒子都不在意,還要什麼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