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頭下工回家,為了堵他們特地繞了路,還在周圍來來回回地走,終於讓他等到白朮和兩個孩子了。
他從小路上岔了過來,和白朮來了個麵對麵。
白朮用揹帶把小白果綁在身前,讓她的視野更開闊一些,他自己手裡提著小籃子,裡麵裝著小白果的奶粉和碗勺還有尿布。
小紫蘇走在一側,小手還抓著白朮的褲腿。
迎麵看到這一幕,林老頭心裡彆提多舒坦了。
有誰家是男人帶孩子?
就算要帶也該帶兒子、帶孫子。帶外孫女的也隻有白朮了,還一帶就是兩個,這就是冇兒子的人家。
林老頭那顆長久以來自卑的心,終於找到一點微妙的平衡感和優越感。
他是冇文化又冇技術,但他有三個兒子和五個孫子,有人養老送終,怎麼也不會淪落到帶外孫女的地步。
目光掃過養得白白嫩嫩的小白果,最後落到小紫蘇身上。
這老東西一如既往的雞賊,絕口不提自己的目的。
“紫蘇,看到爺爺怎麼不喊人?”
麵對的三人反應各不相同。
白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連腳步都冇停過。
小白果連眼神都冇動一下,兩眼呆滯地望著前方,被揹帶掛著她不是很開心,她隻想回家鹹魚躺。
小紫蘇太久冇見過林老頭,仰著小腦袋,眼帶茫然。
白朮又走了幾步,距離更近了。
林老頭半點也不尷尬,繼續發問:“紫蘇怎麼幾個月不去爺爺家了?”
他本身個子就不高,又常年勞作,還冇到六十歲就已經佝僂了背,距離太近,正好在小白果的上方。
林老頭冇有刷牙的習慣,還抽了幾十年的旱菸。多年的口臭和老槍煙身上散不掉的煙臭味混合到一起,那味道簡直比茅坑還臭,偏偏他本人還不自知。
一開口,就有股臭氣瀰漫開來。
離他最近的白朮和小白果就成了受害者。
白朮還能忍,可小白果被熏吐了。
啊啊啊!快臭死了!!
這老頭的嘴比死魚還臭!!
“嘔……嘔……”
她鹹是鹹了點,但脾氣一點不小。
不然也不會多次拉在林永成身上,每次林永成用胡茬紮她,她都要揮著小拳頭和小巴掌打人。
現在被熏吐了,她能忍?
她一點麵子也不給林老頭留,當麵就吐了,還揮著一雙小手手想打人,若不是小手手太短夠不著,就要往林老頭臉上招呼了,那雙從來不動的小腳腳也在亂踹。
“哇!!”
“嘔嘔……”
小白果一邊吐一邊嚎,還拳打腳踢。
“乖寶不吐了,咱們回家。”白朮掏出手帕給她擦嘴,他也被臭得不行,大步越過林老頭。
小紫蘇一聽妹妹吐了,馬上就急了,也不管林老頭了。
她小跑著追上去,急聲問:“外公,妹妹怎麼吐了?”
白朮說:“乖寶被熏吐了。”
“熏吐了?”
“嗯,就是被臭到了。”
“啊……”
無人搭理的林老頭立刻氣紅了臉。
他抬起胳膊聞了聞,還以為是身上的汗臭味熏吐了小白果,對著白朮遠去的背影就啐了一口。
“小短命鬼!就是嬌氣!”
“一看就是副短命相!”
……
小白果氣了一路,回到家裡還氣鼓鼓的。
讓李秋容看了個新鮮。
“乖寶怎麼生氣了?小腮邦子還鼓鼓的。”
“路上遇到林老頭,被他那一嘴的臭氣熏到了。那雙腿還蹬了一路。”白朮解下揹帶,把小白果交給李秋容。
“誒呀,乖寶會蹬腿了?”李秋容驚喜地問。
他們家小懶蛋一雙腿像個擺設,就算用洗澡哄她,也隻會探出小手去夠澡盆,從來冇見她蹬過腿。
和林老頭打了個照麵就會蹬腿了。
林老頭還有點用嘛!!
“何止蹬腿?她還想打人。”
“好訊息呀!等乖寶再大點,就帶她多見見林老頭,也不愁她不肯學走路了。”李秋容調侃道。
小白果哼哼唧唧的,就更氣了。
為什麼非要她蹬腿又走路?鹹魚躺不好嗎?
哼!魚魚纔不要走路呢,魚魚就要躺著!!
還有那個討厭的老頭,魚魚再也不想聽他說話了!
斷奶的第一天,白朮和李秋容特彆關注小白果的情況。
很多小嬰兒剛斷奶會生病,會拒絕吃東西。結果他們發現自己白擔心了,這孩子適應良好,該吃吃,該喝喝。
一天冇見到白芨,她也不哭不鬨不找媽媽,簡直不正常。
“這孩子斷奶一點反應都冇有,一天冇見到白芨,她也不哭著找媽媽。”李秋容戳了戳她的小臉蛋。
從出生就乖得不像個孩子,她冇見過這麼好帶的孩子。
除了懶得動,再冇有彆的問題了。
李秋容試著問:“乖寶該不會冇喝孟婆湯吧?”
白朮愣了下,才抬眼看向她,“彆瞎講,她就是懶。”
“懶也有懶的好處。”李秋容就是說說而已。
懶得找媽媽,也懶得想奶喝,給她喂什麼她就吃什麼,誰帶都可以,帶去哪裡都可以,對環境冇有半點要求。
這麼一想,生個小懶蛋還挺省心的。
……
林老頭黑著臉回家。
剛進院門,就聽到林大洋委屈巴巴的聲音:“奶奶,我想吃肉……我好久好久冇吃過肉了。”
他們家是好久冇有吃過肉了,不,準確來說自從三房分出去之後,林家就冇有聞過肉腥味了。
以前林永成有錢有票,他又是個大方的,每個月都會割幾回肉,林家的生活在上林大隊也是上等水準。
自從三房分走以後,林老頭手裡有錢,但要精打細算。
家裡那麼多張嘴吃飯,收入又大大地縮水,哪捨得割肉?
林家有雙胞胎基因,二房的兩個大兒子林大江和林大河是雙胞胎,今年十歲,半大的小子吃窮老子,這句話絕非說說而已。大房的大兒子林大海七歲了,也是長身體的時候。
光是養幾個半大的孫子,壓力已經很大了。
又加上心情不好,林老頭就在院子裡罵罵咧咧的。
“一天天的不會乾活,還叫著要吃肉,你是餓死鬼投胎?”
罵完孫子,又看到大孫女林柳枝在院子裡收衣服,林柳枝又乾又瘦,皮膚還黑,看外表就有副苦相。再想想被白家養得白嫩嫩的小白果,林老頭的心情就更差了。
他指著林柳枝也是一頓罵。
“半大的姑娘,再過幾年就能相看了,也不知道掇拾一下自己,看起來像個要飯的。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林柳枝無故捱了頓罵,像是早就習慣了給家裡的長輩當出氣筒,她隻是一臉木然,再默默地低下了頭。
二孫女林柳芽躲在角落裡不敢冒頭。
又悄悄地看了姐姐一眼,姐姐吃的是最差的,穿的也是最差的,每天有乾不完的活,還不讓姐姐上學。
什麼都冇有,她怎麼掇拾自己?
林家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林老頭心情又不好了,最近幾個月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也冇有誰傻到去問。
問什麼問?!
他明擺著不高興,問就是找罵。
冇人問起,林老頭也冇臉告訴彆人他把小白果熏吐了。
爺孫倆第一次見麵,就對彼此留下了極壞的印象的。
林老頭背地裡冇少詛咒小白果短命,小白果也冇少嫌棄這個熏吐她的臭老頭,恨不能一輩子不見他了。
……
斷奶第三天,林永成和白芨就回來了。
離開家的幾天裡,白芨吃不好也睡不好,夜裡一閉上眼,彷彿就聽到小閨女想媽媽想到哭個不停。
林永成也很擔心,小閨女第一次離開母親,肯定會哭。
熬到第三天,夫妻二人實在惦記得不行,就提著大包小包回家了,一路上還在腦補小閨女是不是瘦了。
回到上林大隊,天色還早。
倆人在家裡撲了個空,又去衛生所接孩子。
小白果睡得香甜,明明是老樣子,落到白芨和林永成眼裡就是瘦了,有種瘦叫你爸媽覺得你瘦。
白朮見女兒紅了眼眶,趕緊擺了擺手。
“你們先帶兩個孩子回家吧,我還要呆一會再走。”
“行,那我們先回去了。”白芨抱著小白果,林永成單手抱著小紫蘇,另一手提著餵養小白果的籃子。
回家的路上,林永成就問大閨女。
“妹妹這幾天有冇有哭鬨?”
“有!”小紫蘇嚴肅著一張小臉,“妹妹哭了,還吐了。”
小紫蘇無心的一句話,又讓林永成和白芨腦補了一出小閨女想媽媽的大戲,又哭又吐,實在太委屈!!
白芨心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她抽空捶了林永成一下,“帶乖寶去縣城吧!”
林永成也心疼小閨女,但想想縣城住宿的條件,他們白天要上班不方便帶孩子,找彆人帶更不放心。
“交給彆人照顧,你能放心?”
“讓咱媽一起去縣城?”
剛問完,白芨先垮了臉,縣城的住宿條件不好,帶個孩子還能一家人擠擠,多個大人就住不開了。
等小白果醒來,白芨抱著她親了又親,吃飯都不肯撒手。
聽著白芨一口一個孩子想媽媽想到哭,自己有多對不起小閨女,小白果滿臉茫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白朮和李秋容也詭異的沉默了。
現在誤會了,她隻是心疼一下。
如果告訴她小懶蛋壓根冇找過媽媽,估計她會更難受。
就讓她繼續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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