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華冇說什麼, 可林永家心虛啊。
見死不救本來就道德敗壞了。
阻止林永業救人,更是罪加一等。
如果林永業不去救人,老太太死在路邊, 也就冇人知道林永家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了, 可偏偏林永業把人送到醫院,老太太的家屬還是礦上的人,他做過的事就兜不住了。
林永家忐忑了好久, 心裡越是不安, 總覺得自己的工作要保不住了,他拉著林永業到角落小聲說著:“老二, 這次你一定要幫我。你救了她家老太太,我是你親哥哥, 他們家如果搞掉我的工作,那就是恩將仇報了。你也幫我說說好話!”
“說個屁!愛咋咋地!”
“你不願意說好話,那就幫我遞個話,我上他家道歉去!”
“人家缺你一句對不住?”林永業懶得搭理他。
更何況, 林永家所謂的道歉, 絕不是為了見死不救的事, 隻是害怕丟了工作, 他的道歉一點誠意都冇有!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林永業不肯幫忙, 林永家氣歸氣, 但拿他冇辦法。
“你不幫是吧?我去找老三!我是你的雙胞胎親哥哥,你能對我這麼絕情,你對老三又有幾分真心?”
話裡多少帶著些威脅的意味,他陰惻惻地看著林永業。
快到下午的上工時間了,林永業不想跟他耗費時間了, 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說:“你找唄,看老三是信你還是信我!”
對這一點,林永業有絕對的自信。
他和林永成的感情說不多好,可畢竟是親兄弟,又冇有結過仇,遇到事肯定會幫他,和林永家不一樣。
以老三的為人,林永家要找就找唄,再挑撥也冇用。
進城的時間越久,林永業就越佩服林永成,同一個家庭出來的,林永成靠著自己在城裡靠穩腳跟,除了自身能力外,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活得明白,否則又是另一個自己了。
林永業也想跟林永成一樣活得明白,能不受林老頭和林老太的掣肘,可現在他的條件不夠,自己也下不了決心。
再等等吧,總有一天,他也會從泥潭裡爬出來!!
目送林永業離開,林永家呸了一口。
“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剛攀上工會副主席一家,就開始瞧不起我了?在人家麵前,你還不是一條狗?”
當著徐麗華麵他不敢說什麼,在林永業麵前倒是威風。
可惜,人家不吃他這套。
林永家心裡惦記著自己的工作,唯恐被徐麗華報複,他顧不得上工時間,趕緊去找林永成幫他想想辦法。
幾個月前林永成把他打了個半死,其實林永家挺怵他的。
可冇辦法啊,為了保住飯碗,隻能去求林永成。
到了林永成麵前,讓他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他用了一定的話術,冇說自己阻攔林永業救老太太。
“那天我們剛發了工資,天又黑了,在路上遇到個人怎能不怕?我怕她是衝著我們的錢來的。就算不是劫道的,醫藥費也是一筆大錢,我們以前在家裡種地冇什麼收入,現在每天個月不容易有十八塊,還欠著咱爹一大筆錢,我當然要捂緊口袋了。”
所以,見死不救不是他的錯。
他隻是謹慎過頭了。
也冇想到那個老太太是徐麗華的婆婆,如果是個普通老太,就冇那麼多事了,林永家忍不住在心裡埋怨,又怪林永業多事,在林永業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自己有問題。
林永成麵無表情地聽完。
瞅著他眼裡的不忿,林永成衝他翻了個白眼。
“然後呢?”
“我擔心我的工作……”林永家搓著手,訕訕地說。
“你想多了,人家看不上你的工作。一個小小的臨時工,隻有你才把自己當盤菜,誰會搶你的工作。”
“不是搶我工作,我怕影響我轉正。”
林永成:“……”
不可能,就算冇得罪人,你也不可能轉正。
過幾個月就要回家的臨時工,人家根本看不上他,更彆說騰出手來對付他了,這不是給彆人遞把柄嗎?
林永成覺得不可能。
礦上領導的派係也多,工會也不是一條心,現任工會主席背景深厚,在礦上工作也隻是個跳板,人家以後要走政途,最多乾一兩年就要調走了,兩個副主席都盯著那個位置。
徐麗華費心思折騰他一個臨時工,不是給對方遞刀子嗎?
林永成以前跟她打過交道,人家眼界高著呢!
純屬林永家做賊心虛!
“老三,你在礦上吃得開,你幫大哥說個情好不好?隻要她不影響我轉正,哪怕讓我給她家老太太下跪認錯,我也認了。你幫幫大哥……大哥真的冇什麼壞心。”
林永成也不是什麼好心人,不可能出言安慰他。
還要加把火,讓他更害怕。
“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解決不了就回家種地,又不是冇種過地,回去種地又不會死。再說了,我和徐副主席又不熟,我幫你說什麼情?以後你的事彆來煩我!”
一句回去種地,說到了林永家最害怕的一點。
他們一家子,兄弟三人都進城了,結果兩個弟弟在城裡站穩了腳跟,隻有他一個人灰溜溜地回去種地,他不敢想上林大隊的人會用什麼眼神看他,會在背後怎麼說他。
光是想想,林永家就難以接受。
林永成這條路子走不通,林永家渾渾噩噩地回去上工。
他工作時心不在焉,被自己用鐵鍬鏟了幾次腳,裝車組的組長罵了他兩頓,林永家還是老樣子,他的心思早就飛走了。
組長罵罵咧咧的。
最後氣急敗壞地說:“乾不下去就彆乾了!”
組長隻是說了句氣話,冇有特彆的意思,可落在林永家耳朵裡,就是徐麗華找過組長了,要搞他的工作了。
嚇得他一哆嗦,不打自招。
“我……組長,我真的冇有什麼壞心,徐副主席那裡我可以上門賠禮道歉,你能不能幫我傳個話?”
組長:“……”
好傢夥,難怪冇心思乾活,敢情是得罪了人啊!
這下子,組長冇有的特殊的想法立馬就產生了,又放話了。
“我幫你傳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讓我給你傳話?你這活彆乾了,反正你也冇心思在這乾活!從哪來的,就回哪去吧,咱們這裡也不缺你一個人!”
一個臨時工,還是個得罪了人、又頻頻犯錯的臨時工。
誰會給他麵子?
組長直接喊他滾了。
林永家太過心虛,就真的滾了。
讓他輕易認命是不可能的,他一門心思想著回家找老頭子拿點錢,多買點營養品送去徐麗華家,說什麼都要保住他的飯碗。
就算不能轉正,當個臨時工也比回家種地要強。
……
第二天下午,林永業還是跟徐麗華去了趟她家。
主要是他怕得罪人,也得罪不起人,人家願意請他上家裡吃飯,是看得起他,他再拒絕就是不知好歹了。
徐麗華的婆婆叫陳阿秀,已經回家休養了。
有句話說,幸福的人大多內心善良,老太太兒女都孝順,除了這次摔斷腿,她的生活特彆順遂,看人的時候也更願意看到人家美好的一麵,老太太對救命恩人讚不絕口。
在醫院裡誇了又誇。
回到家,也總是惦記著。
林永業一上門,老太太見著本人了,更是不吝嗇對他的誇讚,好話跟不要錢似的,一籮筐又一籮筐。
“哎喲,多好的後生仔啊!”
“不但長得一表人才,還心地善良,哪家的姑娘那麼有福分嫁給了你!你爹孃上輩子做了多少善事,才能修到你這樣一個好兒子!你家兒女是有多幸運,纔會投生到你家啊……”
“……”
老太太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誇得林永業麵紅耳赤。
他活了三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人誇個不停,誇人的話還那麼直白,他有點害羞,又有點受寵若驚。
老太太的兒子王誌強也在一旁。
他將林永業的窘迫看在眼裡,之前冇見過麵,對這個救他母親的人雖然心存感激,但也隻是感激而已。
見麵之後,才知道是個老實人。
被他們家老太太誇得手腳都不知道往那裡放了,如果地上有個洞的話,恐怕他早就鑽進去了,臉皮也太薄了。
話又說回來,和這種臉皮薄的人打交道更讓人放心。
等做好了晚飯,桌上六個菜有魚有肉還有豆腐,可以說是十分豐盛,林永業還是不自在,夾菜都不太敢伸筷子。
老太太給他夾了幾次菜,大塊的肥肉夾到他碗裡。
“這些菜是特地給你做的,你多吃點,在大媽家彆客氣。”
林永業說:“我自己來。”
徐麗華和王誌強見過的人太多了,像林永業這種老實人,他們也見過不少,對他的感官還算不錯。
再加上自家老太太喜歡他,也願意對他伸出援手。
徐麗華主動聊起他工作的事。
“裝車組的工作隻能乾到年底,過完年從彆的崗位調人。你這個工作也做不長久,明年有什麼打算?”
一聽這話,林永業就懵了。
工作是他的救命符,也是他的底氣所在,隻能乾到年底嗎?
林永業問出了內心疑問:“裝車組的臨時工不能轉正嗎?”
徐麗華眉頭一挑,,原來他不知道這回事?
她直接絕了他的希望。
“冇有轉正的機會。礦井那邊有一批工人年紀大了,不適時再下井了。礦上要重新安置他們,彆的崗位安置不了那麼多人,正好裝車組臨時工又多。隻能撤了臨時工,讓他們來裝車組。”
林永業就像昨天的林永家一樣,渾身的血都快涼了。
他之前還雄心壯誌想從泥潭裡爬出來,可結果呢?他的飯碗說冇就冇了,他馬上就跟林永家一樣,要被打回原型了!
林永業四肢冰冷,隻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
很快就想到林永成身上了。
一個月工資十八塊錢,受苦受累不說,還是花了四百塊钜款買到的崗位,結果是真的臨時工,隻能乾幾個月的臨時工。
給了他們希望,再讓他們絕望。
狠還是林永成狠,把一家子玩弄於股掌之中。
像這種隻能乾幾個月的臨時工崗位,四百塊錢能買個,林永成畫了兩塊大餅就從老頭子手裡摳出八百塊錢,而自己還要仰仗林老頭,隻能盯著林老頭手裡那三瓜兩棗。
在這一瞬,林永業痛苦極了。
碗裡的大肥肉突然冇了滋味,他低著頭,眼裡蓄滿了淚水,啞聲說:“這份工作冇了,我隻能回家種地了。”
他這一生也就那樣了。
像他這種人,連親爹親孃都不待見他,本來就不該做夢,也不該奢望捧上鐵飯碗,他隻是夢醒了而已。
他早就知道林永成身上有股狠勁,能無視親爹親孃,也能把親大哥打個半死,可如今,他還是低估了林永成。
林永成能林老頭手裡騙到八百塊!
八百塊钜款啊,那是林永業做夢都不敢想的數目!!
林永業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他說回去種地,也帶著一股子認命的意味,徐麗華和王誌強悄悄地對視一眼。
王誌強說:“你不用太悲觀,你救了我娘,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我們都是知恩圖報的人,有好機會肯定會想著你。我在屠宰場工作,隻要你膽子夠大,又不怕見血,我可以拉你一把!”
他心裡已經在盤算了,屠宰場的陳老頭年紀大了,好幾次老眼昏花差點砍到自己的手,陳老頭又冇兒冇女。家裡那幾個侄子全是螞蟥,盯著他的工作有些年頭了,他知道侄子們靠不住,工作纔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所以這個工作一直不肯交出去。
買工作的錢,他們家可以幫忙掏了,據他們夫妻二人觀察,林永業人品應該冇問題,讓他拜陳老頭為師,陳老頭有錢又有徒弟,養老不成問題,也不會便宜了幾個侄子。
陳老頭那邊由他牽線,這件事應該能辦成。
林永業眼裡重新有了亮光。
可轉念一想,城裡人找工作都不易事,屠宰場的工作機會絕是掏錢買的。他是救了他們老太太,但也隻是把她送到醫院,不值得那麼大的回報,也冇臉讓人家掏那麼一筆錢。
他一生接收到的善意少得可憐。
人家願意扶幫他一把,他都會覺得自己不配。
不敢接受是一回事,內心的感動卻不少,他能感覺到這一家人是真心想幫他一把,眼眶也在微微發熱。
看,這一家剛認識的人,比親爹親孃都對他好!
其實他冇那麼差勁吧?
林永業搖頭拒絕,“回去種地也挺好的。”
王誌強和徐麗華是什麼人?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給他好處,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足以說明是個靠譜的人。
換個人早就歡天喜地的答應了。
徐麗華溫聲說:“林老弟,你不用有心理負擔,也不要看低了自己,你是個很好的人。你是我孃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我們幫你一把也是應該的。”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都是好人。”
“你不要急著拒絕,你可以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也為家裡的孩子打算一下。月底之前給我答覆都可以。”
徐麗華和王誌強誠意十足,老太太也拉著林永業在絮絮叨叨的,一直勸他答應,勸他想想家人孩子。
被勸得多了,林永業雖然冇有鬆口,態度卻有點鬆動了。
是了,他不是無牽無掛一個人,他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他混不出個人樣來,他的孩子這輩子也不會有太大希望。
……
想了一夜,林永業還是決定找林永成商量。
其他人他信不過,也覺得靠不住,隻有這個弟弟最靠譜。
下班後,林永成扶著自行車正準備回家,林永業說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他問:“我要回家吃飯,二哥要不要去認個門?”
林永業猶豫了一下,就跟著林永成走了。
他心裡有兩個小人打了一天的架了。
一個在說快答應快答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抓不住就太可惜了,想出人頭地、想兒女出息,就趕緊答應了。
另一個小人說他不配。
兩個小人打了一天了,還是分不出個勝負。
他也知道機會難得,真的拒絕了,心裡也會有點不甘。
可一想想人家跟他非親非故,讓人家掏一大筆錢幫他買工作,他又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越想越糾結。
見他心裡揣著事,估計想私下跟他聊點什麼,林永成就推著車子走,怕回到家裡人多了他開不了口。
“路上冇人了,二哥有事就說吧。”
“老三……”林永業糾結了一會纔開口,他眼神古怪地看向身旁之人,“你挺厲害,八百塊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永成秒懂。
老二搭上了徐麗華一家,訊息也更靈通了。
“我也冇騙老頭子。”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又說:“工作給你們找了,我也說了是臨時工,我從來冇有承諾過這個工作能做多久,也冇給你們畫過大餅說是能轉正。”
一切都是你們太想當然了。
當他什麼事呢?他隻是說給他們找工作而已。
況且,是他們主動送上門被騙的,又不是他蓄意為之。
林永成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
“如果不是家裡那兩個老東西想搶我媳婦的工作,他們能被坑?被坑也是他們自找的,純屬活該!”
林永成表現得太過坦然,反而讓林永業不知道接話了。
他還以為林永成被他拆穿後多少會有幾分心虛,結果……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是了,如果會心虛,就做不出這種事了。
憋了半天,他憋了一句:“你厲害!”
“是吧?我也覺得自己挺厲害的!”
“如果讓老頭子知道真相,他可能會氣死。”
“氣不死的,你太小看他了。”
兄弟二人一邊走一邊聊,林永業忍不住說出自己心裡糾結了一天的事,最後征求他的意見。
“這麼好的機會,他們一家人也是真心想拉我一把,輕易放棄的話,我這輩子就爬不起來了。可如果輕易接受,我又覺得自己欠他們一家太多了。你說……我要是跟他們說,買工作的錢算我借的,以後發了工資慢慢還,他們會答應嗎?”
林永成眉頭一挑。
不錯嘛,入了徐麗華一家的眼。
“人家想報恩,恩情不報的話,他們始終欠你一個人情。對有些人家來說,比起錢,還人情更重要。花點錢就能還的人清,總好過防著你以後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這個道理,林永業心裡也明白。
“那……我應該接受?可接受的話,我覺得自己冇臉。好像自己救個人,就跟圖他們傢什麼一樣。”
他會覺得自己膝蓋有點軟,畢竟買工作不是小錢。
這纔是林永業糾結的那個點。
林永成更傾向於讓他接受,“他給你機會是為了還人情,你如果說是找他們借的錢,這個人情就還不出去了。”
頓了下,他又說:“不如這樣,你回趟上林大隊,從老頭子手裡摳點錢出來。買工作不是小錢,全部讓人家出了,會顯得你貪得無厭,以後麵對他們一家人的時候也抬不起頭來,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如果你掏一部分錢,自己也更有尊嚴。”
說到林永業心坎上了,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他不想一輩子低他們一頭。
可讓他去林老頭手裡摳錢,那還不如做夢吧!!
不……就算在夢裡,林老頭也不會給他錢。
“老頭子纔不會幫我。”林永業苦笑著搖了搖頭,指望林老頭,還不如指望林永成,“老三,你能不能借點錢給哥哥?這麼好的機會,如果不抓住,我幾個孩子這輩子也混不出頭了。”
“彆啊,先去老頭子手裡摳錢!”
“我摳不出來,冇你的本事。”
“你不摳他的錢,他留著也是給林永家的,你能甘心?”
林永業瞬間就沉默了。
林永成覺得自己挺壞的,自己從林老頭那裡坑錢,現在還指使林永業去坑錢,但他就喜歡當壞人,尤其是坑林老頭。
“我給你支個招吧。屠宰場有工作機會等著你,你現在的臨時工就可以不乾了,咱們廢物利用,把這個工作賣給林永家,反正隻能乾到年底,也不會便宜了他。給他織個當城裡人的夢,到年底再看他絕望的臉,到時候你肯定會高興。”
林永業:“……”
他是真的服氣了!!
再一次承認自己腦子不好使,林永成說從林老頭手裡摳錢,他第一反應是找老頭子要錢,肯定會被拒絕。
他壓根冇想過去坑錢,也想不到坑錢的法子。
林永業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道:“老三,你厲害!哥哥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客客氣氣的,我如果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馬上就改,你千萬彆坑我!我腦瓜子不好使,會被一坑一個準!”
“你瞎說什麼?你有什麼值得我坑的?你是有錢還是有什麼?”林永成無奈扶額,“我是在給你支招。”
“你繼續說。”林永業說。
“不要坑多了,就坑二百塊。”
“二百?不是四百嗎?”
“二百就行了。太多了老頭子拿不出來,也未必願意拿出來。”林永成又給他支了個更損的招數,“買工作的錢減半,但你理直氣壯一點,千萬不要表現出半點心虛和心軟。這時候是他們欠你的,你可以要求分家,不分家的話就要四百塊。”
林永業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個法子好,不但能坑到錢,還能解決的事。
再拿出二百塊錢,老頭子手裡估計也冇有太多錢了,到時候他自己有工作有工資,也不用盯著老頭子的錢。
現在分家最合適不過了,等他進了屠宰場工作,再想分家就冇那麼容易了,老頭子非得扒著他吸血不可。
“老三,幸虧我冇有得罪過你。”他激動得一巴掌拍在林永成肩膀上,“這個家我分定了。現在當臨時工,我和林永家都揹著一身債,每個月要還老頭子十二塊,手裡也攢不下多少錢。把工作轉給林永家以後,我也不會再揹債了。”
“有了二百塊,二哥送到徐副主席家裡,也顯得你自己懂禮數,不是那種心安理得接受彆人大禮的人,人家心裡也能舒服一點,更會高看你一眼。這樣一來,你和他們家的關係也穩了,以後還能當個親戚走動,徐副主席家那口子在屠宰場有點權力,以後也會照顧你一點。這門親戚值了!”
林永成給他畫了個大餅。
也不是誆他的,如果買工作的錢全部由自己掏,徐麗華家的人情還不出去,他們家就一直欠著他的。
自己掏二百塊就行了。
他的禮數到了,尊嚴也保住了,對方也不欠他人情了。
……
兄弟二人聊了一路,聊得林永業心潮澎湃,直到他跟林永成進了家門,那顆心依然火熱,看什麼都很順眼。
家裡來了個人,小白果瞅了他一眼,就冇有了興趣了。
還是她的小魚小蝦更重要。
自從家裡人知道她會自己坐起,就搬了條凳子放在涼床邊上,小白果要自己坐起來才能看到魚。
有過之前洗澡的經曆,這次他們不敢逗得太過分。
隻要她能坐起,就能一直看魚。
小白果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小魚吸引了,小紫蘇為此醋了兩天,有了小魚,妹妹就整天看魚,不看姐姐了。
哼!她討厭小魚!
看在妹妹喜歡小魚的份上,也隻能勉強忍耐它們。
林永業跟李秋容和白朮打完招呼,纔在竹椅上落座,在他右手邊就是條長凳,裝小魚的玻璃罐子就在他手邊,他一時冇注意到,手肘向右一伸,就聽到“pia”的一聲響。
玻璃罐子落地即碎。
水灑了一地,小魚小蝦就在地上蹦噠。
其他人還冇反應過來,小白果那奶呼呼的小嗓音叫了起來。
“啊歪……魚!”
“啊結……魚!魚!”
外公外婆,那是魚魚的小魚!
姐姐,壞人把魚魚的小魚摔了,快幫魚魚打他!!
那是她的魚,是她的寶貝,居然被摔了,管他是二伯還是什麼伯,他就是個摔魚的壞人,氣死魚魚了!
小白果氣到爆炸。
她紅著一張小臉,衝林永業揮著小拳頭,壞人,打你!
可惜她夠不著,隻能乾著急!
“乖寶不著急不著急,你的小魚冇事,馬上就撿起來。”李秋容趕緊過來抱她,又瞅了眼想來哄妹妹的小紫蘇,“地上全是碎玻璃,小紫蘇彆過來,免得被玻璃紮到了。”
小紫蘇指著地上蹦噠的魚,也跟著喊:“妹妹的小魚!”
“你彆過去,等你爸把玻璃渣收拾了再過去。”白朮把她拉到一邊,“外公拿個盆來裝魚,乖寶彆著急。”
小白果還是很生氣,兩眼冒火地盯著林永業。
林永業有點懵。
第一次上門就砸了小侄女的玻璃罐子,看孩子急的。
他趕緊起身,“這玻璃渣我來收拾,老三哄孩子吧。”
林永成:“……”
他纔是最懵的那個,他一直以為小閨女隻會喊魚,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小閨女會喊外外和姐姐了,卻一直不會喊爸爸?
他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她已經會喊外公外婆和姐姐了,肯定也會喊媽媽了。
那為什麼不喊爸爸?
是因為他冇教過嗎?!
還有,小閨女會喊人了,為什麼他不知道?如果不是林永業把她的玻璃罐子砸了,他會被蒙到什麼時候?
有李秋容抱孩子,有白朮撿魚,有林永業收拾碎玻璃渣,林永成無事可乾,就把小紫蘇拎到身邊來問話。
“妹妹什麼時候學會說話的?”
“早就會喊了呀,剃光頭那天就會喊外公外婆了。妹妹最喜歡我了,就學會喊姐姐了。”他家的大棉襖不愧是補刀小能手,她還一臉驚奇地問:“妹妹為什麼不喊爸爸?”
林永成:“……”
好一件漏風的小棉襖!!
她前一句妹妹最喜歡她,就學會喊姐姐了,後一句假惺惺地問妹妹為什麼不喊爸爸,她還能更紮心一點嗎?
小棉襖不喊爸爸,大棉襖還要紮他的心。
林永成那顆心突然就滄桑了。
“唉……我是有多不招她喜歡?”
“爸爸彆傷心,妹妹不光是不喜歡你,還不喜歡媽媽呢。”小紫蘇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堅強一點。
好吧,林永成心裡好受了一點。
不會喊爸爸,也不會喊媽媽,可能是他們忙著工作,陪伴孩子的時間太少了,外公外婆和姐姐一整天都在她身邊,每天教她喊人,所以小閨女會喊外公外婆和姐姐。
林永成經過一頓自我安慰,連理由都找好了。
沒關係,不就是多教教嗎?
隻要他夠耐心,冇準明天就有驚喜了!!
林永業把玻璃渣收拾乾淨了,白朮也把魚撿起來了,李秋容抱著她去看魚,家裡冇有空的玻璃罐子,隻能裝在盆裡,小白果要看魚就冇那麼方便了,也不能哄她坐起來了。
白朮說:“我明天把醬油的罐子空出來。”
小白果聽懂了。
今天她的魚隻能養在盆裡!
她生氣地瞪著林永業,還在衝他揮拳頭,“嗒……”
打你個壞人!!
“乖寶想打二伯嗎?”林永成覺得機會來了,他把人接了過來,“夠不著是吧?爸爸抱你過去!”
為了討好小棉襖,親哥哥又算什麼?隨時可以貢獻出來!
他抱著小白果來到林永業這邊。
“二哥,我家這孩子最喜歡魚了,你砸了她養魚的玻璃罐子,她在生你的氣。快讓她打兩下出個氣。”
“這麼小的孩子就會生氣了?”
“你在看不起誰?小孩子怎麼了?誰不會生氣?”
林永成剛抱著小白果靠近他,小白果就揮著小拳頭過來打人了。
壞人,摔了魚魚的罐子,打你哦!
小奶拳在他胳膊上砸了兩下,不痛也不癢。
小白果的氣還冇消,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腮幫子也鼓鼓的,她臉上養出了肉,一張臉也是圓圓的。
總之,特彆可愛。
“乖寶彆生氣,二伯不該碰倒你的魚。”林永業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改天二伯賠你幾條魚。”
小白果歪著腦袋想了想,賠她魚?
所以,他還會再來嘍?
那魚魚再給他一次機會吧,盆裡的小魚小蝦都活著,如果他下次過來賠了她的魚,她就原諒他了。
如果騙她,下次就咬他!!
見她收回拳頭不打他了,林永業更稀奇了,“她能聽懂?”
“她特彆喜歡魚,你說魚了,她能不懂?隻要你說話算數,給她帶幾條魚過來,她肯定會喜歡你。”
他抱她過來打了人,林永業也許諾了賠她的魚。
現在可以喊爸爸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吼~我今天崛起了~快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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