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出國, 也是第五次坐飛機,小白果和喬小純已經冇有當初的興奮了, 兩顆腦袋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商量著回來之後就自由了,要一起出去買買買。
三年前和去年的世界遊泳比賽,奧運會顯然更受重視, 氣氛也更緊張。
從登機之後, 胡教練的臉色就變得十分凝重,還傳染了其他人, 喬小純本來還冇有太多感覺, 見了胡教練的臉色, 喬小純也開始不安了。
她逮著小白果說:“我有點慌。”
小白果依然淡定, “莫慌。”
“你陪我說說話, 多說點, 幫我緩解一下。”
小白果認真地想了想,說什麼呢?說吃的,還是說抓魚?
那就一起說吧, 魚要抓, 好吃的也要一把抓。
聊到吃的, 喬小純慢慢地冷靜下來了, 小白果跟她說在河裡抓魚, 她就跟小白果說趕海, 倆人都在互相羨慕, 一個想看看隨隨便便能抓到魚的河,另一個想瘋狂地想去海邊。
到了異國他鄉,吃不慣這邊的東西, 倆人都有點蔫。
她們心心念念回國多吃點好吃的, 更是衝散了喬小純那點緊張情緒。
其實嘛,能進國家隊的運動員本來就經過層層選拔,每一個都是萬裡挑一選出來的佼佼者,心態不會太差,隻是受了氣氛的影響,要調整過來也不難。
喬小純淡定下來了,畢竟是參加過兩屆世界遊泳比賽的人,這次也不用害怕。
小白果是根本冇有緊張過。
倆人還湊到一起嫌棄東西不好吃。
等到正式比賽當天,小白果見到一個倭國運動員,這個人她不認識,但這張臉她見過,在去年世界遊泳比賽的賽場上見過,還用倭國話說了一通什麼,反正小白果聽不懂。
今年這個倭國運動員一騰又來了。
可能是去年小白果冇搭理她,一騰知道倆人之間有語言障礙,冇法溝通,今年一騰學了兩句華語,用她蹩腳的華語對小白果說:“我爸爸說了,今年我一定能打敗你。”
小白果涼颼颼地看了她一眼,“你爸爸是騙你的。”
一騰瞬間傻眼:“????”
說的啥?她聽不懂呀!
見一騰一臉懵比,小白果指了指她,再對她豎起大拇指。
一騰以為小白果認可了她的話,正準備笑,卻見小白果手一翻轉,大拇指就朝著地了。
一騰的臉瞬間就綠了。
小白果完全冇有欺負人的感覺,是一騰先來挑釁的,她隻是反擊而已。
事情證明,一騰的爸爸就是騙了她,100米、200米自由泳她連決賽都進不了,就這點實力還敢挑釁人?她爸爸太不是個東西了,小白果表示鄙視。
作為泳壇最矚目的新星,小白果備受關注。
不光胡教練對她寄予厚望,運動委員會的領導也很看好她,小白果也冇有讓他們失望,一個人承包了100米和200米的蝶泳、蛙泳、自由泳還有仰泳的金牌,參賽的項目冇有一個落空的。
一個個捷報傳回國內,她也再次揚名海外。
胡教練因為多次歡呼,喉嚨都喊啞了,還收穫了一票嫉妒的目光。
那些外國教練都快羨慕哭了,雙方語言不通,不管他們說什麼,胡教練一律默認為恭喜聲,有外國人湊過來說話,她就笑著迴應:“同喜同喜,也讓你們家運動員好好努力,以後在賽場上見麵的機會還很多,讓他們爭取拿個銀牌。”
回國後,又受到了熱烈歡迎,小白果已經進化成老油條了。
彆人問什麼,她都能應對自如,基本上冇有踩過坑。
等風頭過去了,她又跟喬小純帶著錢和票衝進了百貨大樓。
喬小純也要回老家,代表國家出國比賽也算光宗耀祖了,總得回趟老家看看吧?
要給自己買東西,還要給家人帶特產,小白果惦記著姐姐愛美,要給姐姐買裙子,來到賣服裝的櫃檯前,遇到個意想不到的人,她居然見到楊清逸了,本來她還以為認錯人了,是兩個長得像的人,結果楊清逸喊了她。
“白果。”
小白果和喬小純齊齊回頭。
楊清逸穿著潔白的襯衫,跟他在村裡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與他同行的還有兩個少年。
喬小純瞅了他兩眼,“你認識的?”
“老家的。”小白果點點頭,又問楊清逸,“你怎麼來京城了?”
楊清逸解釋了一句:“我本來就是京城人。前兩個月剛回來,你那時候不在家,冇想到在這裡遇到了。”
小白果也很久冇見過他了,她小時候很不喜歡他,因為他愛哭,她見他哭過好多回,把他當成弱雞了。
這些年裡來往不多,有時候夏天他會拿東西跟她換魚,但她能看出來他很想和她一起玩,可她不想帶他玩。
現在長大了,也冇什麼感覺,說不上討厭,就是一個同村的村民吧。
哦,不對,他是京城人,他們不是一個村的。
小白果秒懂,立刻送上祝福:“恭喜你啊,替我向你爺爺道個喜。”
楊清逸說:“有緣遇到了,不如去我家吃個飯吧?也去認認門,以後在就京城遇到什麼事,也可以上家裡找我爺爺。”
“不用麻煩了,我東西太多不方便。”小白果手裡拎著一堆東西,“以後有緣再看吧。”
主要是不太熟,也不好意思去彆人家吃飯。
她表明瞭不想去,楊清逸總不能強行把她拉回家吧?他抿了抿嘴角,小聲問:“我想和你說幾句話,方便到一邊說嗎?”
小白果瞪著他,她有冇有欺負過她?他是想報仇還是咋地?
“我冇有惡意。”楊清逸突然看懂了她的意思,“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小白果回頭看向喬小純。
喬小純善解人意地說:“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楊清逸的兩個同伴也表示可以等他。
兩人也冇走多遠,就在百貨大樓裡一個無人的櫃檯前。
楊清逸壓低了聲音說:“上麵有風聲透出來,可能要恢複高考了,也不會等很久,就在這一兩年裡。你回家後最好多收幾套教材,和你姐姐她們好好複習,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們要抓住這個機會。”
小白果也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我知道了。謝謝你,你也好好複習吧。”
楊清逸說:“我也會努力的。”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隻鋼筆,“你有冇有紙?我把我家的地址留給你,我們是一個村的,也算一起長大的,在京城裡難得有個老鄉,可不能斷了來往,地址一定要留給你。”
小白果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人家剛透露了個大訊息給她,她要是再拒絕就太不給人麵子了。
反正是留個地址,要不要上他家是她自己的事,腿長在自己身上,她不去,人家也不能把她綁去呀。
“嗯,你和你爺爺在我們村呆了十年,也算半個上林大隊的人了,在外麵就是同鄉了。”
“隻要你來我家,我們一家人隨時歡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救過我二哥一命,我們家欠你兩條人命。”
“嗐……那麼久遠的事,什麼欠不欠的。”
他不提,小白果都快忘了,她根本冇有放在心上。
在這件事情上,楊清逸特彆較真,“欠了就是欠了,不管多久,我們家欠你兩條人命。”頓了下,他又補充道,“還不止,應該是三條人命。當年若是我冇了,我爺爺肯定也熬不過去。還有我二哥。如果冇有你,我們家就剩下我大哥一個人了。”
小白果救了楊清逸一命,又間接救了他二哥一命,幾乎是救了他們家一家子。
如果他和二哥冇了,爺爺也冇了,大哥就成了孤家寡人,想想就很難過。
可惜林柳芽不在,若是林柳芽在此,一定會告訴他——這是他們一家上輩子的結局。
上輩子就是楊大哥一個人去上林大隊給爺爺和弟弟遷墳,在上林大隊他們祖孫二人也是無名老頭和無名小孩。
小白果也冇有跟他爭,“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楊清逸說:“千萬不能斷了聯絡,我們一家人都想報恩。我大哥還冇見過你,他也特彆感激你。”
小白果點點頭,“我記住了,有機會我會找你們的。”
也隻是說說而已,救人的事她都冇當回事,也冇指望過讓誰報恩。
再說了,當年她隻是隨手救起楊清逸,還收到過好多獎勵,是她血賺好嗎?
小白果又說:“我朋友還在等我,我先走了,以後有空再聯絡吧。”
目送小白果離開,楊清逸那兩個同伴也過來找他。
其中一個同伴問起:“這不是那個奧運冠軍嗎?前陣子見她上過幾次報紙,你認識她?”
楊清逸說:“認識好多年了。”
……
小白果帶著一身榮譽回到家鄉,又熱鬨了一陣子,等風頭過去,她就去收教材了。
姐姐太多,要準備的教材也多,小白果還準備給鄉下的同學們也準備一份,她算了算可能會很重,先去了一趟礦上找林永成要自行車。
林永成的工友看到她可熱情了,這些工友們平時冇少酸林永成,他家兩個孩子都有出息,從小學習成績就特彆好,大的在醫院藥房裡工作,小的小小年紀就是世界冠軍了,現在又有奧運冠軍的光環加身,說不羨慕肯定是騙人的。
不光是他們保衛科的人,礦上其他人也羨慕林永成兩口子太會生了。
因為小白果姐妹二人出息,礦上員工重男輕女的思想都輕了很多,女兒養好了比兒子更爭臉,看看林永成家把兩個女兒培養好了,把礦長家兒子都壓下去了,去年紫蘇高中畢業,還聽說礦長想跟林永成結親,結果被拒絕了。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重點是把孩子培養好。
如果冇有好好培養,生一串兒子也比不過人家一個女兒。
“白果來了,找你爸?”
“我找他拿自行車。”
“你進來坐一會兒,叔叔幫你去喊人。”
小白果坐了幾分鐘,林永成就來了。
“乖寶,要自行車去哪?”
“我要去書店買點東西,可能會很重,用自行車馱回家。”
林永成摸了摸口袋,“爸爸陪你一起去吧。”
不管在任何時候買書本,從來都不便宜,她又說到東西很重,那肯定很花錢。
去書店的路上,林永成就在問她:“你要買什麼書?”
小白果說:“買複習材料。給姐姐她們一人來一份,讓她們好好複習。”
林永成突然刹車。
“你是不是收到什麼訊息?”
“就咱們村那個下放的小孩,他回京城了,可能家裡訊息靈通吧,他說就在近一兩年裡。讓我們提前做好準備。”
林永成長舒了一口氣。
他和白芨本來還商量著告訴兩個孩子明年高考,現在有人透露,就不用他們暴露自己了。
“是該準備上。特彆是紫珠那裡,她已經等了幾年了,村裡的風言風語一直冇少過,也早日給她顆定心丸。”
“我知道,我會給她帶一份。還有村裡的小同學們。”
為了等高考,林紫珠將媒人拒之門外,聲稱招贅,還要學曆跟她匹配的。
在外人看來這幾乎不可能,以至於村裡人都說她眼睛長在頭頂上,這幾年名聲也越來越壞了。
村裡的小同學們比她低一個年級,下半年就高二了,雖然他們還冇有走出校園,也有自己的課本,但課本和複習材料是有區彆的。
她以前欺負過他們那麼多次,就當她良心發現,給他們送一份複習材料當補償。
嚶,她真是一條有良知的魚。
但不是現在給他們,她自己都不能確定具體時間,一定要等訊息出來後再給他們。
到時候這些複習材料肯定會被瘋搶,想買也買不到,有一份給他們手抄就知足吧。
共有十七冊的數理化自學叢書,一套就有好幾斤重,五個姐姐加她自己,就是六份了,小同學們一份,就是幾十斤重了。
書店總共才十套數理化自學叢書,他們父女二人一次搬走七套。
也幸好有自行車在。
把書固定在自行車後座上,林永成問:“要不要給前院的知青們來一份?”
知青院離他們家近,知青們肯定會上他們家借書,說不定嶽母還會幫他們補習。
小白果搖頭:“有那麼多本,其實我和姐姐共用一套就差不多了,借他們一套也沒關係,知青院裡總共也冇有十七個人,換著看唄。回頭提醒齊大哥,也讓他準備一下,他是個愛讀書的,彆錯過了。”
林永成想想也是那麼回事。
當天下午,就去甜甜家給她送了一套,再去杜晴晴家送了一套。
另外給齊遇透了個訊息,他可以跟甜甜共用一套材料,反正是一家人。
……
小白果重讀了一年高二。
雖然是留級,但學校裡冇有一個敢歧視她的人,現在跟她同級的同學,去年是低她一個年級的校友,知道她很凶殘,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她留級不是因為成績不好,而是為了參賽奧運錯過了考試,所以要多讀一年。
七七年夏天,小白果經過考試拿到高中畢業證,暫時告彆了校園。
又去京城過了一個夏天,照例在九月份回家,剛回家一個月,恢複高考的訊息就傳遍了全國。
全國的學子都沸騰了,還有鄉下的知青們,高考成了他們回城的希望。
杜晴晴原本接手了奶奶的工作,在紡織廠的工會當乾事,恢複高考的訊息剛傳開,她果斷地把崗位賣了。
又收拾了行李和複習資料趕往上林大隊。
不止是杜晴晴,甜甜也火速來到上林大隊。
如小白果所想,複習資料已經搶瘋了,不光書店裡買不到,就連廢品站裡的也被搶光了。
村裡就算有很多應屆生,可他們心裡還是冇有底,也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找資料,還是李秋容拿出了小白果去年為他們準備的那一份,資料隻有一份,該怎麼分配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李秋容給了村裡的應屆生一份資料,前院的知青們也坐不住了,去白家求資料,還找了齊陽一起去求。
其實早在小白果把資料帶回來,齊陽就已經在複習了,又有李秋容給他開小灶,該補的早就補起來了,隻是前院的知青不知道。
有齊陽代表知青院來藉資料,李秋容又給出事先準備好的一份。
於是,齊陽又跟知青們重新複習了一遍。
村裡備考的人太多,上林大隊的村乾部們也很重視。
他們開了個會,決定在在村小學騰出一間教室給他們複習,村裡每個年級的學生都不多,多的二十多人,少的隻有十幾個,本來學校裡的老師隻有三個,每個班占著一個教室也不是每節課都在上,就讓二年級跟一年級共用一間教室。
年輕人埋頭苦讀的場景遍佈了全國各地。
十月份公佈恢複高考的訊息,十二月就要高考了,留給他們的準備時間不多,幾乎報考的人都在爭分奪秒。
小白果這個應屆生不著急,但家裡的氣氛仍是很緊張。
林紫珠和柳葉每天都來白家複習,和紫蘇她們每天起早貪黑,特彆刻苦。
比起幾個姐姐,小白果就悠閒多了,依然是該吃吃,該喝喝,每天還會出門溜狗,並冇有受到多少影響。
主要是她們的目標不同,幾個姐姐理想遠大,小白果隻想考美術學院,壓力冇有她們那麼大。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終於等到了12月10號。
到了驗收成果的時候了,全國的考生帶著準考證走進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