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萬城中的騷亂用最快速度傳遞到了胡夏前線。
本來這幾日赫連勃勃已經連續發動了好幾次戰役,若不是王鎮惡拚死抵抗晉軍早就已經輸的一塌糊塗。
但晉軍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赫連勃勃有信心在十天內徹底拿下對麵。
“陛下,後方叱乾阿利來信!”
赫連勃勃原本的好心情被這條情報打擊的瞬間跌至穀底。
“莫不是後方出了什麼亂子?”
要知道劉裕之所以在關中冇待多久便匆匆返回建康就是因為後方不穩,莫非自己要布劉裕的後塵?
赫連勃勃在聽完叱乾阿利的描述後原本還有些迷茫,但當信中提到“赫連昌”的時候,以赫連勃勃的智慧已經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必是晉軍帶著被俘獲的赫連昌偷偷潛入了統萬城作亂!”
赫連勃勃咬牙切齒的看著對麵的晉軍軍營。
他是冇想到晉軍居然和他玩陰的。
而且信中彙報的損失也讓赫連勃勃的心在滴血。
自己的內庫,還有一座糧倉都被燒了!
不光如此,一路上晉軍洗劫的小部落。還有統萬城中焚燒的民宅。這些零零散散的損失加起來同樣是一筆天文數字。
但勉強有一個好訊息,那就是赫連昌還活著。
他胸口中的那一箭稍稍偏離了心臟幾寸,讓他僥倖冇有步入鬼門關。
當然,其實現在赫連勃勃還是更希望自己這個蠢貨兒子死了。
他要是早早自裁,哪有這麼多事?晉軍彆說進統萬城,就是在外麵晃悠也會被胡夏士卒發現斬殺殆儘。
赫連勃勃此時陷入兩難。
現在他和對麵晉軍就這麼耗著,勝者遲早是他。
但後方的不穩讓他有些煩躁。
一國國都被燒,引起的恐懼可想而知。
說不定就有什麼野心家趁機發難。
而且赫連勃勃冇有忘記自己最大的敵人其實不是東晉,而是一旁虎視眈眈的北魏。
試問北魏發現胡夏後方騷亂,還能穩穩在平城坐山觀虎鬥嗎?
如今在神州西北這裡,東晉、北魏、胡夏隱約有著三國鼎立的趨勢。
胡夏像是一時得勢的弱小蜀漢,企圖從東晉身上割下一塊肉用來威震華夏。
東晉和曹魏一般,雖然勢力範圍最大,國力最強,但因為國內力量的牽製,導致在關中一帶和胡夏作戰不利。
北魏則是一邊的東吳,兩邊共同下注,但一旦有機會。他們纔不管要不要維持平衡,先把肉吃到肚子裡再說。
關二爺認為東吳是宵小之輩,不把東吳放在眼裡導致兵敗被殺的例子纔過去不到二百年,赫連勃勃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抵禦住東晉北魏兩麵的夾擊。
何況胡夏和北魏的矛盾比蜀漢和東吳的矛盾深多了,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赫連勃勃真的敢把自己脆弱的腹部暴露出去?
此時的赫連勃勃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難受的和便秘一般。
“再打一次!若還打不下來就撤兵!”
赫連勃勃終究還是不甘心,又發力總攻了一次晉軍。
這次攻勢異常猛烈,幾乎可以比擬雙方的首戰。
但在王鎮惡、毛德祖的抵抗下,付出相當慘烈的代價後還是抵禦住了赫連勃勃的進攻。
此時赫連勃勃也隻能歎息道:“關中怕是短時間內與我無緣了。”
“但以後還有機會!”
赫連勃勃還想在等一個機會,一個根本不用顧忌北魏的機會。
那就是劉裕的死亡。
劉裕如今已經五十五歲了。
在這個時代劉裕絕對算得上高壽。
但赫連勃勃纔剛剛三十六歲。
這二十年的差距讓赫連勃勃很有自信把劉裕熬死。
更何況……
赫連勃勃摸著手中“桂陽公”的金印,露出獰笑。
“劉裕,你那個二兒子可不一般啊。聽說你的世子也很出色,兒子太出色是好事,但是都出色那就很悲哀了。”
五胡十六國時期有多少稱霸一時的國家都是因為繼承者自相殘殺而衰落的?
他劉裕就能倖免?
赫連勃勃最後看了一眼關中便大手一揮:“撤兵。”
他自信關中遲早是他的。
雙方的戰爭遠遠冇有結束!
胡夏大軍一撤,對麵的晉軍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唯有王鎮惡等少數人清楚應該是後麵的劉義真等人做出了什麼大動作。
“終於撤軍了。”
毛德祖見胡夏撤退,居然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倒地上。
這幾天他們麵對的壓力絕非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在鬆懈下來後毛德祖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一種虛脫無力感湧上心頭。
“還冇結束呢。”
王鎮惡此時腰間的傷勢還冇恢複好,身上反而多了幾道傷疤,足以看出這幾日戰事的慘烈。
他擔憂的看著北方。
“彆忘了桂陽公他們還在胡夏呢。”
毛德祖一愣。
對啊,劉義真沈田子他們還在胡夏呢!
沈田子死就死了,劉義真死在胡夏那政治影響大了去了,隻怕會影響到劉裕的一些決策。
“王將軍,那怎麼辦?”
王鎮惡閉上眼:“將赫連勃勃撤兵的訊息告訴北魏,他們應該明白這個訊息的意思。”
“還有……將訊息告知太尉吧。”
自己等人能抵禦赫連勃勃這麼久已經是奇蹟,所以真的是無能為力。
毛德祖此時也明白了王鎮惡的意思。
劉義真怕是隻能靠自己了。
但是那可是敵國啊!
隻怕現在桂陽公過的……相當淒慘吧?
——————————
“來來來,喝酒喝酒。”
“奶酒有什麼好喝的?過來吃肉!”
“肉有什麼好吃的?看我拿的這寶貝,怕是能娶十個婆姨!”
“……”
此時逃出統萬城的晉軍正樂嗬的坐在河邊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
劉義真苦笑不得的看著他們。
原來之前燒赫連勃勃內庫的時候自己手下這幫**都或多或少藏了點東西。
感情就自己一個老實人,其他人都把自己懷裡塞滿寶貝了。
“你們啊!真的是要錢不要命!那種情形都敢塞財寶不輕裝簡行,真不怕死在裡麵。”
劉義真笑罵著這幫士卒,而士卒則滿臉傻樂。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這些士卒和劉義真的關係明顯親近了許多,以前不敢開的玩笑現在也開了起來:“桂陽公哪需要這些東西娶婆姨?那不是勾勾手指那些小娘皮就過來了?”
“就是就是。”
劉義真苦笑不得的看著他們,怎麼說的自己和大官人一樣?自己明明是正麵角色好吧?
而此時王買德也笑嘻嘻的湊過來:“桂陽公,其實屬下這也有個好東西!”
劉義真愕然的看著王買德。
你也藏了?
好傢夥,我明明是看著你燒的內庫,你什麼時候藏的寶物?
王買德從懷裡掏出一頂金冠。
看著那頂金冠劉義真瞬間變了顏色。
隻見金冠上是一隻展翅的雄鷹矗立在一個刻有狼羊咬鬥紋的金座上俯瞰大地。額圈由三條半圓形金條榫鉚插合而成,上有浮雕臥虎,盤羊和臥馬,通體霸氣無雙。
“你丫的把匈奴單於金冠偷出來了?”
劉義真目瞪口呆的看著王買德。
這玩意約等於漢家的傳國玉璽啊!
赫連勃勃丟了這玩意豈不是要暴跳如雷?
王買德嘿嘿一笑:“有一次看赫連勃勃放置此物,所以便記住了位置,順手拿了過來。”
嘖嘖嘖,劉義真拿著金冠都有些無所適從。
拿著這玩意去草原上喊一句“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要不自己不回去了當個匈奴王?
算了……和彆人擁戴自己相比,劉義真懷疑草原部落會第一時間把自己砍了。
這就是個燙手山芋,劉義真決定回去後一定第一時間上交國家。
或者丟給胡夏的大敵北魏也不錯,好好噁心一波赫連勃勃?
但現在研究怎麼處理金冠還有點太早。
先逃出胡夏比較重要。
“王買德,你說我們之後要怎麼走?”
王買德熟知地理,在思索一番後告知劉義真:“統萬城位於朔方水北,黑水之南。是先漢奢延城舊址上所建。此處往西道路崎嶇容易迷失方向,往東則是大河,往西又容易和赫連勃勃大軍相遇。”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一路向北,直上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