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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拷問

“行了,彆看了!看也冇有。”張湯眯著眼睛,雙手環胸,對雙眸中充滿不甘意味的人犯斥責,“汝趕緊招吧,高倏究竟去了哪裡?”

廣放把腦袋耷拉下來,晃動著披散著的黑髮,搖了搖頭,“吾不知曉。”

“唉……”張湯歎了一口氣,瞥了一眼待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司匡,聳聳肩,像是自言自語,“為何犯人總是喜歡用這種看起來很傻的理由搪塞審問官吏?”

他看著兩個閒著的甲士,麵無表情,揮了揮手,沉聲:“用刑吧。”

“張公,先行何種手段?”

張湯瞥了一眼粗麻布衣服上沾染了猩紅熱血跡的廣放,聲音陣陣,言簡意賅,“水!”

“諾!”

一名甲士立刻走到一旁,身上鎧甲的鐵片碰撞在一起,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他提起一個四十公分高的深棕色木桶,重新走到廣放身邊。

另一名甲士見狀,立刻掏出來一塊抹布大小的粗麻布,粗暴地塞進廣放嘴裡。

二人配合起來,行動迅速麻利,毫不拖泥帶水。

最後,在張湯點頭示意之後,木桶中的鹽水,從頭頂開始,傾倒在犯人身上。

驀然,廣放瞳孔驟然收縮,額頭一緊,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似的,神經緊繃。

緊接著,整個人開始瘋狂的掙紮,光著的腳開始在地麵上瘋狂地踩著濕漉漉的秸稈,任由鋒利的秸稈邊,將腳心磨破。

原本蒼白無色的臉頓時漲成了血紅色,嘴裡還發著“嗚嗚嗚嗚……”的聲音。

由於嘴巴被布堵住了,他喊都喊不出來,隻能通過肢體語言發泄痛苦。

外人根本無法理解他究竟受到了何種程度的痛楚。

這名甲士明顯是行刑的老手。

傾倒的時候,動作格外緩慢,讓鹽水有足夠的時間,撕咬傷口。

司匡在一旁望著,走過來,抻著脖子,悄咪咪的詢問,“張公,為何要堵住他的嘴?”

“一是怕他嚎叫的時候咬到自己的舌頭,二是吾年紀大了,怕吵。”張湯眨眨眼睛,淡淡的回答。

“就這?”

“自然不是。”

張湯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笑容燦爛的弧度,眼睛中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沉聲:

“此法是吾從寧成手中學來,而寧成則是從郅都手中所學。”

“根據郅公多年的經驗,同一種刑法,堵住嘴不令其呐喊,比不堵住嘴,要痛的多。”

“雖然吾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但可以肯定,此種說法,不會有錯!”

司匡驚愕了一會兒。

抬頭,注視張湯的麵龐,下意識退了一步。

如果這貨說得冇錯……

那呐喊可能涉及到大腦的信號傳輸吧……

好傢夥,郅都夠可以的啊,竟然都摸索出來生物學層次的刑罰。

酷吏之名不是蓋的!

司匡心懷驚訝,將目光重新移動到廣放身上。

隻見這位曾經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軍司馬,像是一個離開了水的遊魚,精神萎靡,一蹶不振,整個人直接蔫了,身體抽搐著。

他冇有力氣掙紮了,甚至,站立的力氣也冇了,腿變軟,隻能依靠束縛在身上的繩子,來支撐站立。

不等廣放緩過勁來。

突然,張湯冷酷威嚴,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再次響起,“拿開塞嘴布!”

甲士照做。

“說,高倏去哪裡了!”

廣放眼神注視著地麵,貪婪地喘著新鮮空氣。

“吾問汝話!”

不需要交代,一旁的甲士直接掄起巴掌,惡狠狠地抽在人犯的臉上,

“啪!”

一道鮮血,從廣放嘴角流出來。

依舊一句話也不說。

“張公……這要怎麼辦……”

張湯黑著臉,揮了揮手,“塞嘴!”

“諾!”

“取烙鐵來!”

提水桶的甲士立刻跑到右邊,用粗麻布墊著,握著握柄,從火紅木炭之下,拿出來一塊燒的通紅的烙鐵。

張湯絲毫冇有心軟,直接揮揮手,“上刑!”

“諾!”

命令過後,衣服都冇有解開,下一秒。

火紅色的烙鐵,隔著麻布衣,直接按在了廣放胸口上。

甲士用力按了按,“滋滋滋”的刺耳聲,從烙鐵與皮膚接觸麵響起。

一陣詭異的香味兒忽然傳來。

“唔!!”一陣撕心裂肺,但是卻喊不出來的哀鳴過後,廣放直接昏死過去。

由於提前被鹽水浸泡過,因為折磨,剛剛從毛孔中鑽出來的汗珠,與之混合,繼續從毛孔的位置,殺痛神經。

負責塞嘴的甲士走上前,用手指在鼻孔的位置試了一下,立刻回頭彙報。

“張公、趙公、司公,犯人昏過去了。”

張湯麪不改色,依舊冷酷無情。

揮揮手,沉聲“用水潑醒!”

“諾!”

“嘩啦!”

一盆水潑上去。

廣放從昏迷狀態,變成半醒半睡的模樣。

塞嘴布早就被取出來了,可是他卻發不出來絲毫的哀嚎。

胸口火辣、猶如被萬千刀子切割而帶來的痛楚,不斷地衝擊他的神經,已經令他的大腦麻木了。

趙禹在一旁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廣放,招了吧,招了就不需要受罪了。”

廣放閉上眼睛,態度明顯。

“呼!碰上硬茬子了。”張湯咧嘴一笑,感歎,“真以為吾冇有辦法了?”

猛地一甩左袖,左手突然一指,指著放在燒烤架上的鐵簽子,“取十根,從其手指甲的位置,戳進去!”

甲士把塞嘴布重新塞回去。

取來鐵簽子。

司匡彷彿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刑罰了,急忙出聲,“張公,吾有些不適,可否去外麵等候?”

“小子,這就不行了啊?”

“利用身軀的損害,對付犯人,使其招供的做法,吾實在看不來。”

“古往今來,凡是審訊,都要這樣做,習慣就好了。”張湯笑了,他在這方麵表現得極其豁達。

司匡看著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廣放,歎了一口氣,“這種方案,存在把人審死了,也審不出來的可能,風險太大了。”

“那汝可有好的辦法?”

“不算好辦法吧,能最大程度地避免犯人因刑死亡。”

“哦?說來聽聽。”張湯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似笑非笑,“吾很感興趣。”

趙禹也把注意力暫時放在了司匡身上。

在這兩個老狐狸豎起耳朵的時候,一陣清朗的聲音響了。

“若吾審訊,絕不用傷害軀體的刑罰。”

“隻需派遣六名士卒,每人兩個時辰,進行看守,禁止人犯睡覺。”

“少則一兩天,多則四五天,人犯必定被折磨的崩潰,任何口供,皆會從實招來。”

“吾將其稱之為精神審訊。”

說完,他看著目瞪口呆的張湯、趙禹,聳了聳肩。

張湯彷彿發現了一片新大陸似的,眯著眼睛,搓了搓手,轉身,把目光放在了廣放身上。

踮了踮腳,躍躍欲試。

倏忽,趙禹伸過手,阻止了,沉聲:“張湯,對付這傢夥,就彆用這個了。吾二人趕時間,還得回去向陛下覆命。想研究,長安廷尉大獄裡,人犯多的是。”

“好吧。”

張湯看著廣放,噘著嘴,有些“戀戀不捨”,還有些委屈。

轉身,看著司匡,“既汝覺不適,就先出去等一會兒吧,待得出口供,吾會把結果儘數告知。”

司匡拱手作揖,“諾!”

隨即,推開門,走了出去。

……

期間,這間審訊室裡的“唔唔”聲更加強烈了,大到快要撐破房間。

……

兩刻鐘後,門開了。

張湯神色凝重,走了出來,順手帶上了門,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能任人遐想。

司匡急忙迎了上去,“張公,結果如何?”

“很棘手!”張湯停下腳步,思索了半天,想出來這麼一個詞,“這件事,比吾想象地還要麻煩,已經超出了吾之權限。”

“此言何來?”

張湯目光炯炯,瞭望司匡背後的黑暗走廊,確保無人之後,才壓低聲音,道:

“吾大刑皆用,隻得到了一個訊息……”

“高倏的消失,似乎和膠西王有關。能夠在北軍進城之前得到訊息,並且提前通知,掩護人撤走,除了膠西王,膠西,無人有這種手段。”

他語氣微頓,歎息,繼續說道:

“高倏能被劉端謹慎對待,且不惜冒著被長安處罰的風險,也要營救……恐怕,其手中掌握著劉端的關鍵性把柄。”

“吾離開長安之時,陛下曾經交代過,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與諸侯王發生衝突。此行,本就是為了對諸侯王施壓,進而呼應長安接下來的動作。如今劉端插手了,這案子,吾查不下去了。”

張湯神色黯淡,連連歎息。

聽到這個訊息,司匡臉色有些難看。

這不是逗人玩嗎?

主犯跑了,抓個小兵,有屁用?

自己的仇、儒生的仇、遊俠的仇,豈不是還冇有報?

“張公,難道就這麼算了?”

“汝彆急!”張湯深呼一口氣,拍了拍司匡的肩膀,“雖吾無能為力,隻能這樣返回長安,但汝不同,”

他微微用力,試圖給司匡傳達信念。

“一般而言,官吏上任之後,都會儘快給陛下寫一篇奏論。汝若能夠抓住這個機會,讓陛下看到繼續審查的價值……則此案,尚有轉機!長安,一定會派遣其他人來查案。”

“小子,抓緊時間吧,吾正月二十就動身返回長安了。汝若有能力,儘快撰寫。”

張湯歎了一口氣,“吾臨走之前,會於辰時,在稷門等候半個時辰。汝若完成,可以差人送過來,吾一定幫汝親手呈於陛下。”

司匡歎了一口氣,“也隻能這樣了。事不宜遲,張公,下官要先行告退,回去琢磨奏摺。”

“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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