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
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
眺望遠處,大地連接著青草,青草連接著湛藍色天空,天空倒映著人的心。
遼闊無邊的大草原像是一塊天工織就的綠色巨毯,它平鋪在純淨無暇的天空下,浸透出的翠色妄想把天空染綠。
而綠草與藍天相接處,牛羊相互追逐嬉戲。
羊群咩咩叫著走出盤臥的地方,空氣中飄蕩一股濃濃的青草香味。
風很冷,但是無法阻擋貪吃的牛群,它們依舊低著頭,啃食著美味多汁的青草。
牧人舉鞭歌唱,匈奴少年歡快的騎馬奔騰追逐,一副生氣勃勃的舒暢景象,令人好不歡快。
數百頂白色的帳篷紮堆在大地上,那裡是一個小型的匈奴部落。
在部落的某一頂帳篷中,
一位穿著羊皮上衣的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激動地向身著羊皮衣、背弓、駝背的中年人說道:
“阿爸,外麵來了一支商隊。聽古哈爾大叔說,他們是從南邊的大漢來的。”
中年人皮膚粗糙,顏色枯黃,皺紋格外的多,由於這裡大風天數很多,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無情的刻痕。
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是羊皮製作,但是常年地勞動,上麵已經佈滿了灰色的塵埃。
用手輕輕一彈,恐怕會有大量的塵土落下,這就是馬背上子孫後裔的真實樣貌。
他叫呼延赫連,是這個部落數一數二的勇士。
聽著兒子激動的話語,呼延赫連眉毛一挑,道:
“漢人的商隊?他們來我們部落乾什麼?漢人隻會玷汙這一片被薩滿神光輝照耀的土地。”
少年指著外麵,笑容可掬地說道:
“可是阿爸,他們帶著食鹽,還有一堆柔軟漂亮的衣裳,聽說還有幾個大漢整個也不過一兩千個的小寶貝。”
呼延赫連神情不悅,微微帶著憤怒,道:
“哼!呼延哈兒,汝要明白,薩滿神讓吾輩懂得製作生活日用品的能力。偉大的匈奴部落正是憑藉著優良的衣服縱橫大漠和草原。如果捨棄吾輩之衣服,穿上漢人的服裝,將會遭受來自上天的懲罰。”
“小寶貝?恐怕是謊言吧。”
他不屑地搖搖頭,抿嘴,輕蔑一聲:
“至於漢人的衣裳,嗬,隻是弱者的裝飾罷了。穿上之後不能馬上開弓,也不能搏殺狼群,要之何用?”
呼延哈兒急得原地蹦躂,指著帳篷外,嚷嚷著:
“可是古哈爾大叔他們都急匆匆地趕著家裡的羊羔往漢人商隊那裡跑去了呀,看樣子,他們都想要換一點東西。”
“哼!真是丟人!偉大的薩滿後裔絕對不向漢人妥協!”
呼延赫連氣憤憤地咆哮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隨即將桌子上的彎刀綁在腰間,背上箭筒,
“哈兒,汝給吾呆在這裡,哪也不準去!”
“阿爸這是要去哪兒?”
呼延赫連掀開帳篷耷拉下來的布條,眼中掠過一絲殺意,沉聲道:
“既然那一群漢人想要質換東西,大家也都喜歡漢人的東西,那這一群漢人就彆走了!吾現在去召集大夥,殺漢人,奪物資!”
話畢,呼延赫連立刻衝了出去,招呼人手,準備開乾。
…………
在匈奴部落營帳的正南方,一大群匈奴人圍在這裡,爭相觀看正笑嘻嘻介紹商品的司匡。
草原生活枯燥,如今來了一群漢人,拿他們來放鬆放鬆身心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司匡隨手抄起一件麻布衣服,不斷地轉身,像個推銷販子,向眾人展示:
“請大家看一看這一件衣服。”
“這是由麻布製作而成,雖然保暖不太好,但是結實耐用,很合適諸君!”
“諸君常年生活在草原上,大風天氣頻繁,塵土肆虐,如果有此衣在身,那麼一定會免受塵沙侵擾之苦。”
“若臟了,隻需要用河流之水浸泡一會兒,不出半天,就可以再次穿上。”
司匡一邊說,還一邊熱情地拉著一個穿著羊皮上衣的匈奴大漢,向圍觀的眾人指了指灰色的羊皮衣,道:
“這種衣服雖然保暖,但是一旦被塵土汙染,很難洗淨。”
“若諸君將麻布衣服套在羊皮衣服的外麵,那麼到時候隻需要清洗麻布衣就可以了。”
“回到家,將衣服一脫,潔白乾淨的羊皮衣服多養眼?諸君說是不是?”
不少匈奴女人都看到了衣服,羨慕和渴望之情溢於言表。
她們恨不得立刻買下衣裳,趕緊跑回帳篷換好,向部落裡麵的女人顯擺。
一個匈奴男人拽著手中一頭剛剛出生不久的羊羔,死盯著這一件衣服,問道:
“這一件衣服作價幾何?”
司匡嘿嘿一笑,
“這一件衣服隻要十錢!如果君願意,我願用三件麻布衣服換一件乾淨的羊皮上衣!”
羊皮雖然厚重,但是保暖。
這麼好的機會,司匡也想趁機的弄幾件乾淨過冬的衣服。
一會兒打起來,羊皮衣恐怕就被兵戈毀壞了。
太暴殄天物。
而如果現在交換,最後付的錢,最終還要落到自己手裡。
“不行,太貴了。”匈奴男人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將**壓下去。
他還需要養家餬口,不能一下子拿出三件羊皮衣服。
每一件羊皮都是他們從老死的羊身上剝下的。不出意外,一隻羊能夠活十年,所以羊皮格外珍貴,這也是匈奴人衣裳稀少的原因。
平日裡,誰捨得殺死提供生計的羊羔?
“若君有意,價錢還是可以談談的嘛。”司匡眨眨眼,笑容不減。
從人群後麵傳來一陣渾厚的聲音:“不必談了!今日這一批貨物,都要留下!”
“駕!”
“駕!”
“嘶!嘶!”
“嘶!津津!”
幾十位騎著馬匹、凶神惡煞的匈奴人手持彎刀,將司匡所率的百人隊伍圍起來。
呼延赫連的身影漸漸地露出來。
他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瞄準了司匡的內心。
沉聲道:
“漢人,爾等玷汙了薩滿神的土地!趕緊說出遺言!”
馮駒一個箭步,將司匡擋在身後。
肌肉繃緊,拔出腰間的長劍,小聲嘀咕:
“家主……這……”
趙破奴皺著眉,左手搭在腰間佩劍,靜觀其變。
“不必緊張,吾自有辦法。”
司匡揮揮手,沉著冷靜地迴應一聲,
“既然他們想要違反規矩,那麼自然要付出代價!”
眼睛變得凶狠。
猛地用力。
“撕拉!”
手中的麻布衣服撕裂,狠狠地丟在地上。
對著呼延赫連,冷聲喝問:
“爾等想要破壞商賈與單於之約定不成?”
為了能夠得到大漢的物資,從冒頓單於開始,就形成了一條無形的約定——不得隨意加害進入匈奴地區的商賈。
否則,所有匈奴部落群起而攻之。
跟在呼延赫連身後的古哈爾哈哈大笑,
“約定是與朋友。”
“殺戮,對待的是敵人,”
“漢人,爾等一定是大漢軍隊派來的細作!將爾等斬殺,並不違背約定!”
司匡嘴角上揚一抹弧度,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吾隻是碰巧經過汝之部落!這一次,吾可是要去左賢王部,給左賢王運輸珍貴的物品。”
“若是讓左賢王知曉吾被爾等劫掠,會如何應對?”
呼延赫連表情猙獰,大喝一聲:
“哼!漢人娃娃,汝真的以為吾是被嚇大的不成?偉大的左賢王豈能與宵小貿易?”
“吾匈奴勇士眾多,隻要左賢王一聲令下,彆說是上穀,哪怕是長安,也可輕鬆踏破!”
“哼!”
司匡舉起右手,高呼一聲:
“諸君,拔劍!”
“諾!”
“唰!”
“唰!”
長劍出鞘,
百名流民同時將腰間的長劍拔出,虎視眈眈地盯著不遠處的匈奴人。
“既然如此,那就一戰吧!”
“吾豈能怕了爾等野蠻之人?左賢王的生意,吾大不了不做了!”
“小娃娃,好膽!”呼延赫連不怒反笑,指著司匡,喝道,“勇士們,上箭!”
“嗡!嗡!”
數十支箭矢被搭在弓上,瞄準了司匡一行人。
戰爭一觸即發之際……
“兄長且慢!”
古哈爾急忙拽了一下呼延赫連,“萬一這一群人真的是和左賢王交易的商賈,那對部落可是滅頂之災。”
呼延赫連甩了甩自己寬厚的膀子,輕蔑道:
“一個小娃娃,能給左賢王帶來什麼?”
古哈爾眼神隱晦不定,小聲說道:
“兄長可彆忘了,幾個月前可是有個部落押送著一個漢人往左賢王部去了。萬一這小子和那個漢人有聯絡……吾等如何是好?”
“這……”呼延赫連猶豫了。
他瞥了一眼司匡,舔了舔乾裂嘴唇,猶豫不決,
“古哈爾,汝認為吾應該怎麼做?如今這個架勢,若是退縮,可是損害偉大薩滿的顏麵。”
“兄長,依小弟看,不如先試探一番,問問珍貴商品是何物,再問問和數月前那漢人的關係。”
“如果這小子不知曉前幾日那漢人之身份,亦拿不出珍貴之物,吾等再動手也不遲。”
呼延赫連滿意地點點頭,“交給你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