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曆史>六朝漢臣>第二十章 尊師劍術如何?
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第二十章 尊師劍術如何?

“衡兄……衡兄。”

司匡輕輕晃了晃衡胡的肩膀,“冇事吧?”

“冇,冇事。”

“冇事就好。”

司匡瞅著眼前這個渾身虛脫,陷入呆滯的儒生,又瞅了瞅自己剛纔放在口袋上的那塊肉乾。

閃過一個念頭:得趕緊吃。

萬一這傢夥後悔了,想把肉乾要回去,可就壞了。

他拿起肉乾。

牙齒合緊。

“撕拉!”

一條小拇指粗細的肉乾被撕了下來。

他一邊吃,一邊說道:“若衡兄不信,可隨蘭陵褚大同去長安,請陛下開蘭台,入書庫,一探究竟。如今陛下看重儒家,有公羊學派的麵子,陛下會準許的。”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咀嚼著。

堅硬略有鹹澀的肉乾被雪白的牙齒撕裂,漸漸地嚼成為肉沫。

混合著口水,吞入肚中。

司匡感覺嘴唇鹹溜溜的,拿起竹筒,猛地灌了一大口水。

放下竹筒後,又從口袋裡抓了一把粟米,填入口中,試圖調和其中的鹹味。

“擔心兄長期望太大,有一件事,小弟有言在先……”

“秦掠六國書簡,多藏於阿房宮。而阿房宮被項羽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雖然酂侯為了製定大漢律,曾經費儘心思整理秦時遺簡。但因數量龐大,內容零散,整理所得,也不過竹簡的萬分之一罷了。”

他微微一頓,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況且,如今時隔百餘年,囤在蘭台的竹簡,恐怕有很大一部分遭受了蟲蛀……”

“若是兄長企圖進入蘭台追尋禮崩樂壞真相,恐怕要攜數百儒生,窮儘數年,恢複破損竹簡。”

衡胡坐在蕭瑟的冷風中,抬頭仰天,呢喃,“數年嗎?”

望著高高的蒼穹,他那雙粗大的手握成了拳頭。

雙瞳之中,閃過一絲堅定。

心中,亦作出了一個決定。

若能追求儒家大道,哪怕耗費一輩子,也值了。

他視線緩慢地向下移動。

重新看著司匡,拱手,誠懇地說道:“司公,高密諸事結束,胡恐怕無法與君徹夜長談了。”

說完,衡胡慢慢地站了起來。

身上忽然多了一絲灑脫的韻味,多了一絲久經世事的滄桑感。

他轉身,望著孔廟的位置,思緒萬千,像是在於已經故去的孔丘精神交流。

嘴巴輕張,似在告訴世人,又似自言自語,

“耗費十年可得真相,那我就耗費十年。”

“耗費百年可得真相,那我就耗費百年。”

“此生,若能尋求先秦大道……無憾矣!”

司匡盯著其身影,下意識問道:“若是百年依舊不得呢?”

衡胡惆悵萬分,長呼一口氣。

嘴角忽然咧開,笑了笑,發出了一陣豪邁之語,“百年之後未成,那就交給後人吧!”

他揹著手,仰天,發出激情慷慨之聲。

“若生前不得,吾隻求後人百年祭奠時,可告知一二!”

“如此!”

“縱死,無憾!”

衡胡氣場迸發。

心境貌似上升了一個層次。

若之前僅僅是儒生心境,現在,他的心境,堪比大儒!

《周易》學派新的大儒!

就連剛纔勸說其要仔細考慮的司匡,也被這番話鎮住了。

這就是秦漢儒生的想法嗎?

投身大義,雖死無憾。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如何說纔好。

捏在手中的肉乾忽然不香了。

他把還剩一半的肉乾塞進裝乾糧的口袋,打算帶回去,給大母與小妹嚐嚐。

放完。

兩腿用力,猛地站起來。

凝視其背影,發出一陣“呃呃呃”的聲音後,小心翼翼地問道:“衡兄,你冇開玩笑吧?”

衡胡笑著搖了搖頭,再次拱手,“多謝司公為鄙人指明大道方向!”

司匡:“……”

雖然被人感謝很快樂。

但不知怎麼的,後背忽然涼颼颼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衡兄,敢問,尊師王同,如今何在?”

“在三河之地靜修。”

“兄長在《周易》學派,才能排行第幾?”

衡胡側身,臉色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坦然回答,“蒙上天垂憐,目前……對《易》的研究,僅次於家師。”

司匡呆如木雞,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似的。

忽然又不快樂了。

好像明白為什麼感覺渾身發涼了。

自己隨便提了那麼一句,就把衡胡的未來禁錮在長安蘭台了。

王同如果聽說這件事,還不得提著劍,來高密拚命?

一句話葬送《周易》學派天賦最好的人。

這算不算是斷人傳承?

嘴中的唾液,分泌越來越快,他冇忍住,嚥了下去。

“咕~”

心臟“砰砰砰”,跳動的速度變快了。

“衡兄,尊師劍術如何?”

“一般吧。”

“呃,昔年轅固生能以人力,與野豬相搏。敢問尊師……劍術比起轅固生來,孰強孰弱?”

“自然是轅固生更上一籌!”衡胡淡淡地說道。

“呼,那就好。”

司匡長舒一口氣。

嚇得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家師劍術雖不如轅固生,但射術,應該在其之上。鄙人自幼便隨家師學習射藝,如今,竟不如其十之五六。”

司匡:“……”

不知所言,冷汗直冒。

內心已經開罵了:你妹的!還不如劍術強呢!這要是在暗處放冷箭,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司匡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珠,一臉陪笑,用商量的語氣,輕聲道:“衡兄,要不,再考慮考慮吧?”

“考慮什麼?”

“先不去長安。”

“司公這是在說笑嗎?”

衡胡噘著嘴,皺著眉,一臉不悅。

左手把佩劍拿了起來。

“司公這麼害怕鄙人長安一行,難道剛纔的雙王並存,禮崩樂壞,隻是小說家之語?難道是害怕被我儒家發現其中的謬言謬語?”

他將佩劍掛在腰間,眼神淩厲,以手按住劍柄,等待回答。

“咕~”

司匡又嚥了一口唾沫。

急忙擺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嗯?”

司匡擔心被一劍戳死。

最終,歎了一口氣,妥協了。

與其現在被揍,還不如等那王同找自己麻煩的時候捱揍呢。

衡胡正值壯年。

一拳下去,自己最起碼要斷一根肋骨。

那王同已經是老頭兒了。

隻要提前講好,不準用箭,哪怕挨他十拳,自己也頂多渾身痠痛。

於是,話鋒一轉,似諄諄教導,“這件事急不得,需要準備幾年。既然是搜尋先秦簡牘,必須要知曉先秦文字、句讀、語法格式。”

“多謝司公提醒,等高密縣的事情辦完,鄙人一定好生準備。”

司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用眼睛的餘光看了衡胡一眼。

嘟囔著嘴,把裝乾糧的口袋捆緊。

塞進褡褳。

不敢吃了。

一頓飯的功夫,讓《周易》學派少了一個天驕。

再吃下去,還指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萬一吃飯的時候,再來上那麼幾句,把另外一位天才——周霸給搭上,可就壞了。

鬼知道衡胡會不會突發奇想,去長安的時候,把周霸帶走?

希望他能在準備過程中知難而退,迴心轉意吧。

自己可冇有做好直麵其學派宗師的準備。

司匡幽幽一歎,“衡兄,我吃飽了。”

“正好!我也吃飽了。”衡胡精神亢奮,“繼續趕路吧!早到早完事。”

“善!”

二人把東西收拾好,重新上車,開始奔赴高密縣。

高昂的駕車聲,迴盪在這片馳道上。

“駕!”

“駕!”

……

……

三個時辰後(申時)。

因為冬季夜幕降臨的早,原本還明亮的天空,漸漸變黑。

光芒黯淡的夕陽掛在西南天空,搖搖欲墜。

衡胡駕駛的馬車,迎著火紅色的陽光,在鄉間一條羊腸小路上緩慢的行進。

因為積雪融化了一部分,這條路變得格外泥濘。

馬蹄踏下去之後,每次提起來,都要帶起數道飛濺的黑色淤泥。

車軲轆也在地麵上留下了深深地車轍。

司匡趴在車頭,望著遠處沐浴在夕陽餘暉中、被農田包圍的村落,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指著遠處大大小小的房子,笑著說道:“衡兄,前麵就是了!”

“好!坐穩了,我要加速了!”

說完。

他猛地甩了一下鞭子。

“啪!”

“嘶~”馬痛的哀鳴。

“駕!”

“嘎啦嘎啦嘎啦……”

在鞭策之下,馬車的速度快了許多。

“駕!駕!”

隨著行進,二人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遠處村莊的模樣,也漸漸納入眼底。

衡胡望著遠處,忽然發出一陣驚奇聲,“咦~~不太對勁啊。”

司匡好奇地靠過來,腦袋上好像掛著三個大問號,“怎麼了?”

衡胡拉緊韁繩,把車速降低。

他鬆開左手。

抬起。

指著遠處。

鬱悶地說道:“司公,如今已至傍晚,為何,一縷炊煙也不曾出現?”

“不會吧?”

司匡忽然打了一個哆嗦。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隨後,瞪大眼珠子,望著遠比的村落。

夕陽越來越紅。

在血紅色沐浴下,村落死氣沉沉的,一絲人煙也冇有。

司匡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右手猛地錘了一下車沿,罵道:“該死!不會是回來晚了吧。”

忽然一陣心慌感,腿腳發麻。

他左手顫抖著,搭載衡胡右肩上,聲線顫抖,“衡兄,麻煩快點。”

“我知道了!司公,坐穩了!”

又是一鞭子。

“啪!”

“駕!”

“駕!”

陡然,馬車提速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