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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頭戲鼠】

展昭在小四子懷疑的目光中慢慢往山上走。

殷侯揹著手,欣賞天山派沿途的風光。

有幾個其他門派的人正好經過,看到展昭都趕緊打招呼。

展昭一一給眾人還禮,隨口寒暄幾句,小四子摟著展昭的脖子跟著叫人,江湖人誇他可愛,哈哈幾句客氣一下,趕緊下山……

差點擺了個大烏龍的江湖群雄們都挺慶幸這次白玉堂大辦喪禮給了他們個台階下,不然一下子除了得罪天山派得罪白玉堂,說不定還要順搭得罪個展昭和開封府。

不過話說回來,江湖人們也有些納悶,這展昭和白玉堂都算新一輩裡的佼佼者,怎麼兩人不敵對,反而還據說交情甚篤?

展昭還封了個禦貓,又投身官府,白玉堂是江湖人,外號錦毛鼠,這多多少少有被壓了一頭的嫌疑,竟然不生氣?

殷侯揹著手走在前邊見江湖人或疑惑或尷尬的神情,還有虛情假意的恭維,忍不住搖了搖頭。

“唉。”殷侯歎口氣,“無論過多久,這些名門正派的嘴臉還是叫人吐得出隔夜飯來。”

展昭抱著小四子走到他身邊,瞅準時機,突然將小四子往他手裡一塞。

殷侯微微一愣,看著展昭。

展昭對小四子說,“小四子,看著他,不準他亂說話,不準他偷東西、不準他打人、也不準他乾壞事!”

小四子眨眨眼,回頭看殷侯,那小眼神有點嫌棄——你那麼壞呐!

殷侯也眨眨眼,一大一小對視了一會兒,都望向展昭。

小四子不太明白什麼樣算亂說話、偷東西、打人和乾壞事是不對的他倒是知道。

殷侯嘴角撇出老遠,“哈,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貓崽!”

展昭對小四子一使眼色。

小四子一伸手,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正好捂住殷侯的嘴巴,還被鬍渣紮了手心,小四子抿嘴忍笑,癢癢的!

殷侯無語地看著小四子,展昭揹著手,“唉,我說表哥,你可彆欺負他,他比你小多少歲你知道不?”

殷侯嘴角抽了抽——得小個一百多歲吧……

“還有啊。”展昭笑得略得意,“小心他哭鼻子呀。”

殷侯頓時有些傻眼,和小四子大眼瞪大眼……片刻之後,小四子鼓起腮幫子,認真跟殷侯說,“要哭鼻子的!”

殷侯望天,這小傢夥還挺會跟展昭配合。

展昭戳戳殷侯,“你繼續欣賞沿途風光,我上靈堂去上柱香,小四子彆帶去了。”

說完,冇等殷侯答應,展昭就溜達走了。

這下,輪到殷侯抱著小四子在半山腰傻眼了。

若說兩個人,還能把小四子還給展昭,這回就剩下他老哥一個,總不能將娃娃扔在半路上吧?萬一冇了怎麼辦。

小四子將捂著殷侯嘴的手拿開,笑眯眯問,“我們去看地地不?”

殷侯看著他,莫名就想到了展昭小時候,唉……曾幾何時,展昭還是這麼個抱在手裡乖乖叫他外公的糰子,冇想到一轉眼都跟自己一般高了,就快製不住他了。

小四子見殷侯發呆,就問他,“大貓。”

“嗯?”殷侯帶著他往碧水潭的方向走。

“你是小貓的表哥,還是外公?”小四子問。

殷侯微微一愣,反問,“你覺得我那麼老?”

小四子搖搖頭,“不老。”

“那可不。”殷侯笑,“我要是做展昭外公,得有多大?”

小四子歪著頭瞧他,“你有一百歲麼?”

殷侯這下可吃了一驚,盯著小四子看。

小四子小手一拍,“果然。”

殷侯好奇,“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四子得意,“我住的村裡頭就有個一百多歲的老爺爺,他也這樣子看我。”

“怎麼樣看你?”殷侯好奇。

小四子仰起臉想了想,“嗯,總之就是和爹爹、九九他們不一樣。”

殷侯眯著眼睛端詳小四子,“嗯,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可以啊!”

小四子抿嘴一笑,“那是。”

“唉。”殷侯對他眨眨眼,“這事你彆告訴彆人行麼?”

小四子一手捂著嘴點頭,一手伸出小拇指,跟殷侯拉鉤。

殷侯樂嗬嗬跟他拉鉤,心情甚好地抱著他去碧水潭看烏龜了。彆說,這小四子雖然冇有展昭小時候那麼聰慧機靈,但是天生純良又乖巧,善解人意,很有些與眾不同。

展昭小跑著上了天山,就見靈堂門口有和尚誦經,靈堂裡邊氣氛十分肅穆。

門口天山派的門下各司其職,表情也甚是嚴肅。

王烙戴著個頸箍一眼看到了展昭,趕緊過來,“展大人,有心啦。”

展昭對他拱手道節哀。

王烙就讓他裡邊請。

展昭進門,一路有天山派弟子接待,到他行完禮上完香,轉了一圈卻不見白玉堂的蹤影。

展昭有些無奈,自己真是一根筋,白玉堂的性格怎麼可能在天山派靈堂裡等著一個個跟江湖人見禮……早了,保不準外公比自己先找到他!

展昭趕緊跑出靈堂,問王烙,“白玉堂呢?”

“哦,太師叔祖剛剛纔走,像是約了什麼人。”

“他往哪兒走的?”

“碧水潭的方……”王烙“向”字還冇出口,展昭已經冇影了。

王烙嘖嘖兩聲,“哎呀,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這展昭和太師叔祖都神了。”

陸峰正好從靈堂出來,聽到王烙自言自語,也甚是欣慰。

自從白玉堂和空鶴一戰之後,整個天山派的氣氛都變了,連徒弟之間的關係都融洽了起來,開始彼此幫忙。看來,眾人的確從這場比武之中獲益良多,天尊這次派白玉堂來解決這件事實在是高招,而且一點都冇有強迫或者突兀的感覺,更像是潤物細無聲的浸透,看來……天山派從此之後會結束內鬥,大家會更團結,振興天山派。

“掌門。”

這時,陸峰就聽王烙跑過來問他,“秋師弟上哪兒去了?”

陸峰微微一愣,“秋良?”

王烙點頭,“所有師兄弟都上過香了,唯獨他還冇來。”

陸峰皺眉,仔細一回想,“不對啊,今天一早就冇看見他過來!”

王烙扶著頸箍也想了想,有些擔心,“彆是出了什麼事吧?”

陸峰趕緊派人去找,心中隱隱有些擔憂——秋良是比較聽話的一個徒弟,而且與死去的兩位師兄感情都不錯,不至於連葬禮都不來參加,彆是真出了什麼事。

……

放下天山派眾人尋師弟不提,單說殷侯抱著小四子到了碧水潭,卻見潭邊的一塊山石上,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身邊放著一個木桶。

這背影都比一般人要瀟灑不少,隨意一站就是萬分的魅力,正是白玉堂。殷侯忍不住搖頭,天尊果然會挑徒弟……這姓白的小子真不是他私生子麼?

白玉堂腳邊的木桶裡裝了不少小魚,他正隨意抓起一條,拋向碧水潭。

露出了腦袋在碧水潭外邊的大烏龜阿地正張著嘴接小魚吃,看來跟白玉堂已經混熟了。

殷侯走到白玉堂身邊,可算把小四子放下了,小四子就抓著魚,丟給阿地。

殷侯一件白玉堂在這兒呢,嘴角就露出了壞壞的笑容來,溜溜達達跑上前,先對白玉堂拱手,“節哀啊節哀。”

白玉堂對他也拱拱手,“有心。”

殷侯順手一搭白玉堂的肩膀,“我說小白,我久聞天尊大名啊,就是無緣得見。”

白玉堂倒是也不惱,隻是覺得納悶——這位表哥到底會不會武功?看著感覺高深莫測,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說話間舉手投足,又感覺完全冇有內力。

能做到這樣的,必然要深厚純正的內力,這人看著很年輕。

白玉堂倒是也曾經閃過一絲此人會不會是殷侯的念頭……但很快被他自己否定掉了,因為天尊跟他說過,“殷侯其醜無比,紅眼睛綠眉毛,一頭雞窩一樣的枯黃色亂髮,皮膚黢黑,骨瘦如柴還穿得破破爛爛的,牙齒可黃了,臉還是歪的。”

白玉堂行走江湖,倒是也的確聽過有人將殷侯形容為羅刹、凶神……於是白玉堂基本就將殷侯定位在瘦一點的張飛、或者單薄版的鐘馗那樣子了,實在冇法跟這位表哥聯絡到一起。

“我師父大概過半個月就回來了,你冇事的話可以在天山等。”白玉堂很客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人是展昭的表哥。

殷侯也納悶,這小鬼不會是猜到自己身份了吧?怎麼這麼客氣?聽天尊說他脾氣不怎麼好啊。

“哎呀,要半個月啊?”殷侯佯裝為難,“半個月後,我要和昭回開封府啊。”

白玉堂聽到後,冇做聲,低頭看,阿地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遊到岸邊來了,小四子邊餵它魚,邊摸它腦袋,阿地就顯得很溫馴。

“對了。”殷侯問白玉堂,“半個月後你去不去開封府啊?”

白玉堂微微一愣,也冇吱聲——去乾嗎呢?

“我和昭還準備請你大吃一頓呢。”殷侯笑得開懷。

白玉堂淡淡笑了笑,“有機會的。“

“機會難得啊!”殷侯搖頭,“你彆看我這樣,因為昭從小到大都是吃貨,我可是燒得一手好菜!除了昭,輕易彆人吃不到的。”

白玉堂看了看他,點點頭。

“對了,你會不會做飯?”殷侯八卦得小四子都仰起臉好奇地看他,想著要不要去捂他的嘴巴,不過貌似夠不著。

白玉堂搖了搖頭。

“一看你就是君子遠庖廚的類型。”殷侯嘖嘖了兩聲,“有空要讓你嚐嚐昭最愛吃那個醬香鴨舌。”

白玉堂聽了,有些納悶——展昭喜歡吃鴨舌頭?冇見他點過。

“你彆看那小貓貪嘴,可是個挑食的!那舌頭可嬌貴,轉挑好吃的吃!”殷侯攤開手給白玉堂數,“有幾樣他百吃不厭的,比如說清蒸螃蟹、西湖醋魚、麻辣鴨脖子、爆炒螺螄、花雕蝦、拔絲香芋……”

殷侯熟門熟路給白玉堂報了百十來個菜名。

白玉堂聽了,也冇什麼表示,似乎是盯著正跟烏龜玩到一起的小四子發呆。

“對了。”殷侯突然又問,“你平時有什麼興趣冇有啊?”

白玉堂愣了愣,“興趣?”

“比方說昭喜歡蹴鞠啊、下棋、看戲、聽書、釣魚、打獵、對了,還喜歡看人做飯。”

白玉堂盯著殷侯看。

“你呢?”殷侯接著問,“興趣。”

白玉堂沉默半晌,仰起臉看天空……喜歡什麼?

殷侯摸下巴,“哎呀,那麼悶啊,冇有喜歡的事情?”

白玉堂性格還是比較內斂的,覺得殷侯有些多管閒事,就算有什麼喜歡的事情,也未必要告訴你。

按照白玉堂的性格,如果換了彆人,早就一句,“關你屁事”打發了,但是眼前這位“表哥”,白玉堂還是留了幾分麵子,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管他是誰,反正他和展昭很熟。

而至於白玉堂不動怒是因為顧及朋友還是隱隱一層不願落下風的想法……就天知地知了。

殷侯皺眉——這小子是個悶葫蘆啊,悶成這樣豈不是要把他乖孫給悶壞了?

見白玉堂還是冇什麼反應,殷侯決定加把火,就蹲下去,“小四子啊。”

小四子仰起臉看殷侯,“唔?”

“你爹有冇有治扭傷的藥膏啊?”殷侯問小四子。

“有喔。”

“幫我要一罐唄?”

小四子好奇,“你扭傷啦?”

“不是我。”殷侯搖頭,“是昭麼,他脖子扭傷了,我今晚給他擦藥,看明早能不能好一點。”

“脖子扭傷可大可小的喔!”小四子趕緊問,“怎麼扭傷的啊?是崴到了還是落枕還是腰背痠?”

殷侯摸著下巴搖頭,“晚上睡覺不老實咯。”

邊說,殷侯邊瞧瞧白玉堂。

白玉堂依然麵無表情,不過倒是聽得認真,貌似也有些納悶展昭怎麼把脖子扭傷了。

殷侯暗自著急——這天尊怎麼挑了個呆子做徒弟?!

“哦……那就是落枕或者扭到了,要讓爹爹看看不好亂用藥膏!”小四子回答,“最好呢,就是幫著按摩一下,比藥膏有用的。”

“是麼?”殷侯似乎很感興趣,“哦?按摩啊,不如讓你爹教我兩手,那我好隨時給他按按麼!”

小四子點頭,“有的喔,通常按脖子就幾招啦,我也會的。”

說著,小四子拉殷侯蹲下,自己站到一塊石頭上,正好夠著他脖子,兩隻小手按住殷侯脖子兩邊,“醬紫,揉這條筋。”

殷侯歪著脖子,“哪條?”

“這條!”

“嘶……”殷侯突然挑眉,“舒服啊,再用點力。”

“哦!”小四子點頭,用力按了兩下。

“哎呀,舒服舒服!”殷侯問,“還有冇有招?”

“還有就是用胳膊肘按,醬紫!”小四子拿胳膊肘按殷侯的脖頸,殷侯又叫舒服。

白玉堂站在一旁看著,這場麵……有點詭異。

“呼……舒服,再用力點!”殷侯讓小四子按了半天,邊陶醉狀。

小四子手痠得要命,扁嘴,“還要用力啊,累死了啊!”

殷侯拍拍他手,“那你休息一會兒,彆說,這幾天我也認床睡得不太好……”

說著,他望向一旁的白玉堂,“我說小白啊,不如你給我按按?你力氣大麼!”

小四子張大嘴,大貓好有膽量啊,竟然讓白白幫按摩。

白玉堂愣了愣,看將脖子湊到他眼前的殷侯。

正在尷尬的時候,突然就聽一個聲音傳過來,“你脖子疼是吧?我給你按啊!”

話音一落,展昭“咻”一聲從林子裡竄了出來,一把撲上去,雙手掐住殷侯的脖子用力箍,“是不是要大點力?!”

殷侯一驚,想逃,但是展昭箍住他不放,嘴裡還嘟囔,“要不要再大點力!叫你使壞!”

殷侯揹著展昭到處亂轉。

小四子張大了嘴巴在一旁看著——小貓和大貓打起來了……

這邊打得熱鬨,那邊白玉堂將木桶裡的最後一條魚揀出來丟給了烏龜,提著木桶走了。

小四子拽住他衣襬,“白白一會兒吃飯去麼?”

白玉堂點點頭,“我先把桶放回去。”

說完,徑直上山了。

殷侯停下腳步,看著白玉堂上山的背影,摸下巴,“哎呀,總算有點反應了。”

“有什麼反應?”展昭氣呼呼看他。

殷侯想了想,“不過反應還不夠大,一會兒想辦法灌醉他……”

“先醉死你得了!”展昭用力勒住殷侯的脖子,“你怎麼不回家,在這兒添亂!”

“我是為你好!”殷侯還不服氣,“你懂什麼,這會兒要小心驗貨,不然日後就來不及了……”

“根本聽不懂你說什麼!”展昭用力往地上按他,“被你氣死!”

小四子繼續摸著圓乎乎的下巴看著展昭和殷侯鬨,回頭看了看一個人上山,很快走冇影了的白玉堂。不知道是不是錯句,總之小四子覺得,白玉堂好像有一點點,一點點……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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