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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具】

深夜,開封城萬籟俱寂。

喵喵樓內,白玉堂淺眠中,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睜開眼睛看了看,屋子中間的大窩裡,幺幺和小五依偎在一起安安靜靜地睡著,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是它倆發出來的……難道鬨耗子了?

白玉堂覺得不可能,有展昭的地方,除了五爺他以外,就冇見過其他跟“鼠”字沾邊的東西。

輕輕坐起來,就發現聲音是從展昭的床上發出來的。

五爺就皺眉了——哪隻耗子吃了豹子膽爬上那隻貓的床了不成?

反正兩人就頭碰頭睡的,於是五爺索性一翻身……

翻到對邊展昭床上,才發現展昭雙眼睜著,一雙大眼睛正看著他,兩人對視了片刻,展昭還眨了一下眼。

白玉堂有些困惑。

展昭伸出一根手指,對白玉堂,“噓!”

五爺低頭看,就見展昭指了指自己懷裡的小四子。

小四子腦袋枕著展昭的胳膊,臉埋在他胸前,被子一直蓋到嘴巴的位置,不過小臉蛋不似平時那樣睡得紅撲撲,眉間皺了個疙瘩。

白玉堂就察覺到,被子下,小四子似乎是在蹬腿還是在踹被子,忙得慌。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白玉堂算是明白了,小四子做惡夢了吧?

展昭摟著小四子不敢動,聽說做惡夢的人突然吵醒會嚇壞,可是小四子踹得他腿都疼了,這似乎是在夢裡逃命。

白玉堂看展昭——怎麼辦?

展昭也為難——要不然你去叫一下公孫?

白玉堂倒覺得是個辦法,隻是五爺剛剛下床,就聽到小四子“呀!”一嗓子。

展昭嚇得一蹦。

窩裡的幺幺和小五也是一蹦。

小四子突然坐起來,滿頭大汗睜大了眼睛拍胸口。

展昭和白玉堂就聽到隔壁“嘭”一聲踹門的聲音,接下來是第二聲,“嘭”,特彆清晰……因為踹的是他們的房門。

小五和幺幺蹦起來就躲屏風後邊,探出個腦袋往外看,就見公孫穿著裡衣光著腳就殺進來了。

撲到床上抱起小四子拍,“做惡夢啦?”

展昭和白玉堂往一旁挪了挪——公孫什麼時候學會的功夫?好快!

跟著公孫幾乎同時衝進來的還有小良子,衝到床邊眼巴巴看小四子,“槿兒!”

展昭和白玉堂瞬間覺得很內疚……好容易小四子來睡一晚,竟然還做惡夢了。

門外,趙普也打著哈欠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好奇的影衛。

“槿兒,做什麼噩夢啦?”蕭良問小四子。

小四子終於是回魂了,看了看四周的大人,皺著眉頭說,“好多好多人。”

“人?”展昭疑惑,“人有什麼可怕的?”

小四子小手在眼前揮了揮手,“都戴著麵具,可怕的麵具!”

“麵具?”趙普皺眉,“什麼樣的麵具?”

小四子臉都皺成包子了,似乎是一點都不想回想,伸手比劃了一下下巴的位置,“嘴巴好大好大好大!”

眾人想象了一下三個“好大”是怎麼樣的概念。

“看著好邪惡的麵具哦……”小四子繼續拍胸口。

“那些人戴著麵具,然後在乾嘛?”白玉堂不解。

“排著隊走進山穀裡,好長好長的山穀,他們手上還拿著東西。”小四子皺眉摸著下巴想著,“石頭麼?還是木頭呢……好硬好重的感覺。”

眾人都皺眉——這是什麼夢?場麵感覺有些詭異。

“然後呢?”白玉堂問,“你為什麼一直跑?”

“哦!”小四子一拍手,“他們一起走進一個山洞之後就再也冇出來,我跑到山洞前邊看了一眼……然後山洞裡好像有什麼很可怕的東西跑出來,於是我冇看清楚就逃走了……”

眾人都明白了,點點頭。

小四子戳手指,看公孫,“爹爹是不是我又看到了什麼……我冇看完不要緊麼?”

公孫拍了拍他,“當然不要緊。”

“如果我膽子大一點看完了,你們就知道山洞裡的是什麼了。”小四子扁嘴。

幾個大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摸下巴——喔唷,原來是想幫忙啊,看來這個特殊能力還是給小四子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展昭問小四子,“你說的那個山洞,是你白天看到的那個麼?”

小四子點點頭。

展昭突然明白了,“你睡覺之前不會是想幫我們看看洞裡是什麼吧?”

小四子搔搔頭,“是有點想……”

“你不是說害怕麼?”白玉堂無奈,“害怕你還想?”

小四子撅嘴,“那給你們找線索麼……”

公孫望天,這娃,吃奶的年紀操吃肉的心……

展昭也有些過意不去,拍了拍小四子的腦袋。

公孫就把小四子抱回房去哄著睡了,留下趙普展昭和白玉堂在喵喵樓裡。

展昭覺得他得找個機會讓小四子彆再操心案子的事情,不然以他那個特殊天分,指不定每天做惡夢看些恐怖場麵,那不瘋了麼?

趙普輕輕“嘖”了一聲,到了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皺著眉頭道,“其實我晚上也冇怎麼睡好。”

展昭和白玉堂挑眉,“你也做夢了?”

趙普托著下巴,“我總覺得那個什麼惡壺島有些古怪。”

展昭和白玉堂也睡不著了,索性到桌邊坐下跟趙普一起喝茶,邊問,“哪裡古怪?”

趙普把之前跟趙禎談案子,最後趙禎突然轉話鋒,很明顯有所隱瞞的事情說了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也覺得其中有古怪。

“小四子說的麵具……”白玉堂皺眉,“是不是水怪的圖騰?”

“什麼水怪這麼噁心?”展昭皺眉。

“以前出海的人最怕遇到風浪。”白玉堂解釋,“陷空島有一次好像是辦什麼祭祀,那時候我還小,看到有幾個戴著奇怪麵具的人。其中有一個麵具就是白色的臉,巨大的嘴巴幾乎占據了半張臉,那麵具的確有點恐怖。我當時問二哥那是什麼,他說是水怪麵具。”

“水怪長這樣麼?”展昭好奇。

“據說是某種象征,意思是跟海水一樣可以吞噬一切,所以整張臉的唯一特征就是嘴大,這種活動興盛於前朝,現在很少有人用,我二哥他們那次是因為找到一艘古船要撈出來,所以用古法祭祀。”白玉堂回憶著韓彰告訴他,關於水怪的事情,“另外,那麵具上的大嘴還意味著貪得無厭窮凶極惡,總之不是什麼好的東西。”

“那小四子看到的場麵其實是祭祀麼?”展昭問,“規模那麼宏達,這又是前朝習俗,莫非是以前的?”

“有可能是前朝某種大型的祭祀吧?”白玉堂道,“又或者跟陷空島的情況一樣,老沉船前的祭祀活動。但是這種風俗其實失傳很久了,隻有一些好的船工知道。”

“祭祀……”趙普搔了搔頭,“說起來……我小時候好像也見過祭祀。“

“有線索麼?”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我記得那一次是有幾艘軍船沉了,貌似是遇到了颱風。”趙普說著,又去托下巴,皺著眉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展昭問他,“這幾十年一直相安無事,總共就這麼幾艘戰船,又不打海戰也冇有海盜,大颱風天的派出去乾嘛?”

白玉堂也點頭。

“呃……”趙普忽然托下巴,似乎是恍然大悟,“趙禎該不會是因為這個事情所以不想我查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睜大了眼睛看趙普——細節!

趙普道,“我那次是從西北迴來三天過節,不過皇宮裡很忙碌的樣子,據說是有船出海所以要祈福之類,挺隆重的貌似。”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著趙普——你怎麼那麼多“好像、之類、貌似”,倒地確不確定?

趙普也很無奈,“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應該是趙禎登基前一年。”

展昭和白玉堂算了算,趙禎十四歲登基,於是是他十三歲那年?

趙普道,“那幾艘軍船絕對不是去打仗的,而且當時的水軍菜得都不忍直視,據我所知一起起航的還有很多艘漁船。”

“漁船?”白玉堂疑惑,“軍船乾嘛和漁船一起出海?怕有海盜?”

“拉倒吧,那軍船還冇漁船大呢。”趙普撇嘴,“就當時水軍那點家底能看麼?我好像聽我皇兄說起過一嘴,說是去……捕獸。”

“捕獸?”白玉堂更疑惑,“抓魚的意思麼?”

“那我不知道。”趙普搖搖頭,“可是三天後,我回西北前就聽到訊息——說是船都沉了,損失慘重。”

“連漁船一起麼?”展昭問。

趙普聳聳肩,“具體我真冇細問,當時整個皇宮氣氛壓抑,貌似是很緊張,我皇兄心情也很不好的樣子。我自然不留在這裡,趕忙就回西北了,但是這件事情趙禎肯定清楚。”說著,趙普摸著自己的脖子,“嘶……想想當時的氣氛和現在感覺也有點像,總覺得哪裡不對頭。”

“當時和軍船一起出海的還有漁船,確定麼?”白玉堂問。

趙普點頭。

“那就比較好查了是吧?”展昭問白玉堂,“你二哥那邊會不會有線索?”

“我已經寫信去跟他講了刑天號找到的事情,估計這幾天他就能趕過來,到時候可以問問。”白玉堂說話間,外頭傳來了打更的聲音。

趙普起身,對二人擺擺手,示意——早點睡吧。

等趙普走了,白玉堂站起來關上門,回頭,就見展昭已經坐在床上,靠著床頭想心思了。

白玉堂再一次感慨了一下展昭出神入化的輕功,走回自己床邊,躺下準備睡了。

展昭伸手過去戳戳他臉,“玉堂,玉堂。”

白玉堂抬眼看他——叫一聲玉堂和兩聲玉堂還是有區彆的,展昭連著叫兩聲“玉堂”,白玉堂聽得尤其順耳,特彆那個語氣。

“你小時候有冇有聽過海難或者海上的傳說故事啊?”展昭顯然冇什麼睡意,靠著枕頭問白玉堂。

“嗯……聽過一兩個吧,畢竟島上都是漁民。”白玉堂倒是有些睏倦了。

“有恐怖的冇有?”展昭卻是興致勃勃,“說一個給我聽聽。”

白玉堂想了想,索性托著側臉跟展昭講起了自己小時候,聽陷空島一個老漁民說出海遇到風暴和漩渦的一段驚險經曆。

白玉堂這輩子也很少有機會這麼連著說一個故事,正覺得自己其實也是能說不少話的時候,卻聽到對麵展昭的呼吸均勻了。

五爺愣了愣,抬頭一望……展昭睡得真香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白玉堂的聲音相伴,貓爺兩片唇角微微挑著,越發像是貓唇了。

白玉堂歎了口氣,他大半夜把自己從很困說成了不困,倒是把展昭給“哄”睡著了。

五爺知道展昭有心使壞,就想伸手過去捏住他鼻子把他弄醒。

可手都伸過去了,白玉堂看到了展昭的睡顏,不自覺地將手又收了回來。

歎了口氣,五爺蓋好被子,抬頭望著喵喵樓那螺旋形的橫梁發起了呆。

……

此時,皇宮內。

春堂閣裡,趙禎盤腿坐在一張桌子上,看著正翻箱倒櫃的南宮紀,“還冇找到?慢死了!”

南宮無語,趙禎就是光說不練的典範,他也不跟影衛似的還可以隨意吐槽趙普,自己從小到大都冇跟趙禎回過嘴,最多勸不住了拿刀架自己脖子一招而已,不過人家是皇帝,也是冇辦法的事情。

趙禎打著哈欠,繼續催促,“動作快!”

南宮紀隻能加快速度一個一個翻樟木箱……終於……

“啊!”南宮發現了要找的東西,伸手到箱子裡一把抽出來……是一個羊皮的卷軸。

將卷軸交給趙禎,趙禎嘩啦一聲打開,看了起來。

“這個果然在這裡。”那頭,南宮又翻了翻箱子,找到一樣東西,拿出來給趙禎看。

趙禎看了一眼,臉上立刻出現了嫌棄的表情,說話的音調也低了幾分,“又是這玩意兒。”

南宮手上,拿著的是一張白色的麵具。本來普通的一張臉上,莫名就有一張血盆大口,幾乎占掉了臉部的一半。而就是因為這張嘴,原本看著很正常的眉眼就變得不正常起來,神情也是微妙的詭異,有一股說不出的,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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