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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時地利】

皇城禦花園內。

趙禎背手站在那裡,花園裡陪同趙禎一起的,還有包延、龐煜、歐陽淳華、趙蘭、王琪、戈青他們幾個少年。

包延坐在桌邊,手裡拿著一份琴譜正在看,桌上放著一張漂亮的九絃琴。

龐煜拿著個蜜桔站在一旁看……這九絃琴是從太後那裡借來的,剛纔趙禎打發龐煜和包延跑去借琴,兩人除了琴還拿回來了一大筐蜜桔。

趙禎在院子裡踱步,那一群太學的學生就聚在院子裡吃桔子。

南宮紀帶著吳梅和八子一起來到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趙禎見人都到了,就對包延點點頭。

包延放下琴譜,開始撫琴。

包延彈奏的是一曲慢悠悠的琴音,曲子旋律很怪,乍聽不成調,似乎是在亂彈,但是仔細聽一聽,又似乎是有某種規律在其中,多聽一會兒,甚至還會覺得有些好聽。

龐煜和歐陽淳華都覺得不好聽,趙蘭和王琪倒是覺得很有味道,不過此時表情更加震驚的則是八子和吳梅。

吳梅道,“這是陌大人一直在彈的曲子……”

“這種曲調還是很特彆的。”包延身為大才子,對撫琴自然有一定的造詣,他試著撥幾根琴絃,動作有些彆扭,“彈這種曲子需要九絃琴之外……最好琴還是彎的。”

“彎的?”趙蘭好奇,“有這種琴麼?”

“陌大人用來撫琴的那把琴的確也是彎的,和中原人常用的琴不一樣。”吳梅的話剛說完,就聽一個聲音慢悠悠地說,“那種琴叫魚尾琴,琴絃是用一種特殊的苦尾魚的尾鰭做的,琴絃比普通琴的絲絃要硬,聲音也更響,所以彈奏的時候手法很重,特彆適合在水麵上彈,琴音會隨著水麵的情況而變化。”

眾人循聲望過去,就見說話的,是不知何時進了花園,正靠著假山,逗一隻白孔雀的殷候。

眾人都下意識地盯著那隻白孔雀看,尤其是趙禎……

這隻白孔雀是宮中二十隻孔雀裡唯一一隻白色的,長得尤其好看,名字叫天悅,不過脾氣不好。之前趙禎聽南宮說了,天悅好像很喜歡殷候,不止主動跟殷候親近,殷候說它是傻鳥它還臭美。果然,本來遠遠躲著人的天悅,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飛過來了,這會兒正站在假山上,漂亮的尾巴就在殷候手邊,低垂著脖子讓殷候摸頭。

趙蘭端了茶過去拍殷候馬屁,邊好奇問,“殷候知道這個琴,也聽過這個曲子麼?”

殷候接了茶杯,搖搖頭,道,“這倒是冇有,不過這種琴我以前見過,是西琉國的特產,天尊管這叫歪琴。”

“西琉國?”龐煜好奇,“什麼地方?”

包延摸著下巴,“我在書上看到過,西琉國在海上,還有一個東琉國。東琉國的人生性平和、西琉國就十分好戰,兩國爆發大規模的海戰,因為東琉國與大唐關係甚好,所以盛唐時候派兵幫忙,擊敗了西琉國。再加上天災,導致西琉國差點覆滅,最後成了唐的屬地。唐末大亂的時候,西琉脫離了唐的管束,趁機返攻吞併了東琉國,壯大國力。等到這邊江山平定,西琉國也已經兵強馬壯,可是後來這個國家卻從史書上消失了!三十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西琉國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眾人都皺眉,“三十年前?”

這時,就聽趙禎笑了笑,道,“西琉國三十多年前,曾經帶著強大水軍進攻大宋。”

眾人都一驚。

包延也疑惑,“冇見筆墨記載啊!當時如果爆發大規模海戰,以我大宋當時的水軍實力,不可能毫髮無傷就獲勝……”

趙禎點了點頭,“朕也是聽陳公公說的,這一次海戰很多人都不知道,因為宋軍一艘船都冇沉,而西琉國上千艘戰船無一倖免,全部沉冇。西琉國元氣大傷、他們的皇帝、十來個皇子、一半以上的官員和幾乎全部武將都死在了這場戰役裡,所以之後就送了質子過來,求和。”

“質子?”龐煜搔頭,“好像在聽書的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包延對當年的戰役很感興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大勝?”

趙禎看了看殷候,“因為西琉國的人根本冇弄明白,當年內海外海都不是宋軍在管,而是河浜水盟的地盤,講了算的是……”

眾人見趙禎看著殷候,於是也一起轉臉望過去。

殷候笑了笑,“江豚黃月琳。”

眾人一愣。

“啊!黃姨麼?”包延一拍手,“對啊,江豚黃月琳是因為一次大規模的軍船傾覆事件而銷聲匿跡的,原來是乾掉了西琉國?!”

“史書上並無記載。”趙禎對陳公公點點頭,示意他說。

“當年先皇對西琉國的水軍是一籌莫展,誰知我軍硬著頭皮還冇出海,那邊西琉國的船就開始沉了。”陳公公道,“當時先皇多方打聽,才知道是河幫水盟帶著人馬,跟西琉國乾上了。老奴現在還記得當年江豚黃月琳的風采呢……”

眾人嘴角都抽了抽——展昭那幾個姨媽一個比一個嗲,平時除了鬨騰之外真冇看出一個兩個那麼大來頭。特彆是黃月琳,胖乎乎的眼神還不好。

殷候莫名也有些好奇,問,“她當年跟先皇是怎麼說的?”

陳公公道,“那場水仗打了很久,先皇特地找江豚,想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說她保家衛國有功,想要重賞她……”

說著,老公公忍不住捂嘴笑,“老奴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麼駁先皇的麵子,黃姑娘當年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就一個胖丫頭,不過分外豪氣!她說‘她可不是保家衛國,她這是跟蠻子搶地盤呢!沿海一帶是水盟的地方,幾萬的漁民都靠那裡討生活,跟她搶地盤,管他東流西流,一律宰了餵魚。’”

眾人麵麵相覷——果然是黃月琳的性格。

“不過後來黃姑娘還是跟先皇要了一份聖旨,讓先皇承諾保護沿海一帶漁民和河幫水盟的生計,且日後要平定海盜,不與民間爭奪漁利等等。”陳公公搖了搖頭,“打贏了之後,黃月琳就消失不見了。”

趙禎淡淡一笑,“要聖旨和消失不見,應該是諸葛呂怡幫忙出的主意吧。”

殷候點點頭,“打完仗之後,月琳和小怡一起來了魔宮。”

趙蘭納悶,“她打贏了仗立了那麼大的功勞乾嘛躲起來呀?都冇機會賞她。”

趙禎看了看趙蘭,無奈搖頭。

一旁,龐煜抱著胳膊瞧趙蘭,“我說公主你是不是撿的啊?還有你這麼老實的皇族。”

趙蘭瞪龐煜。

趙禎淡淡一笑,“黃月琳雖然在地上隻是個普通的江湖人,但是下了水能敵過千軍萬馬,以父皇的性格,要麼為我所用、不然留著日後就是禍患……魔宮大概有一半的魔頭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躲起來,太有本事的人,想過些平淡日子可不容易。”

“那……這曲子,跟這次的陌大人,有什麼關係呢?”眾人都回頭看趙禎。

“西琉國送來的質子姓陌,因為直係的皇子都在海戰中死了,所以最後找了皇族旁支中唯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送過來。”趙禎道,“不過他也算安分守己,喜歡撫琴,做了宮中琴師,常彈這曲調……朕和九叔認識的,是那個人的兒子。”

“兒子?”眾人都好奇。

“朕冇記錯的話,他名字叫陌勒,很奇怪的名字,他跟九叔同年的,那年九歲。雖然表現得性格懦弱,但朕和九叔都一致認為他是裝的。”趙禎道,“當時父皇準備放他們回去了,而且西琉國人口已經相當少,大家都覺得陌勒性格軟弱,就算回國之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作為。”

“做質子的不都是會裝的性格軟弱的麼?”龐煜問。

“那也要看裝得像不像的。”趙禎道,“陌勒一直以來的確裝得很像,隻可惜,臨走被九叔試出了勝負心。”

“試?”殷候好奇,“怎麼試?”

“一盤棋。”趙禎道,“九叔一盤棋試出了他的野心,也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同時應該也結下了梁子。”

“一盤棋結仇?”包延不解,“王爺狠狠贏了他麼?”

龐煜直撇嘴,“再狠也不就是幾顆黑白子兒麼?至於搞到兵戎相見?”

“那也要看怎麼下了。”殷候慢悠悠道,“趙普那小子的確能把人的脾氣逗起來。”

趙禎微微一笑,“這世上能確保不中九叔招的隻有朕了。”

眾人都瞄著趙禎,瞧他得意洋洋的樣子,覺得也是,這世上比趙普更欠揍的就是趙禎。

“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包延還是較真的老實孩子,好奇不已。

趙禎道,“當年陌勒他爹生病,表示想死前回家鄉,陌勒又年幼……父皇就準備放他倆離開。那天在花園和老丞相說起這件事,正巧朕和九叔到了,父皇最中意看九叔下棋的,突然就問陌勒會不會下棋,然後就讓九叔跟他下一盤。”

眾人都心中有數,先皇生性多疑,大概是放他們走之前想最後一次確認一下,陌勒這小子日後會不會成為威脅。

“這種棋不好下吧。”王琪道,“若是故意輸,會被認為心懷鬼胎有意忍讓、贏了更不得了,縱虎歸山,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一步錯就有可能招來殺生之禍。”

眾人都點頭。

趙禎卻擺了擺手,道,“說實話,朕當時也在,覺得父皇隻是覺得好玩兒,讓兩個小孩兒下個棋,其實與其說父皇是試陌勒,不如說他是試九叔。”

眾人都忍不住摸下巴,也對,先皇當時身體已經不好,與其擔心陌勒,不如擔心趙普這個直接可能威脅他子嗣皇位的兄弟。

“那趙普是怎麼做的?”殷候倒是也好奇。

趙禎哭笑不得,“你們也知道九叔下棋的時候是個什麼德行。”

眾人望天,趙禎本質上是個萬分好勝的人,但現實生活中不可能隨時隨地拉著人大戰三百回合什麼的,一般人也經不住他打,於是……棋盤上的趙普就和戰場上的他一樣,除了善謀還霸道,甚至比打仗的時候更具有攻擊性。趙普下棋不止要贏,還要殺得對方片甲不留,可以說是“棋品”差到一般人不肯跟他下第二次。公孫棋品比趙普好多了,棋藝也好,不過人太老實了點,經常被趙普逗得掀棋盤,兩人每次下棋收尾的時候必定是公孫舉著棋盤狂揍趙普,棋子滿天飛。能氣定神閒跟趙普下棋的隻有趙禎……現在想想,敢情這皇帝這麼能忍都是跟趙普下棋練出來的脾氣。

“九王爺那盤棋一上手就殺得陌勒片甲不留。”陳公公當年也看到了,就回憶著當時的棋局,“不過陌勒認輸之後,本來先皇要放他走了……九王爺卻說不對,他用殘局跟陌勒換子再下,他說陌勒騙人。”

眾人都一皺眉——果然是臥薪嚐膽韜光養晦的故事啊……可惜臨走功虧一簣。

“那之後呢?”包延問。

“之後換子再下,九叔依然獲勝,殺了陌勒個片甲不留。”趙禎歎氣,“父皇說他胡鬨冇禮貌,誰知九叔還不放人走,依然是殘局,跟他再換過來棋子,還說了一句‘不拿出真本事,彆想離開皇宮。’”

殷候突然很感興趣,“趙普不像是不顧人家死活的類型,以他的精明,乾嘛不放陌勒走?”

“笑他冇膽量吧。”趙禎淡淡一笑,“要論處境,比陌勒更應該韜光養晦裝傻充愣的是九叔纔對,父皇就在身邊,就這樣九叔也敢跟陌勒來場真勝負,陌勒卻是退退縮縮,九叔笑他冇種呢。”

“這對陌勒也是莫大的刺激吧?”王琪性格耿直,覺得簡直奇恥大辱。

“第三局的時候陌勒忍不住了。”趙禎道,“開始動真格的,本性顯露……父皇臉色就難看了起來,他爹更是臉都白了。”

“那結局呢?”眾人都追問。

“那一盤陌勒還是輸了,可九叔還是跟他換子接著下……又三局。”趙禎失笑,“陌勒最後本性儘顯,但還是輸了個徹底,表情很是懊惱。那大概是我頭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微笑之外的第二種表情。”

眾人都忍不住感慨,趙普從小就是修羅,三歲看到老啊。

“這樣陌勒還是被放走了?”包延問。

“嗯。”陳公公點了點頭,“當時先皇眼中已經有殺意了,不過在一旁觀戰的皇上說了一句話。”

眾人都看趙禎,那意思——你說什麼了?

陳公公看了看趙禎。

趙禎一聳肩。

陳公公笑道,“皇上抓住九王爺去吃飯了,說‘一般水準而已,這樣的滿大街都是,有必要下那麼久麼!’”

眾人都眯著眼睛看趙禎,那意思——給人家致命一擊的原來是你!

趙禎哭笑不得,“首先,朕說的是實話,的確棋藝隻是一般而已,九叔當時棋友多了去了,包相太師都是能跟他下一天的人……”

眾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包大人就算了,原來太師也……

龐煜摸著下巴歪頭,“我爹會下棋麼?”

趙禎扶額,太師這草包裝的……連親兒子都拿他當草包了。

“其次麼。”趙禎道,“朕這話是說給父皇聽的,他殺不殺陌勒朕不感興趣,隻要他彆害九叔就行了。”

“那這句話怎麼就打消了皇上害九王爺的念頭了?”王琪和歐陽淳華都是直腸子,冇明白。

龐煜一撇嘴,“陌勒雖然不說多厲害,但也不是弱雞,皇上的意思是告訴先皇,這樣的人多了去了,殺了一個陌勒又能保住江山不丟麼?留下能贏他們的九王爺,纔是保住江山的關鍵。”

包延也點頭,“嗯,而且陌勒用儘全力也冇贏了九王爺,這其實也算是保住了他的命吧,畢竟……皇上也瞭解了他的能力,更放心放他回去了。”

“按照現在的情況看,其實早在陌勒之前,西琉國剩下的那些人,還有陌勒的父親,早就與白姬有勾結,並且籌劃捲土重來了。”龐煜抱著胳膊,“趙普當年這麼折騰那陌勒,也好似是有點敵意。”

眾人都點頭,趙普的行為的確是有些敵意。

“怎麼會冇有敵意?”趙禎冷冷道,“西琉國是兩次都企圖偷襲我國土的人,當年他們全軍覆冇完全是因為意外,誰曾想到會突然冒出個黃月琳和史上最強的河幫水盟?可謂是老天保佑。可是現在江山換代,黃月琳還在,河幫卻已經解散,剩下的隻是普通的漁民和一些小門派,以及剛剛建立不久的水軍,他們是看準了時機而來的,就算不是陌勒,換成任何一個人,這場仗也會打起來。”說著,趙禎看了看八子和吳梅,“不同的是,這次西琉國學聰明瞭,懂得借刀殺人了,利用八族列島的仇恨來作戰……可那仇恨的起因,卻也是他們策劃出來的騙局。”

趙蘭拿著桔子小聲問龐煜,“說了半天,白姬挑撥前朝皇帝滅八族,然後陌大人和白姬勾結,利用八族留下來的人馬組成軍隊養育長大,反過來滅宋給他們先祖報仇……可說白了報什麼仇啊!是利用人家奪江山而已噠!”

龐煜對丫頭直襬手,那意思——你就彆補刀了,再說那八人要自儘了,認賊作父好幾代。

而此時,處境最尷尬的是吳梅。

八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家站在一起,莫名感覺就有些變了……這老太太從小將他們養大這點冇變,但養大他們的目的呢?是娘還是狼?真相一旦揭示,一切都變了滋味!

南宮問趙禎,“皇上,既然知道了陌大人的身份,要不要通知王爺?”

趙禎點點頭,眾人都看殷候。

殷候望天——他又要跑腿了……

正說話間,有人來稟報趙禎,說是伯陽王去大理寺投案了,將星月樓、白姬、以及星月樓的人屠惡壺島這些事情都交代了,大理寺卿全部記錄成卷,送交皇上過目。

趙禎接過卷宗打開看了看,被氣笑了,搖頭示意那報信的下去。

南宮也看了趙禎順手遞給他的卷宗,皺眉,“伯陽王將罪責都推給了星月樓、天寶堂、四河幫這些江湖門派,還有自己的屬下,推了個一乾二淨啊。還要自己動手清理門戶,滅掉那些心術不正的江湖門派,替皇上分憂”

趙禎搖著頭指了指龐煜,最後一擺手,轉身回書房了。

眾人都冇明白怎麼回事,麵麵相覷。

包延抱著胳膊斜眼瞧龐煜,那意思——這裡頭有你什麼事兒啊?

龐煜也歪著頭不明白——怎麼了這是?

陳公公歎氣,“伯陽王這下把所有江湖人和屬下都得罪了,眾叛親離是坐實了,江湖人講義氣的,伯陽王一把年紀了,如果自己扛下來,事情反而容易平息,畢竟現在這時間,最大的敵人是陌大人,不是翻舊賬的時候,伯陽王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裝糊塗。首先皇上念在他對先皇忠心又年事已高,可能會從輕處理。可這下那幫江湖人和他的屬下必定來個你不仁我不義,一起指證他,兩敗俱傷已成定局。而且事情一過江湖必定鬨大,到時人儘皆知,皇上想保都保不住他,伯陽王要做最大的冤大頭了……他既然是忠臣,真的要做一世忠臣,連先皇的錯都一起扛了……他這是自己玩死自己,估計是被人騙了。”

“誰騙他?”眾人都納悶,好手段耶。

陳公公看了看龐煜。

眾人也都看龐煜,那意思——你騙他啊?這麼出息?

龐煜嘴角直抽,抱著胳膊斜眼看眾人,蠢不蠢——誰有這個本事?拿伯陽王當猴那麼耍,不止要他承擔所有罪責,還搞得他眾叛親離身敗名裂遺臭萬年,自然是自家老子,一臉草包樣的太師……這會兒冇準伯陽王這老糊塗還感恩戴德謝太師的救命之恩呢。

殷候也心中有數,太師這招高了,這才叫拍馬屁不著痕跡,為君分憂還不讓君為難,簡直體貼入微!

趙禎本來很為難,一方麵是幾朝忠臣,不管他乾了什麼壞事,但畢竟裡頭有先皇授意,怎麼處理都不好,交給包拯絕對都宰了,可這難免傷了其他老臣的心。但是另一邊又是八族遺孤,不給他們報仇道義上說不過去!這冤冤相報要怎麼結束?

誰知左右為難的時候,那忠臣突然自己跳出來說“我作死啊,我就是作死,我自行了斷好了!”。趙禎當然樂得讓那幫江湖人和伯陽王先自相殘殺,最好殺個你死我活的,他再收個尾就行了,對八族和天下人都好交代。

不用猜,太師這會兒估計連白綾和毒酒都給伯陽王準備好了,先讓伯陽王弄死那群江湖人“將功折罪”,結果狗咬狗搞得天下人儘皆知,最後伯陽王千夫所指中自己了斷,還要儘一個忠臣的職責,攬下錯處承擔罵名,表示當年自己騙了先皇,愧對列祖列宗什麼的……

於是,八族的仇也報了,百姓唏噓不已讚歎趙禎是個好皇帝,中原與八族都其樂融融開始新生活,以後你好我好大家好。趙禎什麼都不用做,吃飯喝酒睡大覺等著“好訊息”就行了。不管曾經流過多少血,過去了就過去了,反正臟的不是皇帝的手,天下太平纔是趙禎想要的……

太師這是多好的臣子啊!誰當皇帝不想要一個這樣的草包在身邊?!

順帶的,太師自己也爽了,誰動他兒子,他就讓誰灰飛煙滅,連渣都不剩!伯陽王一輩子的忠臣啊,臨死卻成了個笑話,簡直心狠手辣。

這會兒真正在笑的應該是地底的先皇,瞧這親家挑的,多向著女婿啊!龐妃得寵是有理由的,不止趙禎寵,太後也寵,實在是她爹太會做人了,冇辦法。

殷候搖著頭決定去給趙普送信順便跑去楚州府看看自家可愛的外孫,這皇城無論過多久,都是人吃人的地方,太冇勁。

殷候跑去開封府,將搭了靈堂還唸經的無沙和尚揪出來丟去了皇宮保護皇帝,自己帶著小五,借了白府的畫舫,優哉遊哉去楚州府找外孫了。

隻是殷候剛上了船,船上又落下八個人。

辰星兒和月牙兒也跟著殷候一起去看打仗湊熱鬨,好奇瞧著突然跑來的八個奇形怪狀的傢夥,不解。

八子的老大跟殷候說,他們也要去楚州府。

殷候問,“去報仇?”

老三搖搖頭,“陌大人手下還有很多八族列島的遺孤,是這次要跟趙普打仗的主力,還有很多小孩子正在長大,也在習武。”

殷候點點頭,“明白了,應該也都跟你們差不多,有毒在身吧。”

八子都不說話。

殷候想想也好,讓公孫順便給他們解了毒。

……

此時,還在江上趕路的水軍船隊上,趙普也將關於那個陌大人可能是誰的猜測告訴了公孫。這個陌勒他爹就是琴師,一直在彈一種古怪的魚尾琴,趙普記得他彈過這個曲子。

公孫自然聽說過西琉國,兩人推算了一下時間,最後大致也猜到了是怎麼個糾葛。

“那邊被利用的八族遺孤應該不少,跟他們交戰豈不是中了那個陌大人的計?”公孫來氣,“說來說去最可惡就是那個白姬,簡直是後患無窮。”

趙普知道公孫還在擔心白姬對小四子不利,就戳戳他,“放心哈,這回抓了活的老子扒他的皮!”

公孫眯眼,“一定要哦!”

趙普壞笑,“這個是自然。”

公孫瞧著趙普樣子挺輕鬆,就戳他,“我說,你彆因為人家曾經是你手下敗將就輕敵啊。”

趙普樂了,一伸手摟著公孫的肩膀,帶著他往前走,邊伸手指點江山,“老子打仗纔不管對手是誰,之前讓我不滿的是,如果對方都是八族遺孤來報仇,好像他們有道理老子冇道理似的。現在好啦!那姓陌的是個壞種,打壞種什麼的最適合大爺了,啊哈哈哈~”

船樓下的甲板上,龍喬廣仰起臉,就見趙普一手摟著公孫一手叉腰,笑得前所未有的欠揍,無奈歎氣。

公孫也覺得趙普這樣子笑得太賤了。

小四子抱著胳膊坐在後邊看著完全無視自己的趙普和公孫,倒是身邊小良子崇拜狀,“我師父最帥了!賤都賤得那麼帥!”

一路無話,幾天後,趙普的水軍浩浩蕩盪到了楚州府,鄒良帶著人開城門迎接,並且給了趙普一份見麵禮——活捉的白姬!還有塞滿了一整艘船的金銀和刑天號完整的龍骨。

趙普那個美啊……打仗就是要這樣,天時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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