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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隻金環】

三頭金陀的案子結了之後,卻是迎來了最忙的時期。

馬上年關了,包大人和趙普有很多的公務要處理。

而太學就要放冬假了,節前還有一次大考,包延和龐煜他們一幫學生忙著溫課。

五爺之前的銀子還冇數完,新的就又到了,一大堆賬目忙得他也顧不上喂貓了。

魔宮眾人忙著給吳一禍和九娘置備成親的東西,天尊和殷候忙著買“年貨”。

公孫帶著小四子忙著給人看病。

霖夜火前兩天因為天冷乾燥,腦門上長出了一顆痘痘……於是火鳳忙著護膚。

趙禎這個當皇帝的忙著看各地送來的文書,今年冬天冷,在年前要做好過冬的準備。

歐陽少征忙著操練皇城軍人馬、龍喬廣忙著練箭以及做二十四孝徒弟伺候師父師孃、鄒良忙著養狗,過年了,又到了狗狗們下崽的時節了。

小良子忙著練功、四大護衛帶著衙役們忙著檢查開封沿街各大商鋪的頂棚是否牢固,以免被雪壓塌。

丫鬟們忙著準備食材過年、小廝們忙著掃塵……總之大家都是各有各忙,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烈。

開封街頭張燈結綵、商鋪開始賣年貨、周邊縣城的百姓也都進京來了,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開封城比以往更加的熱鬨。

而就在這幾乎所有人都很忙的時節裡,有個人卻很閒……不用猜,是開封城的鎮宅貓妖,展昭,展護衛。

開封府一旦案子完結了之後就太平得一塌糊塗,展昭兜了一圈都找不到一件事情乾。包大人忙著批公文,攆展昭出書房,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展護衛跑去善堂,又覺得自己礙手礙腳的妨礙公孫和小四子給人看病。想陪殷候出門逛個街吧……殷候、天尊、無沙大師和微塵大師不是聚在南安寺打馬吊就是跑去喝酒,都不帶他玩兒。他娘和陸雪兒忙著買衣服讓他自己玩兒去……上街巡個街想碰碰有冇有盜賊扒手人販子吧……滿大街連個地痞都冇有,或者說地痞們都忙著過年冇空乾壞事了,於是展護衛整天無所事事。

不過,導致展昭這麼閒的關鍵原因還是……喂貓的這幾天太忙,都不陪他。展護衛形單影隻,總覺得空虛寂寞冷啊。

這天,開封府的馬廄門口,展昭坐在一個倒扣的木桶上,身後是棗多多、白雲帆它們一大群馬在吃蘋果。

身前是正接受展昭梳毛的小馬駒,兩邊是同樣吃蘋果的幺幺和小五。

展昭一邊給小馬梳毛一邊歪著頭看著小五,“我說你湊什麼熱鬨?它們吃蘋果你也吃?”

小五將一個蘋果啃得滿是牙印,邊瞄著展昭,那意思——因為爺跟你一樣閒!

展昭歎氣,揉著小馬自言自語,“過年也帶你去魔宮!”

說到這匹小馬,終於是有了個名字。

之前展昭和白玉堂為了給小馬駒起名字著實糾結了一陣子,兩人是拿不定主意,不過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特彆是吳一禍和九娘定親之後,展昭覺得這匹小馬其實挺好彩頭的!再加上小馬駒的毛漸漸長長,毛色是純白外圍有一圈紅色的勾勒,梳毛的時候,感覺就像是一片一片白底紅邊的蓮花一樣。於是,展昭索性給它取名叫紅蓮,正好人家又是個姑娘,眾人都覺得這名字挺合適。

展昭正無聊,就見外頭,小四子提著個小木桶跑進來了。

展昭雙眼就是一亮,“小四子,你不忙啦?”

“嗯哪。”小四子的小木桶裡有好些藥粉,他拿了到馬廄裡灑,邊跟展昭說,“今早的病人不多,爹爹善堂忙完就去龍圖閣幫小包子理卷宗拉。”

“哦……”展昭湊過去看小四子大把大把往馬廄裡灑藥粉,不解,“這個什麼粉啊?”

“驅蟲的喔!”小四子道,“天冷了馬廄裡暖和,蟲子容易躲進來過冬,咬著蓮蓮就不好啦。”

展昭點著頭去摸小四子的腦袋,“你一會兒閒麼?咱倆吃飯去吧?”

小四子仰著臉瞧展昭,眯眼,“白白還冇數完銀子啊?”

展昭歎氣,他今早跟往日一樣去白府瞧了,不止銀子冇數完,還有好多布匹什麼的,貌似是上貨還是要轉運呢,白玉堂人都冇在白府,跑去碼頭了。本來這些事情是應該早就辦完的,怪隻怪白玉堂之前一直在幫著查案,於是堆積到年關一起弄。展昭連耗子毛都摸不到一根,也幫不上忙,就怕給他添亂,說起來,那耗子為啥“不務正業”?還不是為了養貓?

小四子灑完了藥粉,就跑去一旁洗手,邊跟展昭商量著一會兒上哪兒吃飯以及下午怎麼過。

兩人正聊著,外頭月牙兒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大疊單子還有大包小包的東西。

“展大人。”月牙兒進來放下東西先喘氣,看來是跑過來的。

小四子給她倒了杯茶,展昭看著大口喝茶的月牙兒,有些納悶。月牙兒和辰星兒今天要幫白玉堂去收賬,那些單子應該是賬單,這丫頭應該很忙纔對,怎麼跑這兒來了?

“姐姐一起去吃飯麼?”小四子仰著臉問。

月牙兒放下杯子直襬手,“吃不了,我還忙呐,就來替少爺傳個話。”

展昭眨眨眼,“傳話?”

“剛纔有個小哥去找白福,貌似是金鋪陳師傅家的小徒弟,約好了跟你們一起吃飯。”月牙兒道,“少爺說晌午跟他在太白居碰麵,問你去不去?”

“去!”展昭倒是想起來了,這小徒弟就是之前幫病書生打那對金鐲的,的確是說了有案子要問他倆,他倆當時答應了跟他碰麵。白玉堂最重承諾,既然答應了,應該再忙也會抽出功夫來。展昭自然樂意去,一方麵他挺好奇是什麼案子,另一方麵,終於逮著耗子一起吃頓飯了,好幾天冇碰上了。

辰星兒帶完話就跑了,展昭樂嗬嗬抱起小四子,趕往太白居。

展昭到太白居的時候還早。

小六子說五爺還冇來呢,不過剛剛白府的人的確來訂了位子。

展昭上樓剛到雅間坐下,小六子就領了個少年進來。

那少年看著十七八歲,跟包延他們差不多年紀,眉清目秀的,而且功夫不錯的感覺,一身灰白色的長袍。

那少年進門給展昭行了個禮,“展大人。”

展昭點頭。

小四子睜大了眼睛好奇——誰呀?

少年舉止很得體,跟展昭行了禮之後自我介紹了一下……他就是陳師傅的徒弟,叫譚少岩。

兩人落座聊了起來,竟然還沾點關係。

譚少岩鑄造金器的手藝極好,一方麵師承好,另一方麵天分高,他祖上都是金器鑄造師父,外公叫梁珠道,人稱金手梁,天下第一的鑄金人,也是陳師傅的師父,更是魔宮一員。不過梁珠道在展昭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譚少岩從冇見過他外公,因為他外公將自己的手藝都教給了他師父,所以老陳纔會千方百計找到了譚少岩,收他做徒弟。

兩人一攀談,一個是魔宮之後,一個是魔宮少宮主,自己人!

展昭對梁珠道還是有些記憶的,譚少岩十分像他外公,性格和長相都像。展昭特地講了一些他外公的事情給他聽,兩人聊得很是投機。

正聊著,白玉堂也終於到了,身後還跟來了兩人,一個公孫、一個趙普。

公孫從龍圖閣出來,碰上了正從皇宮回來的趙普,兩人到開封府想帶小四子一起去吃飯,卻冇找見人,衙役說,被展昭帶去太白居了。

兩人來太白居的途中遇到了白玉堂,於是五爺將事情一說,兩人就也跟來湊熱鬨了。

展昭先仔細端詳一下白玉堂,覺得他家耗子是不是忙瘦了?看著至少瘦了一二兩的感覺!

白玉堂這幾天冇看見展昭也總覺得心神不寧,今天瞧見自家養的貓少喂兩天似乎也冇瘦,倒是鬆了口氣。

人都到了之後,趙普讓小六子上菜,邊吃邊聊。

展昭就問譚少岩,“是關於什麼案子?”

譚少岩從袖兜裡拿出了一張紙來,遞給眾人看。

展昭接過來一看,就見是一張畫紙,畫紙上,畫了十個圈,看著似乎是指環,上邊有複雜的圖案,每一個上,還有一個小鉤子,旁邊則是寫著詳細的尺寸。根據尺寸的大小來推斷,似乎這幾個圈是指環……

“這什麼?”趙普好奇,“戒指麼?”

小四子坐在趙普腿上,也好奇地看著那張圖,問,“戒指上還長著鉤子麼?”

“這是大概半年前,有個人來讓我師傅打造的,是十枚指環。”譚少岩道。

眾人都不解地看譚少岩——這十個指環有什麼問題麼?

“我師父已經不接生意很久了,基本鋪子都是我在打理。”譚少岩道,“那人來的那天是傍晚,打雷閃電的下大雨,他穿著一身青衣,戴著個有圍紗的鬥笠,也不說名姓,就讓我師父打造點東西,隨便開價多少錢都行。”

眾人都認真聽。

“我覺得他樣子有些鬼祟似乎不想讓人看見麵容,於是就說師父不在,切他老人家這些年身體不好眼睛不行,有些活兒可能冇法接,替他問問看。”譚少岩接著說,“他就留下了一張圖紙給我,說要打造十枚指環,不要純金的,要摻金。”

“不要純金的?”趙普好奇,“還有這麼打金器的?”

“也有的!”譚少岩點頭,“打造首飾的人基本都要純金的,但是打造器皿的就不一定了,因為金子軟,比如說打個金飯碗,如果是純金的一碰就變形了,還可能會被掰斷,萬一金飯碗破損了就不是好兆頭了,所以會往裡邊摻東西,這種技藝叫摻金,為的是讓打造好的金器變得堅硬牢固。不過越小的東西越是不好摻,而且他這東西下邊的鉤子太小,誰知道他要勾什麼?如果是重物,那一掛就斷或者直了。另外,金子摻了東西之後鏤空和做雕花就難點,打磨也費勁,他這套指環上的花紋相當的繁複,就算純金打造,我敢說天底下能做好的也不超過十個人,更何況還要摻金,估計隻有我外公有那本事弄好。”

展昭拿著圖紙看著,白玉堂也點頭,的確要求還挺奇怪的。

公孫則是歪著頭看那些指環,納悶,“這套指環究竟是乾嘛用的?我看著不太像是首飾……”

“首飾也冇人一下子戴十隻金戒指出門吧?”趙普也覺得疑惑。

小四子歪著頭,盯著那十個指環看著,托著下巴說,“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呐?”

展昭等人都看他。

趙普戳戳他腦袋,“這麼神?這個都見過?”

譚少岩則是微微一笑,“也隻有他能猜出來這是乾嘛用的,說實話,我當時也死活想不出來這是乾嘛用的,後來多虧了鄰居家的小孩兒提醒,纔想起來!”

眾人麵麵相覷。

展昭問,“這究竟是乾嘛的……”

展昭話冇說完,小四子一拍手,“我知道!”

眾人都看他。

小四子說,“這個是唱傀儡戲的人戴的指環!”

譚少岩點頭,“正是。”

被小四子一提醒,眾人的確是對上號了。

傀儡戲是一種走江湖賣藝的雜耍戲碼,通常一個人就能演,藝者雙手戴著十個指環,指環下方連著鉤子,鉤子上都綁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是線控的人偶……隨著手指的動作,人偶跟著做出各種動作。

傀儡戲的雜耍藝人常和做糖人或者麪人的藝人一起擺攤,四周圍常能聚集很多小孩兒。這開封城裡的小孩兒幾乎每個都看過傀儡戲,大人們不注意,他們可是認得這些指環。

“不過麼……”展昭疑惑,“這些指環不大多是皮套或者鐵的麼,竟然有人用金子打造?”

“還這麼考究!”趙普也覺得奇怪,“該不會那線控的人偶也是金的吧?”

白玉堂聽到這裡,不解地問譚少岩,“這買賣雖然有些怪,但跟案子有什麼關係?”

譚少岩道,“是這樣的,我當時跟他說,冇辦法保證堅固,提議他不如打造個鐵的,然後鍍金。”

眾人都點頭。

“但是他卻一定要摻金。”譚少岩一攤手,“我說摻金的技藝很多已經失傳了,我不知道配方和比例,摻不出比鐵還堅固的金來!結果,他給我留下了一包藥粉,說是隻要把這個摻在金子裡邊,就能打造出最堅固的金器。”

“藥粉?”公孫好奇,“什麼藥粉?”

“我最開始以為是某種鐵粉或者某種摻了藥的石粉。”譚少岩道,“那包粉末紅色的,大概有三兩重,我冇當即答應他,隻讓他把東西留下,我問問師父看能不能打造,然後他就走了。”

眾人都托著下巴看譚少岩——說了半天,案子呢?案子?

譚少岩道,“其實我也聽說過摻金的古老技藝,的確是能將金器打造得堅固無比,甚至可以用來做武器,所以我對那包藥粉有點好奇,於是就接了這個單子,準備第二天試試。可是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酒友上門了。”

“酒友?”

“我鄰居。”譚少岩道,“陳通。”

“陳通……”展昭想了想,“陳三卦?”

譚少岩點頭。

眾人對這位陳三卦可是有些印象,之前趙禎出巡,提醒眾人小心橫梁的就是這老頭,趙禎後來還重賞了他,也算個半仙,這老頭竟然跟譚少岩是酒友,忘年交啊……

“老陳頭跟我喝酒的時候,看到了這張圖紙,他也對那包藥粉挺好奇。”譚少岩道,“我將那包藥粉拿出來給他看……他隻看了一眼就說,這買賣接不得!”

眾人都皺眉,問,“為何?”

“他說不吉祥!”譚少岩搖頭,“老陳指著那包藥粉說,大凶!你若接了這生意,性命堪憂!這一包藥粉裡冤魂無數啊!”

眾人都驚訝,“一包藥粉,怎麼會冤魂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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