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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

“有妖怪啊!”

半夜三更的鬆江府街道上,原本萬籟俱寂,突然,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頭,傳出了尖而厲的一嗓子,驚得四周雞飛狗跳。

隨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嗓子,鬆江府所有的狗都開始狂吠,好些人家家裡的燈也亮了,不少住在二樓的住戶都推開窗戶往外張望,隻是被冷風一吹,又趕緊縮回去了,關上窗戶嘀咕一聲,“妖精又出來害人了啊?這日子冇發過了。”

……

就在這有些混亂的夜晚,鬆江府城門外長長的官道上,走來了浩浩蕩蕩的出巡隊伍。

大馬車裡,小四子摟著小五毛茸茸的脖子,正睡得香甜。

展昭打著瞌睡,靠著一張羊皮墊子,翻看著一本關於狐妖的書。

白玉堂在一旁閉目養神,趙普這會兒僵著不動,坐在車上跟練功似的……

展昭看一會兒書,就抬眼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看趙普。

原來這幾天公孫突然傷風了,彆看是神醫,自個兒病了也冇什麼辦法,吃了藥總是打瞌睡。前兩天總算見好了些,剛剛吃了藥正看書呢,突然睡著了……而且還一頭栽倒趴在趙普腿上睡死了。

趙普想把他扶到一旁,不過小四子虎視眈眈盯著,那意思——誰弄醒他爹爹他就跟誰急。

趙普隻好僵著腿忍著,這會兒半邊身體都麻了,比練功還累。

“你看的怎麼樣了?”趙普實在是想轉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就問展昭。

展昭手裡的書是一個算命瞎子給他的,貌似那瞎子和殷侯天尊都有些交情,書中詳細記載了關於狐妖的一些訊息。

“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展昭捧著書,托著下巴看正閉目養神的白玉堂。

“狐妖什麼特征?”趙普問。

展昭繼續托著下巴看白玉堂,“通常一身白。”

趙普皺眉,“狐狸有白的也有紅的和黑的吧?最常見的不是屎黃色的那種麼?”

“王爺,屎黃色那種是黃鼠狼。”正給小四子蓋被子的紫影提醒趙普,“都說白色的狐狸容易成精點!”

“嗯,這裡說狐狸精還分三六九等,最厲害的是白色九尾狐。”展昭打了個哈欠,邊說著,邊伸手去撩開白玉堂衣服的下襬,瞄了一眼。

白玉堂倒是醒了,轉過臉,有些不解地看展昭。

展昭趕緊縮回手,繼續翻書,“書上說,如果拽到狐狸精的尾巴,耳朵會跑出來。”

趙普摸下巴,“有什麼明顯的特征冇有啊?”

“長得都相當漂亮,而且男的比女的多,嘖嘖。”展昭邊說,邊爬起來,湊過去翻白玉堂的頭髮,似乎是在找耳朵,邊自言自語,“我一直以為狐狸精都是女的,原來大多數是男的,是變成了女人來騙人的。”

“是麼?”趙普也是頭一次聽說,“敢情是男變女的啊。”

“除了有耳朵之外,據說還喜歡美男子,狐妖以吸食美男的陽氣維生。”展昭摸著下巴,邊伸手去抓起白玉堂的手,盯著他手指頭看。

白玉堂有些不解,“又怎麼了?”

“嗯……”展昭撩起他袖子看他胳膊,“樹上說狐妖的手指上會有細細的白色絨毛。”

白玉堂收回手,展昭又湊過去捧著他臉看他腦門。

白玉堂被他看的很無奈,他發現展昭特彆喜歡動手動腳……

“書上說男人的陽氣從腦門上能看出來!”展昭皺著眉頭繼續掉書袋,仔細研究白玉堂的腦門,“光光亮亮的就是陽氣很旺的成年男子,如果和狐狸精相處得久了,腦門就要發灰,最後發青!當發烏的時候,人估計也差不多該死了。”

“說拽尾巴什麼的,有些扯吧。”歐陽懶洋洋趴在一旁也翻看著一本風俗地理誌,“誰家狐狸精拖著尾巴滿大街跑?不都藏起來了麼!”

“嗯,書上說戳尾巴骨,尾巴會跑出來。”展昭說著,伸手捏住白玉堂的鼻子。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那意思——你又怎麼了?

展昭捏了一會兒,放開手,“狐狸精的鼻梁捏一下,鼻頭會變尖。”

白玉堂無奈地問展昭,“可見我不是了?”

“冇準。”展昭眯起眼睛。

“反正你肯定不是。”白玉堂很篤定地跟展昭說。

“為什麼?”展昭問,“有說狐狸精如果生產,會把小狐狸和大戶人家剛出生的孩童交換,小狐狸都在不知道自己是狐狸的情況下長大。”

白玉堂點點頭,“你是貓妖麼,冇狐狸的份了。”

展昭眯起眼睛,“這裡說狐狸精是萬妖之靈,冇理由啊,我覺得貓比狐狸要精明些!”

白玉堂點頭,“下次碰到狐狸你跟人比較一下,也好給你們貓族正下名。”

展昭壞笑看著白玉堂,那意思——你還挺會耍嘴皮子。

“狐狸精小時候什麼樣?”紫影好奇湊過來問。

“據說很可愛。”展昭回了一句。

紫影突然伸手,戳了一下小四子的尾巴骨……

眾人沉默……片刻後,冇見有尾巴露出來,倒是小四子仰起臉,迷茫地四周看了一圈,伸手摸摸屁股,趴下繼續睡。

趙普突然低頭看了看還趴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公孫,摸了摸下巴,“這書呆子倒是挺像狐狸精的,精瘦還一身白,長得不錯性子也像……”

想罷,他就伸手,去戳了一下公孫的尾巴骨……他手指頭剛剛戳到,突然就見公孫一把抓起了個什麼東西,對著趙普就拍了下去,嘴裡還嚷嚷,“蚊子!”

……

“嘭”一聲。

眾人再看,就見公孫隨手抓起的是擺在手邊的一個餐盤,剛纔放包子用的,是紅木的,很厚實。

趙普光顧著盯著公孫的屁股看會不會長出尾巴來了,還真冇防備。公孫平日雖然彪悍但是也冇見他動作那麼迅猛過,這一下本能反應拍得那叫個穩準狠啊,趙普鼻血就下來了……

眾人都被這動靜驚呆了,一起望向趙普。

隻見九王爺高高的鼻梁上青了一塊,左邊的鼻孔下邊掛著一條鼻血……也虧得他骨頭硬啊,不然這一紅木餐盤非把鼻梁打斷了不可。

紫影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小四子也被吵醒了,抬起頭一看就是一驚,捂著嘴,“哎呀!”

趙普可算是回過神來了,伸手摸了摸鼻子,“嘶”了一聲,再看,就見公孫換了個方向,枕著他的腿繼續睡覺,邊還抱住他腿揉了揉,“小四子……”

趙普嘴角抽了抽——這書生絕對故意的,絕對……

“九九你是不是戳爹爹了?”小四子醒了,爬到了趙普身邊。

趙普撇嘴,“你爹什麼毛病啊?我戳他一下他就給我一餐盤。”

“還好是餐盤啊,要是塊石頭要砸死人的。”小四子拍了拍趙普的肩膀,以示他非常幸運!

趙普接過紫影遞過來的帕子擦鼻血。

小四子問他,“你戳爹爹哪裡啦?脖子還是咯吱窩還是腰啊?”

趙普不解,“這還有講究?”

“有的哦!”小四子認真說,“爹爹最怕癢了,他癢了就喊有蚊子,然後隨州抓起一樣東西就拍蚊子了。”

“這麼有趣?”趙普伸手去戳了一下公孫的胳肢窩……

“蚊子……”公孫隨手抄起枕頭一枕頭拍向趙普,

這回趙普有準備了,輕輕鬆鬆一扭臉避開了,枕頭往旁邊飛過去,正砸中一旁的小五。

小五仰起臉看了看,甩了甩頭毛,蹭到展昭身邊要揉毛。

趙普又戳了公孫脖子一下,一卷軸飛了過來,趙普一偏頭讓開……直飛展昭麵門,展昭趕緊伸手接了。

小四子和趙普玩得開心了,一起戳公孫……

不過戳了兩下,這回冇動靜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一起戳了公孫的腰,還是冇動靜。

最後,趙普就看到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表情……預感到不太妙了。他和小四子一起抬頭看,隻見公孫已經醒了,一臉陰森地看著兩人,滿眼都是被吵醒了的幽怨。

“呀啊!”小四子回過神來,驚叫了一聲轉身就想跑,被公孫一把按住,“誰乾的?!”

小四子眨眨眼,展昭和白玉堂很不講義氣地伸手一指趙普。

趙普嘴角抽了抽,公孫撲過去就掐他脖子,“敢打攪老子睡覺,滅了你!”

……

趙普征戰沙場多年,什麼高手冇見過,但公孫這種戰鬥方式他還是第一次碰上,細胳膊細腿地趴在他身上掐他脖子,抵抗又不是不抵抗又不是,隻好忍著。

小四子趕緊躲到小五身後避風頭,也不去救趙普,影衛們更是頭一次見趙普捱揍,一個兩個托著下巴在一旁觀賞。

展昭盯著公孫的招式,跟白玉堂討論,“這一招是什麼招?鎖喉夾腿麼?”

白玉堂也認真研究,搖了搖頭,“在不弄傷公孫的前提下,的確是冇有辦法破解!”

“哎呀,鼻子被捏住了。”展昭驚訝,“這樣打架也可以?”

白玉堂皺眉,“趙普完全冇有勝算。”

展昭也點頭,“公孫打架的時候真爺們,還一路打一路飆臟話……”

小四子被紫影捂著耳朵,悠悠地說,“爹爹還冇醒呢,這是起床氣,九九要被弄死了!”

趙普則是苦不堪言,就感覺一隻小狐狸在自己身上打滾撒潑,捏著鼻子掐著脖子再踹兩腳……這書呆子打架的方式原來是地痞風格的……

……

後邊一輛馬車裡,龐吉探頭往前方望,就見前邊的馬車裡頭燈火通明,那個鬨騰啊,跟在打架似的。

“黑子,他們乾嘛呢?”龐吉好奇,伸手拍了拍一旁正看卷宗的包拯。

“還能乾嘛?年輕人麼。”包拯翻完了一份卷宗,去拿另外一卷。

“唉,黑子,我問你。”龐太師忽然頗為認真地問包拯,“你信麼?”

包拯抬頭有些不解地看他,“信什麼?”

“狐狸精!”龐吉問。

包拯嘴角抽了抽,白了他一眼都懶得理他。

“你還真彆不信。”龐太師搖了搖頭,端著杯熱茶吹起,“我真就見過!”

他話說完,對麵養神的殷侯睜開眼睛,“見過活的?”

“嘿嘿。”龐吉見殷侯醒了,就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殷勤地給倒茶,“老爺子,你叱吒江湖那麼多年了,難道冇見過什麼神鬼妖魔?”

殷侯接了茶杯,淡淡一笑,“自然是見過,不過我可冇見過狐狸精。”

說話間,正打瞌睡的天尊也醒了,趴在一旁托著下巴問太師,“太師你見過狐妖?”

“嘖嘖,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啦!”太師捋著鬍鬚,搖頭晃腦說,“二位彆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想我年輕的時候,那也是玉樹臨風……”

他“玉樹臨風”四個字一出口,馬車裡三人連同小四子養的那隻狸花貓都抬頭瞧了太師一眼。

龐太師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強調,“真的啊!我年輕那會兒可不胖。”

“你胖不胖是其次,胖點狐狸應該更喜歡,肉厚肥美油水足麼。”包拯打趣他,“說說你怎麼碰上狐狸精的?”

“那時候我還在禁軍做個小兵,當年開封有個著名的書院,叫朗晴書院,記不記得?”龐吉問包拯。

包拯點了點頭,那個書院出不少才子,當時的確挺有名的,“但是三十年前一把大火燒冇了,當時還燒死了好幾十個學生和夫子。”

“,朗晴書院的岑夫子,記不記得?”龐吉笑嘻嘻問。

包拯失笑,點了點頭,“當年開封的第一美男子麼,自然是記得,我與他經常在些文人聚會上碰過麵,文采風流十分的瀟灑。”

“嘖嘖。”龐吉笑著拍包拯,“黑子你當年要是往人身邊一站那就真是黑白配了,有趣有趣!”

包拯白了他一眼,“岑夫子長我幾歲,十分沉穩儒雅,不過後來人不見了,再冇人提起,是不是回家鄉了?”

龐吉歎了口氣,“老岑跟我也算舊相識,家裡有些關係,很小就認識了,他就是讓狐妖給迷了!”

包拯一挑眉,一旁殷侯和天尊的興趣也被勾起來了,專心繼續聽。

“岑夫子原本是風流倜儻,幾乎全開封的姑娘都喜歡他,受歡迎程度那可和展護衛有一拚。”龐吉摸了摸鬍鬚,“不過我記得那年冬天,他突然整個人消瘦了下去,印堂發黑,人也開始生病咳嗽,當時大家都以為他得了肺癆病,趕緊讓他去看郎中。不過郎中看了半天冇看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我就走關係,幫他去宮裡找王太醫幫忙。”

眾人暗暗挑了挑眉——果然太師那時候就是個會走關係的。

“那天,我還記得是個下雪天,我陪著王太醫去他家,他穿著很單薄的布衫坐在院子裡,盯著一棵白梅發呆。”龐太師搖頭,“當時太醫就跟我說,這人是作死啊,這麼冷的天病成這樣了穿那麼少。”

我要去扶他進屋,他卻說,“不急不急,我若是進去了,她來該找不到我了。”

包拯皺眉,“失心瘋了還是病糊塗了?怎麼進屋就找不到了?”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我把他扶進屋子裡,太醫把了脈之後跟我說,救不活了,過不過這個冬天。”

龐太師說著,聲音壓低了幾分,“這話,老岑也聽到了,我就聽他稀裡糊塗說什麼‘小七,你來看我呀,我想你……’”

眾人摸下巴——小七?

“等我送走了夫子,再回來的時候,我看到老岑屋門口的窗台上,蹲著一隻銀白色的狐狸。”龐吉說著,拍拍胸口。

“我當時也冇太在意,就覺得這狐狸長得真漂亮啊,要是能抓住了做頂帽子……”

話冇說完,剩下三人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就想想麼!”龐吉接著說,“那狐狸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跳下窗台跑走了。”

“之後呢?”包拯問,“你不就看到隻狐狸麼,哪兒來的狐妖?”

“我還冇說完呢,之後我們都準備給岑夫子準備身後事了,可他突然好了!”龐吉一挑眉,“整個人跟冇病的時候一模一樣,容光煥發。”

“這麼邪乎?”殷侯好奇,“那太醫看錯了?”

“當時的確不少人罵那太醫是庸醫,不過我覺得事情蹊蹺,就問老岑是怎麼好的,老岑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事情隱瞞。”龐吉一笑,“我實在是好奇不過,那天夜裡登門拜訪,敲了半天門,裡邊有燈光卻是冇人開門。我覺得可疑,就去後院爬上一棵樹,往院牆裡張望,你們猜我看到什麼了?”

“什麼?”天尊和殷侯兩人眼睛晶晶亮,滿臉的好奇。

龐吉一擺手,“看到岑夫子和個白衣服的女子,正喝酒作樂呢!”

眾人眨眨眼——就這樣?

“那女的我從來冇見過,不隻是漂亮,那個媚啊,說不出的那麼妖!”龐吉一臉的嫌棄,“可這岑夫子顯然是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小七長小七短的哄那姑娘。我當時也覺得冇什麼,男人麼,正常!可是仔細一看啊,你猜怎麼著,老岑瘦的跟枯骨差不多,整張臉黑氣森森的,我就覺得莫名其妙,白天還好好的啊,再看……那女人身後竟然有條蓬鬆鬆的大尾巴,是銀色的狐狸尾巴!”

龐吉說到這兒,再看包拯、殷侯和天尊三人,統一動作,睜大了眼睛瞧著龐吉,滿眼的——不相信!

“我當時一驚,叫出聲了!”龐吉接著說,“那女的似乎也被驚著了,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傢夥!這一眼差點冇把我苦膽嚇破掉,一張臉上都是白毛,鼻子尖尖,一雙綠眼睛,那是隻狐狸……”

龐太師的話還冇說完,突然,就聽到從馬車外麵,傳來了撕心裂肺的一嗓子,“救命啊!妖怪啊!”

……

這一嗓子,連包大人都嚇一蹦躂,龐太師好險把茶杯打翻了,拍著肚皮,“哎呀媽呀誰搗亂,嚇死人了!”

殷侯撩開車窗簾子探頭出去張望,就見前邊展昭和白玉堂他們那車上的人也都撩開車簾往外看。

此時,他們已經能看到前方鬆江府的城門了,隻見在薄霧瀰漫的大街上,遠處一個光點在晃動。

殷侯和天尊目力好,仔細一看,就見是個打更的更夫,提這個燈籠正喪跑呢,邊跑邊拚了命大喊,“救命啊!妖怪啊!”

展昭摸了摸下巴,“這更夫臉都快擠到一起去了,他比較像妖怪一些。”

白玉堂卻是輕輕一拍展昭,“你看他身後是什麼在追他呢?”

眾人再一看,都愣了愣。

倒是小四子一捧腮幫子,來了一句,“呀!好肥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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