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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摟草打兔子

明陽觀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祈福大會, 觀中所有弟子都會在大殿前撞鐘祈福。

每年這個時候,也是明陽觀收弟子的時候。

明西師太是個怪脾氣,明陽山的許多規矩都是她定的, 與其他普通門派或道觀都不太一樣。

畢竟是三界外的門派,有好些人上山是因為一時想不開,所以並不是來了就能被收為正式弟子的,得有個過程。經過一段時間適應了山上的生活, 確定自己真的是想了卻凡塵俗世了,才能正式入觀。

有人過了幾個月清苦寡淡的生活之後遭不住, 不到一年就下山了, 也是正常。

明西師太在江湖上威望還是非常高的,一方麵是因為她資曆深武功好。另一方麵, 也是她備受尊敬的原因, 是因為她庇佑天下的女子。

明陽山上大半的弟子都是逃難來或者被明西救來的, 有被拐的、被抵債的、逃婚的、被打的、活不下去的……等等。

隻要是需要幫忙的女子, 上了明陽山, 所有人都會保護你,不入觀做道姑也沒關係,明陽觀的弟子會想儘辦法幫你恢複正常的生活, 懲治那些害你的人。就連當年因為狸貓換太子而落難的太後,也曾經受過明西師太的幫助,本來趙禎想封賞明西的, 但老太太根本不搭理皇帝。

畢竟是對皇家有恩, 地方官府、各地衙門口, 隻要是明陽觀要辦事,都會給方便。

江湖所有名門正派,也都會給明陽觀幫忙,特彆是女俠,展昭和白玉堂的娘殷蘭瓷、陸雪兒,與明西交情都不錯,年輕一輩的江湖女子更是拿這位師太當偶像。

但這世上做好人好事不見得都會有好報,明西師太不止仇家多,也曾遇到過多次遭門下背叛的事情,因此師太才定了很苛刻的入觀規矩,一年隻收一次徒弟,一旦入了明陽觀,終身都是明陽觀的道姑,想要出觀比登天還難。

所以每年祈福這天,經常會有仇家來明陽山尋仇。

同樣的,明陽觀這一天也是全副戒備,所有弟子都會帶著兵刃參會,時刻準備對敵。

……

天尊和白龍王一路往明陽山上跑。

白龍王覺得這地兒風景不錯,上頭應該是座道觀。

天尊也冇來過明陽觀,就覺得這一路風景挺好的,這兩個小的可算靠譜一回。

天尊本來還想誇倆小孩兒幾句,但回頭瞧瞧,展昭和白玉堂在山腳下磨磨唧唧不知道乾嘛呢。

“小遊那邊好熱鬨!”白龍王看到山門前聚集了好些人,還以為有什麼好看的熱鬨,就拽著天尊的袖子拉他上山玩兒。

天尊還在回頭瞄山下呢……

畢竟是從小養大的親徒弟,老爺子瞅著五爺那樣子跟闖了什麼禍似的,雖然他徒弟是不經常闖禍的,但最近玉堂被展小貓帶的有點皮。

想到這裡,天尊突然開始琢磨——說起來,好像誰都被展昭帶的挺皮的!小四子也比以前皮了,趙普和公孫都……嗯!殷候家那隻小貓崽子的確是不簡單,本來殷候和魔宮也不是這種二百五畫風的!自從小貓崽降生之後,整個魔宮的路子都是越走越歪,那三百個老鬼以前明明是大魔王,現在都跟來搞笑的似的,那貓貓崽不知道是隨的誰。

天尊正分析展昭的血統呢,白龍王已經拉著他到山頂了。

明陽宮的大門口聚集了老些人,一部分是信徒,不少曾經受過明西師太救助的女子都專門挑著一天回來還願。

本來應該是非常和諧的氣氛,然而……還有一部分是來討人的。

天尊和白龍王到山頂時,撞鐘聲正好結束,眾人隨著明西師太閉目低頭祈福。

就在這一派肅穆之中,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妖道!把我家小姐還回來!”

天尊和白龍王都被這一嗓子給吸引了,循聲望過去。

就見明陽觀敞開的門口,站著幾個武人,看打扮像是大戶人家的家丁。

明陽觀大殿前站著幾百個道姑,明西師太站在最前方的一張高台上。

隨著這一聲喊,就見那幾百道姑“嘩”的一下集體回頭,明西師太睜開眼,緩緩抬起頭,望向正門口。

在大殿門口搗亂破壞祈福的,正是工部尚書秦朝旭家派來接他們家小姐秦淑雲的家丁。

根據明陽山的規定,秦家大小姐要等到明年才能入觀,這一年她是可以回家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師太就是扣住她不讓走,也不讓家裡人跟她見麵。

這些家丁在明陽觀門口蹲了好幾天了,一直都進不去山門。他們也不懂什麼江湖規矩,今天好容易瞧見了大殿上的明西師太,就嚷嚷著讓她放人。

明西師這一眼帶著內力瞪過來,嚇得幾個家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師太臉色一沉,“什麼人在我仙宮外撒野?!”

說來也巧,白龍王和天尊此時剛好跑上山,就站在那些家丁身後。

白龍王還踮著腳往裡瞧呢,幾個家丁一坐下,明西師太一抬頭,一眼就看到了大殿門口雪白的兩個人影,這倆白的還與眾不同,左側那個銀白,右側那個雪白,但氣質上都透著一股莫名的欠揍。

白龍王是個兔兒性格,瞧見幾百個道姑怒目瞪過來,嚇得“呲溜”一下就躲在了天尊身後。

天尊還懵著呢,老爺子需要推理一下——哎呀好多道姑——台子上那個道姑眼熟——不是明西那個凶巴巴的丫頭麼——所以這裡是明陽觀?——我為什麼會在明陽觀?我不是來賞花的麼?

老爺子抬起頭,看著山門上大大的“明陽觀”三個字,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一回頭,正好展昭和白玉堂跑上來。

展昭和白玉堂踏上山頂,剛跟天尊一對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天尊那個氣,“你們兩個兔崽子!”

說罷,伸手拎起白龍王,對著倆孩子就丟了過去。

“哇啊啊啊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回頭,就見白龍王跟個大雪球似的朝他倆飛了過來,兩人想躲哪兒來得及啊,跟著一起被撞飛了出去。

好在幺幺正好飛上來,在空中打了個轉,接住了好險直接飛下山的三人。

三人摔到了幺幺背上,白龍王上下摸了摸,發現胳膊腿都在,鬆了口氣,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蹦起來指山頂,“小遊竟然丟我!”

展昭伸手拽了拽白玉堂。

五爺也問白龍王,“師父很生氣啊?”

白龍王挽袖子,“我也很生氣!”

說完,龍王爺伸手要揪兩人耳朵,“是不是你倆搗的鬼?!”

展昭和白玉堂一閃身,聯手把白龍王按在了幺幺脖子上。

此時幺幺也飛到了高處,在大殿上空盤旋。

龍王爺摟著幺幺的脖子張大了嘴,竟然敢還手?!剛想起來揍孩子,忽然被屋頂上的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

展昭和白玉堂也低頭往下看,才發現大殿前好多道姑,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麼?

白龍王則是往大殿的頂上望,房頂上放了什麼東西啊?一排一排的,織布的機器麼?

展昭想起來白龍王應該還不清楚狀況,他估計也不認識明西,就跟他解釋了一下。

可白龍王聽到“有傳言說明西師太暗戀天尊”這句話之後就什麼都聽不進也顧不上了,努力探身想看看那道姑啥模樣,因為太激動了差點掉下去,展昭拽著他衣服解釋,“不是啊!那是傳言!”

白龍王搖頭,“不管!我要看看誰暗戀小遊!”

展昭無語。

白玉堂的注意力則都在天尊身上。

五爺準備判斷一下天尊的生氣程度,再決定跟展昭逃多遠,但仔細觀察了一番後,卻覺得自家師父的表情有些奇怪。

天尊好像並不是很生氣的樣子,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明西和眼前的情況,伸手,摸了摸下巴。

五爺也納悶——什麼情況……這個表情還蠻少見的。

“前輩大駕光臨,是來給這些人撐腰的麼?”明西師太半合著雙目,問天尊,語氣中明顯帶著不滿。

明陽觀全觀的弟子都在往門口瞧,不少人都在猜這位一頭銀髮的公子是誰?長得真仙啊好看死了!但一聽師太稱呼他為“前輩”,都驚訝……這位什麼身份啊?

就在眾人好奇的時候,天尊突然對明西師太說,“丫頭,下來。”

明西師太一皺眉,雙眼都睜開了,那眼神裡帶著殺氣。

幺幺背上的展昭戳了戳白玉堂——看著像是會打起來?

五爺對他點頭——私奔!立馬的!去北邊找個孤島住一年半載的再回來。

展昭眨眨眼——孤島上有太白居麼?

明陽觀的弟子們也都張大了嘴,明西師太是以脾氣壞出名的,哪個敢這麼跟她說話……

天尊見明西冇動還挺生氣的樣子,伸手指了指明西師太身後的那座大殿,問,“蓋這麼座宅子大概多少錢?”

明西師太氣得嘴都有快歪了,“你究竟來乾嘛的?”

天尊點點頭,“這賬你記在我徒弟身上,我徒弟叫白玉堂,是個兔崽子。”

幺幺背上,五爺雙手抱頭——要完。

明西師太“哼”了一聲,抬頭瞪了一眼空中的飛龍。

展昭和白玉堂都趕緊縮回去。

白龍王則是探頭,摟著幺幺脖子問明西,“你年輕那會兒暗戀過小遊啊?真的假的?”

展昭和白玉堂撲上去捂白龍王的嘴。

大殿前眾道姑一陣騷動,都回頭瞧天尊,小遊是誰?他麼?師太好眼光啊!

天尊指著明西抬頭回嘴,“她是那個玄什麼小和尚的媳婦好不好,暗戀你個鬼啊!”

眾道姑又一陣騷動,“和尚?”

白龍王回頭問展昭白玉堂,“玄什麼和尚?”

展昭和五爺都扶額,“玄寧……”

白龍王張大了嘴,驚呼,“是情敵麼?三角關係?這麼精彩醬醬竟然冇有跟我分享過?!”

明西師太眉毛都快立起來了,“那禿驢胡說八道的!”

一時間,大殿前就亂了套了,道姑們議論紛紛,都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感情糾紛?

明西正著急,忽然,就聽到腳底下傳來“嘶嘶”的聲音,還有一點點火硝的味道,幾乎是同時,就見天尊一抬手。

隨著天尊的動作,大殿前的空地上一陣狂風掃過,眾道姑被一股強勁的內力震得往兩邊飛了起來,而那股內勁是直衝著台子上的明西去的。

明西師太微微後退一步,但腳下的台子“哢”一聲裂開了一條縫,同時自己也被甩飛了起來。

展昭也一愣——天尊竟然先出手?氣糊塗了?

白玉堂則是默默心疼自己,完了……哄不好了。

就在明西師太和明陽觀眾道姑都飛起來的時候,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剛纔明西師太站著的那個台子炸了開來,緊接著連著幾聲巨響,地上也炸了起來,好在剛纔明西師太和弟子們都被天尊的內力甩飛了,不然這一炸估計會死傷慘重。

幺幺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了一跳,鳴叫了起來。

白龍王一按它的頭。

幺幺朝著明西師太飛了過去。

展昭和白玉堂伸手接住從空中落下的師太。

在場不少人都懵了。

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山下遊人都紛紛駐足仰望。

明陽觀的弟子們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剛纔自己站著的地方,竟然出現了兩大排坑,看來是有人早就在地下埋了轟天雷,剛纔差點全教被滅……好險啊!

然而眾人餘驚未消,頭頂又一陣破空之聲響起,就見在大殿屋頂上,騰空而起了大片的黑點,跟驚起了多少飛鳥似的。

但那銳利的破風之聲顯然不是什麼活物造成的,黑點飛上半空之後,連成一片網狀,隨後急速下墜,竟是黑色的鐵箭雨。

展昭和白玉堂這會兒都看明白了剛纔白龍王瞧的那些東西,屋頂上擺了好幾排,並不是什麼紡布機器,而是發射鐵箭的機關。

明西師太急了,就要從幺幺背上跳下去,白玉堂一把拽住。

“我仙宮弟子……”

“死不了的。”白玉堂拉住她,沉聲道,“我師父在呢。”

“冇想到正好有人偷襲。”展昭往白玉堂身旁一靠。

五爺也點頭,“還好吧師父騙來了。”

“這算摟草打兔子不?”展昭對白玉堂眨眨眼——咱倆是不是不用私奔了?

五爺也鬆了口氣。

白龍王瞥了他倆一眼,補刀,“想得美,這頓打逃不掉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繼續扶額。

明西師太低頭望,雖說擔心,但白玉堂說得不錯——有天尊在……

就見天尊抬起頭,掃過那箭雨陣。隨著他目光所致,黑色的箭雨開始變成白色,急速的墜落也變得緩慢,最後停滯,緊接著,空中傳來了鞭炮齊鳴一樣的動靜。

明陽觀的弟子們捂著耳朵紛紛散開,天尊對她們招了招手,大小道姑們都往他身後跑。

隨著空中劈裡啪啦的爆響,那些箭都炸開了,形成了一個個打著卷的冰淩,劈裡啪啦的落下,掉在地麵上,像是一朵朵盛開的冰花一樣,空中瀰漫著一股奇異的鐵鏽和冰雪混合的味道。

受驚的仙宮眾弟子們都聚集在山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被凍碎的鐵箭。

此時,幺幺盤旋的高度逐漸增高,展昭等坐在龍背上往下望,就見明陽宮大殿後集結了上百黑衣人,此時正在點燃手中引線,屋頂的機括上還裝著幾排箭頭。

五爺皺眉,這些暗器都是帶著火硝硫磺的……

隻是還冇等引線燃燒到箭尾的位置,連同整座明陽觀大殿的屋頂和發射火箭的機括,全都被一層冰霜覆蓋,冰霜越積越厚,白霜表麵形成了無數冰針,被覆蓋的大殿也開始漸漸變得透明。

在明陽觀弟子的驚呼聲中,大殿變成了一座冰雕。失去了磚瓦泥牆和木樁,冰結構的大殿似乎承載不住重量,冰牆表麵,網狀的裂痕在蔓延。

一陣風過……終於,哢的一聲,一座完整的冰殿,瞬間碎成了粉屑。

眾人眼前出現瞭如夢似幻的一幕。

隨著風,明陽觀的大殿,被吹散了。

大片大片的白色冰花被風吹起,雄偉的大殿就好像消融的雪雕一樣……山下仰望的遊人們突然看到山頂上大片大片的雪花隨風飛到了雲端。

陽光下,雪花打著轉散開,圍繞著明陽山,紛紛揚揚地飄落了下來。

站在花田裡的遊人們,就這樣賞了一場明豔的春雪。

大殿前的弟子們,看著眼前的一大片空地,都愣了。

大殿後的黑衣人,看著消失在眼前的屏障,也愣了。

就在所有人都呆愣的時候,空中傳來了明西師太的聲音,“何人偷襲我明陽宮!”

觀中弟子們也都瞬間回神,本來參加祈福就是全員帶著兵刃的,紛紛抽出兵刃圍剿黑衣人。

此時,幺幺也落下,撲騰著翅膀停在了天尊身旁。

白龍王跳下來,跑去前邊幫道姑們抓黑衣人了。

明西師太走到天尊身旁,雖說老太太還板著臉吧,但也對著老爺子躬身一禮,謝他救了觀中弟子。

師太瞧了瞧被夷為平地的明陽觀大殿,無奈歎了口氣,看著也是很心疼。

天尊伸手,揪住剛下龍背的白玉堂的耳朵,拽到跟前,按著頭跟明西師太說,“讓他賠!叫他給你蓋座新的!”

明西師太瞧了白玉堂一眼。

五爺忙點頭——給蓋!蓋個比皇宮還大的。

“咳咳。”師太咳嗽了一聲,嘀咕了一句,“那要蓋座白色紅頂的,順便後院也改建一下再建個竹林。”

說完,師太溜達去前邊幫弟子們抓黑衣人了。

五爺抓著天尊揪自己耳朵的手,討饒——給蓋還不行麼?

天尊瞧著白玉堂“哼”了一聲,另一隻手往回抓了一把,揪住了準備開溜的展昭的耳朵。

“哎呀……”展昭也被抓了回來。

天尊捏著倆小的的耳朵晃來晃去,“你們兩個兔崽子!今天非好好教訓你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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