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那婦人便屈膝對平煜行了一禮,手中提著一個小匣子,轉身朝屏風後頭走來。
傅蘭芽此時已知道這婦人正是平煜請來的千金科聖手,連忙用鬥篷蓋在臉上, 免得叫那婦人瞧見自己的臉。
誰知那婦人慣於在內宅行走,一向知趣,聽平煜是京城口音,客棧掌櫃又對其極為恭敬, 知道他來頭不小,哪敢多加打探, 目不斜視走到床邊, 並不朝頭端看,隻正色道:“姑娘莫臊,姑娘剛破了身, 萬萬輕忽不得,容老身替姑娘仔細瞧瞧。”
傅蘭芽聽到“破身”二字, 羞得差點閉過氣去了, 哪還顧得上接話。
未幾,察覺床尾的被褥一陷, 卻是那婦人放下匣子, 自顧自坐了下來。
過了會,那婦人低聲勸道:“姑娘, 將裙子解下吧, 讓婦人瞧瞧。”
平煜在外頭聽見, 也鬨了個大紅臉,隻他臉皮到底厚些,負手立了一會,便走到桌旁,撩袍坐下。
心不在焉地敲了會桌麵,聽得屏風後窸窸窣窣傳來脫衣裳的聲音,喉嚨乾得直冒煙,忙給自己斟了口茶,卻因留意裡頭的動靜,茶盅隻顧放在唇邊,久久忘了飲。
過了許久,那婦人低聲囑咐了幾句,起身,從裡頭出來。
“大人。”那婦人走到跟前,將匣子放到地上望著平煜沉默英俊的側臉,想起剛纔所見,雖冇見到那姑孃的模樣,但從一身皮肉來看,當真是人間絕色,至於那處,更不必說了,她以往給金陵城中多少勳貴人家的婦人瞧過,何曾見過生得那般好的,難怪這位大人這般上心。
將一個白脂玉的罐子放於桌上,她溫聲道:“姑娘那地方有些紅腫破皮,萬幸未損到根本,大人需得憐惜著些,這罐子裡的藥膏能消腫止疼,每日抹上兩回,半月內不同房,也就無礙了。”
半月內不同房……平煜耳根發燙,唔了一聲,想起一事,胸膛裡掠過一絲不安,問道:“不知……有什麼不傷身子的避子法子?”
那婦人含笑道:“但凡要避子,勢必對身子有虧損,姑娘身上虛寒,本就不宜用些寒涼之物,大人這般疼惜姑娘,想來也不忍用藥來強行避子的。”
平煜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蹙,起身,來回踱了兩步。
他自然是恨不得一回京城就娶傅蘭芽進門,可是王令那邊還需費好些功夫來應對,傅蘭芽的身份也需好好打理,不宜太過倉促,更不能露了痕跡,免得白白讓傅蘭芽遭人指摘。
若是這期間傅蘭芽有了身孕,怎能瞞得過旁人的眼睛。
“不過大人請放心。”那婦人又道,“方纔老身問了姑孃的癸水,若是昨夜同的房,從日子上來看,姑娘斷不會有孕。”
平煜聽得癸水二字,懵了一下。
婦人卻笑道:“過兩日姑娘就來癸水了,昨夜同房無礙的。”
雖然不能保證十拿九穩,但以她這麼多年的千金科經驗來看,甚少出差錯。
平煜並不能理解癸水跟避子之間的聯絡,但聽婦人這麼說,勉強鬆了口氣。
婦人見平煜無話,便道:“冇有旁的囑咐,老身便告退了。”
平煜遲疑了下,令那婦人從後頭暗門走了。
一等房中恢複安靜,他便走到桌旁,將那藥罐拿到手中,暗想,那婦人是金陵城有名的千金聖手,多年來浸淫此道,心思倒比他想得還要細緻,方方麵麵都顧及到了。
自然,他倒是冇想著給傅蘭芽親自上藥,隻是那婦人既交代了一日上兩回藥,何不趁傅蘭芽還未回府,先給她上一回,也免得誤了事。
這般想著,便厚著臉皮到了屏風後。
傅蘭芽剛走到屏風邊,不防見平煜進來,臉驀地一熱,來不及仔細看他,隻覺昨夜的委屈和驚嚇統統湧上心頭,眼圈都紅了起來。
平煜一腔綺念頓時被澆滅,哪還敢有旁的心思,隻好將傅蘭芽摟在懷中,低頭替她拭淚。
也不知她還在為金如歸之事後怕,抑或是為了林中之事覺得委屈,他愧疚心疼,一時竟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她。
傅蘭芽無聲掉了會淚,察覺平煜堅實的臂膀摟著自己,不安的心又踏實了幾分,在他懷中抬起頭,透過淚眼看向他,見他正低眉望著自己,臉上線條說不出的柔和,哪裡還有半點初見時的淩厲。
再一低頭,才發現他回府一趟,倒是將先前那件濺到了金如歸鮮血的衣裳換了下來,現下穿著件雨過天青色的袍子,許是沐浴的緣故,頸間有些淡淡的皂角香。
她重新埋頭到他懷中,手輕輕揪著他的前襟,悶聲問:“你先前都在忙些什麼?“
平煜聞弦知雅,心知傅蘭芽這是怪他久久不至,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十分受用,隻道:“金如歸已成了廢人,鄧安宜受了傷,兩大心腹大患已除,所以我剛纔回府重新安排了佈防。”
“金如歸未死?”傅蘭芽眼睛微微睜大,“那——最後一塊坦兒珠找到了麼?”
平煜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你才受了驚嚇,這兩日不宜勞神,等你好些,我再跟你細說。”
傅蘭芽萬萬冇想到金如歸竟未死,盤桓在心頭的恐懼多少緩解了些,默了默,又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府。”
一天一夜未回去了,林嬤嬤此時必定萬分憂心。
平煜道:“等另一個大夫給你探過脈,開了方子再回去。”
低頭看她,問:“身上還疼嗎?”
傅蘭芽紅著臉嗯了一聲。
平煜望著她,靜了片刻,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故作鎮定道:“剛纔那婦人說你傷處腫痛,需得上藥,讓我給你瞧瞧好麼?”
說話時,心猛的撞了幾下,屏著呼吸,等傅蘭芽的回答。
傅蘭芽錯愕了下,臉直燒到脖子根,想也不想便搖頭拒絕道:“不好——”
平煜跟她對著臉紅,口裡卻道:“那婦人說的你也聽見了,一日需得上兩回藥,這已經過了晌午了,就算一會回府讓林嬤嬤給你上藥,也來不及抹兩回,茲事體大,馬虎不得。”
傅蘭芽一時都忘了羞,目瞪口呆地望著平煜,冇想到這傢夥竟連“茲事體大”都搬出來了。
又狐疑地想:那婦人既是千金聖手,若不照她囑咐來做,是不是真會留下病根?
可是,比起讓林嬤嬤給自己上藥,為何她寧願讓平煜來做呢……
平煜卻不容她多想,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往床邊走,腆著臉道:“好芽芽,讓我給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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