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便認出那銀針正是那晚夷人所用的暗器,不由驚訝地看向傅蘭芽,想起她的機變之能,倒也未震驚多久,轉眼就恢複了平靜。
為防生變,他走到夷人身旁,戒備地蹲下身子檢視。
這夷人身段健壯,手長腳長,並非那晚的侏儒。
似乎感覺到平煜靠近,那人圓睜怒目,不住發出怪聲,若不是動彈不得,多半會暴起出手,可惜無論他如何掙紮,身子都僵直得渾似一根木頭樁子。
平煜暗道那銀針毒|藥好生了得,嗤笑一聲,也不囉嗦,從懷中掏出一根常年隨身攜帶的繩索,將夷人捆了個結實,預備帶回去細審。
做完這一切,平煜這才起身,走到傅蘭芽身前,蹲下身看她。
這回離得近,才發現她似乎仍未從驚駭中回過神,身子微微抖瑟,眸中淚光點點。
冇料到她會哭,他啞然注目她一會,又淡著臉將視線移開。
默了片刻,見她依然毫無反應,一瞥她手上的銀針,冷聲道:“膽子不小,竟敢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藏東西。”
她腳腕旁落著一塊絹帕,絹帕上七零八落散落著幾根銀針。想來都是那晚他追那怪人去之後,她背地裡藏的。
他冷哼一聲,起身將那幾根銀針連帶那塊絹帕一併收起,全收到自己懷裡。
傅蘭芽原本僵硬的身子動了動,抬眼看向平煜,一雙烏溜溜的眸子雖仍依稀可見水光,表情卻漸漸恢複平靜。
“平大人。”她開口,聲音沙啞,勉強維持著鎮定,“這夷人——”
平煜彷彿聽到了什麼,神色一凜,忙用眼神示意傅蘭芽噤聲。
隻聽樹林中傳來一陣可疑的窸窣聲,回首一望,一道黑影一縱而過。
他握著刀柄緩緩起身,凝神靜聽周遭的動靜。
風聲掠過林間,枝葉發出簌簌的聲響,掩不住那越來越悚人的怪響。
起先隻侷限於林中某處,漸至四麵八方,彷彿海上潮水撲上沙灘滾滾而來。
平煜麵色愈加難看,眉頭漸漸緊擰在一處,
傅蘭芽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聽得心跳如鼓,這聲音太過古怪,帶著股幽冥死亡的氣息,讓人膽戰心驚,惶然抬頭一看,就見林中躥出一團團黑影,行動速度快如閃電,有愈逼愈近之勢。
待看清最前方那遊行之物的熒熒紅瞳,她忍不住駭然低呼:“蛇——”
平煜習武多年,夜視能力比傅蘭芽強不知多少,早已看清前方有無數條怪蛇朝二人逼來,來勢洶洶,蛇頭亂舞,怕有數百之眾,若不閃避,他和傅蘭芽很快便要被眾蛇圍在當中。
蛇身軀碧綠,雙目如炬,一望而知是身有劇毒的白唇竹葉青,也不知那林中之人是何來曆,竟能在短短時間召來這許多毒蛇。
就這些蛇的數量而言,對付數十個身手一流的武士都綽綽有餘,繼續留在原地,無異於等死。
“走!”他揮刀將已撲到身前的一條蛇一砍兩段,轉頭對傅蘭芽喝道。她身後那條溪流僅有數尺寬,對岸暫無蛇禍,隻要趟過溪流,就能將蛇群甩在身後。
傅蘭芽生平最怕蛇蟲之流,聞言哪敢拖延,白著臉從地上爬起,豈料剛一邁步,腳上一陣鑽心的痛傳來,悶哼一聲,失足跌到地上。
平煜聽得身後動靜,心頭火直冒,怒道:“磨蹭什麼!還不快走!”說話時手起刀落,又砍死幾條差點咬到他腰上的毒蛇。
傅蘭芽咬緊牙關爬起,拚著命快跑兩步,實在痛得倒抽冷氣,隻得強忍著眼淚,顫聲道:“我腳扭傷了。”
平煜一哽,一扭頭,瞥見身旁飛來一條黑影,正要咬住傅蘭芽的胳膊。
傅蘭芽嚇得低叫一聲,忙要躲開,可那蛇來勢快得出奇,根本無從閃躲。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斜刺裡閃過一道刀光,在那蛇離她胳膊隻有寸許之隔時,刀鋒硬生生將其砍成了兩半。
隨後她便覺身子一輕,一雙堅實的臂膀將她從地上撈起,冇等她反應過來,平煜便已將她丟到背上,一口氣跨過溪流,朝對岸狂奔而去。
傅蘭芽聽得身後蛇鳴嘶嘶,一時間驚魂不定,也不知那操縱蛇之人用的什麼法子,竟引了群蛇渡河,一路在他們身後緊追不捨,她唯恐被蛇咬到後背,再顧不上其他,死命摟著平煜的脖子,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
混亂中狂奔一段,聽得身後動靜越來越小,懸了老半天的心才戰戰巍巍落了地,可讓她奇怪的是,平煜的身子卻越繃越緊。
正暗自納悶,胳膊一涼,驚訝地抬眸一看,就見平煜鬢邊早已汗濕,豆大的汗珠正順著他蒼白的側臉滾滾而落。
難道平煜太過疲乏了?
蛇群已然追趕不上,她忙要從他身上下來,誰知剛一動彈,平煜低低咬牙道:“你能不能彆亂動?”
他語氣不好,她噎了一下,隻得道:“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他冷冷打斷她,她身上隻著了寢衣,裸|露的胳膊緊緊摟著他的脖頸,肌膚清涼無汗。她說話時吐氣如蘭,氣息如同輕羽,一下一下吹過他耳畔。她身子柔若無骨,纖細的小腿正握在他掌中,饒是隔了薄薄一層衣料,仍燙手得厲害。最要命的是,她的頭髮太滑太長,奔跑不時滑落一縷到他頸側,那感覺彷彿柳葉拂過,竟讓他無端生出一種酥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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