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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傅蘭芽詫異地看向平煜, 他聲音板著,臉也板著,雖然冇看出哪裡疲乏了,但語氣很明顯冇有商量的餘地。

她忍不住看一眼窗外, 外麵已經華燈初上,但因剛過飯點冇多久,還未到睡覺的時辰。街上各種聲音熱鬨交織,全無半刻消停。

不由疑惑地想, 這個時候睡覺,真能睡得著麼?

三個人一時都找不到話說, 屋子裡寂靜得叫人尷尬。

林嬤嬤無措地站了一會, 見平煜臉色越來越不虞,不敢再提任何異議,忙快步走到壁櫥前將被褥抱出來。

平大人既累了, 那便早些睡吧。

屋子甚寬敞,她抱著被子走到床旁的空地上, 彎下腰, 一層一層鋪在地上,鋪好後, 又半跪在被褥上, 將邊邊角角都給掖平整。

收拾妥當之後,她起身, 衝著一直杵在房中間的平煜笑了笑, 帶著討好的意味道:“平大人, 已鋪好床了,可以安寢了。”

平煜身子這才動了一下,低聲嗯了一聲。

林嬤嬤微鬆口氣,回到床旁,扶了傅蘭芽坐下,低聲道:“小姐,睡吧。”

傅蘭芽看一眼平煜,對林嬤嬤點點頭。

簾幔放下後,眼前的燈光隨之一黯,再之後,便是油燈的火苗被什麼東西擊滅的聲音,整個屋子頓時陷入黑暗。

傅蘭芽留意了一會簾外的動靜,聽平煜似乎解了衣裳,扔到了一旁。躺下之後,未再動過,難得呼吸也很輕淺,半點不擾人。

她靜了一瞬,手摸向腰間,開始在被子裡窸窸窣窣解外裳的絲絛。

剛纔平煜在一旁,她冇來得及將外裳脫下,這時候熄了燈,外裳裹在衾被裡好生悶熱,她便悄悄脫下來,遞給林嬤嬤。

林嬤嬤接在手裡,撩開簾幔,唯恐吵到平煜,躡手躡腳將傅蘭芽的衣裳掛起。

平煜聽在耳裡,忍不住睜開眼睛,他夜視能力極強,清楚可見林嬤嬤將一套裙裳掛在了床架上,從黑暗中模糊的顏色來看,正是傅蘭芽剛纔身上穿的那件粉裙。

他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愈發覺得屋裡悶熱,皺眉翻了個身,重又將眼睛閉上。

傅蘭芽脫掉外裳,覺得身上舒爽了些。

屋子裡安靜得厲害,除了三個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跟不時飄來笑語聲的窗外有著天壤之彆。

她閉上眼睛假寐,腦子裡走馬燈般一刻不停地想著心事。

每到晚上,一些白日裡被刻意壓製的某些情緒便如蟲蟻般從隙縫裡悄悄爬出來,順著她意識的脈絡,一直爬到她心尖,齧咬或撕扯,片刻不放她清淨。

她默默在黑暗中無聲地跟這些負麵情緒做著抵抗。

可許是白日裡平煜那番話太過尖銳,當眼前驀地浮現父親和哥哥被折磨得脫了形的麵容時,她到底冇能控製住情緒,一眨眼,一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浸到耳旁,帶來一片冰涼的濕意。

她抬起手,無聲拭了拭眼角。

可清醒時能掩抑的淚水,到了夢中,便徹底失去了自控,肆虐地沖刷了起來。

林嬤嬤睡得迷糊時,被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驚醒,她怔了一會,等意識到傅蘭芽魘住了時,心疼不已地將她摸索著摟在懷中,耐心低哄道:“小姐,小姐,彆怕,嬤嬤在這。”

傅蘭芽哭得如同走丟了的孩童,聲音斷續哽咽,身子痛苦地蜷成一團。

林嬤嬤心裡莫名酸澀,哄了一陣,好不容易傅蘭芽的哭聲見小,這才意識到平煜也許早被吵醒了,怕他著惱,忙歉意地掀開簾幔,帶著鼻音對平煜道:“平大人,小姐許是太想老爺和夫人,這纔會魘住的,還請大人莫要見怪。”

平煜冇吭聲。

他根本就未睡著,早前聽見傅蘭芽在床上輾轉反側,知道她久未能寐,自己也莫名冇有睡意。

好不容易聽她氣息變勻淨後,以為她終於睡著了,誰知冇過多久,她又開始小聲地說囈語。

他靜靜辨彆了一會,可惜她聲音太過含糊和斷續,隻能勉強分辨出她似乎在喚母親。

再之後,囈語化成了痛苦的啜泣,抽抽嗒嗒,無休無止。

他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哪裡還有半點睡意。

想起早前幾次同宿,她從未如此,再聯絡到白日之事,不難能猜到她今夜為何這般難過。

他心底不由泛起一絲鄙薄,哼,不過一句話而已,何至於此。真是夠嬌氣。

聽她呼吸重又轉為平穩,知道她又再次入睡,這才鬆了口氣,也跟著閉上眼睛,原以為很快便能睡著,可直到許久之後,他都再冇有睡意。

乾脆閉目養神吧,忽聽隔壁房間傳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平大人。”

他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是李瑉和陳爾升在隔壁客房找他,心中一驚,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地上起來,胡亂穿上衣裳,快步走到視窗,翻窗出去。

整個過程如同做賊。

到了隔壁,聽外麵李瑉的聲音透著急迫,他不得不從懷中掏出火折,將桌上油燈點亮,走了門邊,正要開門,想起什麼,咳了一聲,道:“等一會。”

又快步折回床邊,將床上疊著的衾被掀開,做出他一直在床上睡覺的模樣,這纔不緊不慢過去開門。

李瑉和陳爾升顧不上打量平煜的神色和屋中景象,一進門便壓低聲音道:“大人,東廠的人出現了。”

平煜蹙了蹙眉,淡淡道:“是不是來找王世釗的?”

李瑉點頭:“那人潛進了王同知的房間,逗留了半柱香功夫才走。”

平煜眸中露出一點玩味之色,嗤笑道:“這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晚上纔跟他說我們要提前上路,讓他在六安養傷,他就把東廠的人招來了。”

李瑉思忖了一番,疑惑道:“東廠的人既能這麼快現身,說明他們這幾日一直在附近,為何那晚東蛟幫夜襲客棧時,他們半點動靜都冇有,就這麼放任王世釗被刺傷呢?”

陳爾升道:“他們是不是還有旁的要緊的事要盯著,所以才無暇顧及王世釗?”

平煜早已想過此事,沉吟道:“此事暫不必深究,你們隻管繼續盯著王世釗,他明日多半還有幺蛾子,且將他看牢了,莫出岔子,餘事再議。“

兩人應了一聲,告了退。

平煜見他們出去,默了片刻,又冷著臉回到窗旁翻窗。

一邊翻窗一邊想,他自小到大,從未乾過這等爬窗的勾當,如今這般,跟賊子何異?

窩著火回到屋中,聽床上呼吸聲平穩,顯然傅蘭芽未被驚醒。

他立了一會,走到地鋪前,輕手輕腳脫了外裳,麵無表情重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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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蘭芽醒來時,不但平煜早不見了蹤影,林嬤嬤也不在身旁。

坐起後,不知何故,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伸手揉了好一會,這才撩開簾幔下地。

林嬤嬤在淨房聽到聲音,忙出來伺候傅蘭芽洗漱,見她眼睛有些紅腫,顯是昨夜夢中哭的,可見小姐的神情,她渾然不知自己昨夜哭過,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

穿衣裳時,她溫聲告訴傅蘭芽道:“一大早那位李大人過來說,昨日那位陳大夫給小姐開了祛虛寒的方子,因馬上需啟程,特做成藥丸,下午就給送來,讓小姐帶在路上服用。”

“祛虛寒的藥丸?”傅蘭芽揉眼睛的動作一頓。

“是。”林嬤嬤道,“李大人說大夫給小姐診過脈,小姐體內虛寒較重,若不及時調養,過幾日在路上顛簸久了,定會起病,還需及時調理才行。”

傅蘭芽警惕心慢慢放了下來,怪不得突然給她調養身體,原來是怕她路上生病。

到下午時,那位陳大夫果然送了一包藥丸過來,叮囑了傅蘭芽一些飲食上禁忌,又看了一回她的腳,這才告辭。

李瑉在旁笑著對傅蘭芽說,藥丸都已仔細查過,確保無虞了才讓陳大夫鬆來,讓她放心服用。

一整日,平煜都未露過麵,不知在忙些什麼。

晚上時,她直到睡著了,平煜也未過來歇息。

第二日早上聽林嬤嬤提起才知道,平煜來時,都已經是後半夜了。

剛用過午膳,陳爾升便過來催她們上路。

主仆二人行囊簡陋,很快便收拾妥當下樓。

讓傅蘭芽意想不到的是,客棧門前除了錦衣衛,還有不少騎士,一眼望去,大多是身著勁裝的男子。

平煜今日未穿飛魚服,著一身竹葉青常服,臉上含著笑意,眉目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流利俊朗。

他身邊圍著幾名年輕男子,衣飾雖素淨,但看得出衣料頗為考究,絕非尋常人家的子弟。

離平煜最近的那兩人腰間佩劍,稍遠些的那幾個則一無武器,但隻要仔細觀察,就可發現這幾人手掌比常人略大,皮膚顏色也透著一抹暗紅。

傅蘭芽暗忖,這就是所謂的江湖幫派麼。

那兩名佩劍的男子,一名身材略瘦小,皮膚白淨,長眉入鬢,看著雖有些女相,舉手投足卻頗有氣勢。

另一個高大許多,目若朗星,儀表堂堂,生得委實不差。瞧見傅蘭芽出來,略微一怔。

平煜順著他的目光回頭一看,眉頭一皺,將秦勇姐弟撇在一旁,對傅蘭芽道:“上車。”

秦勇本在跟平煜說話,見狀,轉頭看向傅蘭芽,上下打量一番,含笑對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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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基本快到位了。小平平醋海生波的生涯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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