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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為時已晚

G城一傢俬人律師事務所,陳懋昌正誌得意滿的接受一群同事的恭維奉承。

他今天早上剛結束一樁案子,他的客戶是本地的一個房地產開發商,非常有錢卻也非常勢力。

這位開發商近來投標的一塊項目需要市郊某一區域的地皮,而這塊地皮周邊規劃的位置剛好動到了附近二三十戶人家的房子。

照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隻要雙方交涉好了,該拆遷拆遷,該賠錢賠錢,征得對方同意工程就能動工。

可關鍵就在於,這位開發商不願意在這方麵多花錢,就故意將報價壓得極低。

如此一來,這二三十戶人家當然不樂意,又不是傻子,誰家拆遷不得點好處還倒往裡麵貼錢?

雙方冇談攏就這麼僵持了下來,剛好這事被這個開發商老闆的兒子知道了,這位小少爺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當即便糾集了一幫狐朋狗友去找這些住戶的麻煩,威逼他們儘快搬走。

爭執中,老闆兒子打死了其中一戶人家的老人,還打傷了不少人。

陳懋昌作為代理律師為這位開發商的兒子做辯護,為了能夠贏得這場官司,得到豐厚報酬,他向老闆祭出了“精神病”這張免死金牌。

結果可想而知,老闆賠了一筆錢,他兒子卻並未負刑事責任,冇有坐牢,也冇償命。

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已經極大限度的贏下了這場官司。

“砰……”

陳懋昌正被眾人簇擁著往前走,一道人影突然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狠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陳懋昌被撞得整個人一晃,險些跌倒。

捂著被撞疼的肩膀,他臉色鐵青的盯著那身影離開的方向。

原本圍在陳懋昌周圍的眾人見狀,恭維聲也是一滯,好一會兒纔有人怯怯開口:“陳哥,你冇事吧?阿明他……不是故意的。”

話剛說完,陳懋昌臉色便是一沉,另外幾個有心討好陳懋昌的同事一看他這臉色,立馬添油加醋道:“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自己業績不好,就看不慣陳哥比他優秀,比他有實力。”

“對對對,陳哥今天開張拿下這麼大一單,他心裡不平衡很正常。不過,就算他心裡再不平衡又怎樣?陳哥就是比他強,比他賺得好,賺得多。不遭人妒是庸才,陳哥,咱不跟這類庸才一般見識。”

幾人的話讓陳懋昌的臉色好了許多,但也有一些跟方纔那位同事比較要好的人,聽到他們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陳懋昌心裡痛快歸痛快,卻也知道那個同事撞他根本就不是因為什麼所謂的妒忌,隻是看不慣他替那位開發商的兒子脫罪罷了。

對此,陳懋昌一點心理負擔都冇有,作為一個被告方的辯護律師,他的職責本就是最大限度的為雇主爭取到最好的結果。

再說了,他們就算是看不慣又如何?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的名聲,更不影響他賺錢。

相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道德準則,隻有這些東西纔是最實在的。

這般想著,陳懋昌心裡好受許多,正打算收拾好東西提早下班回家,就接到了隔壁鄰居家老爺子的電話。

“小陳,你怎麼才接電話?你爸進醫院了。”

“什麼?”陳懋昌嚇一跳,臉色也跟著變了,“怎麼回事?我爸怎麼進醫院了?”

“說來話長,你趕緊去醫院。”

陳懋昌得了地址,不管不顧衝出事務所,把裡頭不少人都嚇了一跳。

陳懋昌緊趕慢趕衝到醫院,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得知父親於幾分鐘前搶救無效去世,陳懋昌的腿一下子軟了,跪倒在手術室門前失聲痛哭。

他是單身家庭的孩子,母親在他小學時候因病去世,是他父親一手拉拔他長大。

好不容易他長大了,事業有成,父親卻還冇怎麼享福就去了,這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陳懋昌哭過一場後稍微冷靜下來,緊抓住那幾個送他父親到醫院的好心鄰裡,又急又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爸今早還好好的跟我一起吃了早飯,這纔多久怎麼就……”

因為母親早逝的緣故,陳懋昌對父親的身體健康非常重視,每年都會安排他做全身檢查。

在他看來,父親身體非常健康,絕對不可能出現什麼急症住院的情況,肯定還發生了什麼。

“老陳叔,他……他是被人害死的。”

陳懋昌腦子一懵,隨即大吼道:“誰?誰害的他?我要讓他坐牢,讓他償命。”

說話的人麵露為難,又有些同情陳懋昌:“是9號樓高家那個兒子。”

陳懋昌一開始還冇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仔細想了想纔想起來9號樓有個有名的……

“那家女主人臨近中午那會出門買菜,把孩子鎖在家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讓他跑了出來。他衝出來的時候,你爸剛好在他們那棟樓底下的大樹下乘涼,高家兒子手裡拿著棍子跟刀……”

對方後麵的話,陳懋昌已經聽不下去了。

彼時,他的腦中隻有一件事情,那個高家的兒子是個患有精神疾病的瘋子,不是像那個開發商兒子一樣的假瘋,是絕絕對對,人儘皆知的真瘋。

得知事情的始末,陳懋昌的腦中幾乎第一時間浮現出了今天早上一切塵埃落定之時,那被打死的老人家親兒子站在法院門口,陰惻惻盯著他的那個眼神。

他說:“你會遭報應的,你們都會遭報應,我等著,我等著!”

陳懋昌頓感天旋地轉,不知怎的竟又想起不久前,某個小明星在網上回覆自己的那句話。

“跟殺人犯講職業道德?你行你上,反正我不上。”

當時,他還對這話嗤之以鼻,後麵刪評也不過是不想被牽扯進輿論之中,並不代表他認同。

有道是,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有多痛。

陳懋昌覺得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從未像現在這樣深刻過。

也是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在恪守他所謂的職業道德之前,首先得先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一個有三觀,有底線的人。

可惜,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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