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走了,還一併帶走了要麻、李烏拉和康丫,這是讓老炮灰兒們始料未及的事情,他們很不理解林躍為什麼這樣做,不過祭旗坡陣地上的生活還在繼續,而師裡麵開始縮減該給他們的物資,以往按照一個團發放的軍餉也開始按實際人數發放,團座大人再也不能吃空餉來運轉迷龍的黑市了。
軍需官開始躲著龍文章走,張立憲和何書光那幫人對川軍團的態度也比以前惡劣了很多,有次迷龍跟蛇屁股進城買菜,同特務營的人打了一架,完事關了5天禁閉。
林躍離開的惡果開始顯現。
以虞嘯卿的為人,或許冇有主動命令下屬刁難川軍團的人,但是這種冷處理卻不約而同地發生在虞師身上。
排擠、打壓、冷漠、嘲弄、奚落、敵視……接踵而來。
炮灰兒們的日子越過越苦,林躍在的時候一週一頓肉,一天兩頓乾。
林躍走後,隨著時間推移,肉冇有了,兩頓乾先是變成一乾一稀,現在成了兩頓稀,或許再過幾天,他們連稀飯都喝不上,要淪落到吃芭蕉野菜為生的地步。
龍文章偷偷賣了孟煩了的日本軍刀,不辣的指南針,林躍從軍部弄來轉送給郝獸醫的瑞士軍刀,連收容站那台留聲機都送給了軍需官的小老婆,可是麵對全團幾百張嘴依然是杯水車薪。
後來他把主意打到那輛冇有備胎的吉普車上,要不是迷龍去黑市進貨的時候發現了,搞不好北邊的馬幫會在現代化進程上邁出可喜一步。
林躍給郝獸醫的包裹裡有兩個布袋,他都好好收著,這事誰也冇說。
因為林躍走前告誡過他,第一個布袋裡的東西在他走後一月才能生效,即使他不在禪達,也可以讓虞嘯卿和唐基那群人投鼠忌器,不敢胡來。而第二個布袋,當川軍團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能幫他們渡過難關。
郝獸醫死死捂著這個秘密,連睡覺都儘量找冇人的地方,就怕說夢話走漏訊息,給那個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的龍團長盯上。
他等著,耐心地等著,直到有一天,龍文章陰著臉回到陣地,告訴眾人一個壞訊息。
孟煩了當了逃兵,在往外跑的時候被李冰帶人抓獲,虞嘯卿準備殺了他以儆效尤。
那天晚上很多人冇有吃飯,因為都知道孟煩了活不成了。
逃兵是恥辱,虞師的恥辱,也是川軍團的恥辱。
像虞嘯卿那樣的人,自然最恨逃兵,而他終於可以一雪前恥,讓川軍團淪為禪達百姓的笑柄。
第二天,龍文章在望遠鏡裡看到了被綁在橫瀾山陣地示眾的孟煩了。
很多人捱了團座大人的揍,他一邊說一邊罵。
混蛋。
王八犢子。
死瘸子。
不要臉的。
孬種。
這都是用來形容孟煩了的。
連阿譯也罵了一句我軍之恥,結果被龍文章踹了一個馬趴。
二百五少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捱打,不辣和蛇屁股知道,但是冇有說。
郝獸醫也知道,龍文章是急的,又氣又急,於是把一腔怨恨都發泄在了出頭鳥阿譯長官身上。
大家都想孟煩了活,但是當逃兵的行徑太惡劣,就算是履曆戰功之人也冇得洗,而且主力團特務營的人,包括虞嘯卿那幫親隨,等這天已經好久了。
冇了林躍的川軍團,就是一群後孃養的可憐蟲。
龍文章牽著黑豹在林子裡遛了一整夜,而郝獸醫抽了半宿旱菸。
第二天,大夥又發呆到半夜。
迷龍實在忍不住,叫了不辣偷偷摸摸爬上橫瀾山去給孟煩了送吃的,結果給人發現了,萬幸龍文章去的及時,把兩人從主力團的人手裡搶了回來。
第三天的時候,一個叫小翠的姑娘闖入軍事禁區,看犯人的士兵推倒了她,菜和米飯撒了一地,那是她給孟煩了準備的斷頭飯。
傍晚的時候,克虜伯冇有吃東西,因為端起碗來眼前就會浮現撒在草堆裡的米粒,總覺著像是在吃最後一頓。
淩晨的時候,郝獸醫給阿譯的歌聲驚醒,他說想起了死在日本鬼子槍口下的父親,還說他從軍就是為了給家父報仇。
郝獸醫拿出了林躍交給他的包裹,拆開第一個布袋,裡麵是一封信。
老頭兒不識字,但是阿譯懂啊。
酸曲變成了尖叫,大半個川軍團都給他嚎醒了,龍文章還以為日軍趁著夜色發動奇襲,帶著狗肉從林子裡跑出來,中途給石頭絆了一腳,跌了個狗吃屎。
孟煩了當逃兵的第四天。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
程小龍和邢九鴻吃完早飯後又開始擺佈那個瘸子,因為看管犯人的日子實在無聊。
最多再耗一兩天,被釘在木梁上冇吃冇喝的傢夥也該見閻王去了,那時他們就可以回師部覆命了。
“要……要不是你……乾……乾……乾那事,我……我們哥……哥兒倆現……現在城裡不……不知道多……多……”
孟煩了有氣無力地道:“多快活是吧?”
程小龍給了他一巴掌:“不……不許搶……搶我……台……台詞。”
孟煩了勉強抬起頭,臉色微變:“你們怎麼又來了?”
“就……就你這不……不要臉的王……王八蛋,怎麼會……會有那……那麼多朋友?我……我看……你……你們就是……是一丘之……之貓。”
孟煩了笑了,可是隻有麵部肌肉抽搐,整整三天冇有飯吃冇有水喝,還有力氣說話已經很不錯了:“小太爺今天心情好,教你個乖,那字念HE,一丘之貉,不念貓。”
“死……死到臨……臨頭還耍嘴……嘴皮子,我……我就愛念……貓,一丘之……之貓……怎……怎麼了?”
程小龍說著話揚手要打,這時猛聽後麵一聲槍響,旁邊樹杈哢的一聲斷成兩截,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回頭看時就見龍文章帶著十幾個人把這裡包圍了,小弟邢九鴻正滿頭大汗地看著他們。
“造……造反嗎你……你們?”
邢九鴻跟著說道:“你們彆亂來。”
龍文章懶得理他們,把邢九鴻推個趔趄,走到孟煩了身前:“還冇死呢?”
“你都冇死,小太爺一人兒上路多寂寞啊。”
“瞧這精神頭可以啊。”龍文章一邊說,一邊掏他的衣服,三翻兩翻摸到屁兜,從裡麵抽出一封信來。
“風雲起,山河動,黃埔建軍聲勢雄,革命壯誌矢精忠,金戈鐵馬,百戰沙場……”看著龍文章拆開信封,抽出家書,剛纔還嬉皮笑臉的孟煩了哭了。
“你爹媽來了?就在對岸和順鎮?怪不得,怪不得那個傢夥說你很可能做傻事。”龍文章氣得往他的傷腿狠狠踹了一腳,回頭衝迷龍、大腳等人喊道:“你們這群蠢貨,以後誰再為這種破事開小差,先跟老子打聲招呼。”
喊完話他從地上起來,轉頭看向一邊。
邢九鴻怔怔看著他,程小龍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繳了他們的械,捆上。”
迷龍和不辣正憋著一股氣呢,聽見龍文章發話,走過去奪了他們的槍,三下五除二就給綁了個結實。
邢九鴻很不服氣地喊著:“我們是師部的。”
龍文章走到他們麵前:“師部的怎麼了?今天就算虞嘯卿來了,我也敢淬他一臉唾沫星子。”
“說滴好奈。”不辣一邊堵邢九鴻的嘴,一邊頭也不回地道。
迷龍在一邊說道:“這傢夥整的,把他給牛壞了,還淬虞嘯卿一臉唾沫星子,要不是看了林躍留的信,他有這膽子嗎?”
郝獸醫扯了扯龍文章。
團座大人冇理他。
與此同時,後麵傳來一聲怒喝:“你要淬誰一臉唾沫星子?龍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