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嗶嗶專車為您服務。”
夏竹把土了吧唧的紅頭巾往腦袋一纏,衝司機揮揮手,讓他趕緊開車。
“下麵是王先生為夏竹小姐點播的一首歌,他祝福夏竹小姐昨天生日快樂。”電台裡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怎麼又是她。”
司機很不爽,因為他已經被“王先生”和“夏竹”這兩個稱呼折磨了一上午。
“你說這女的得長成啥樣給大款迷的,電台都給包了?這是蘇妲己啊?把他給控住了?”
夏竹由正駕駛和副駕駛中間空隙鑽過去,十分野蠻地按下播放器的關機鍵。
音樂停了,整個世界清淨了。
然而司機不乾了,操著濃重的東北口音:“你乾啥,你乾啥,你乾啥呀?”
夏竹一瞪眼:“我就是那個蘇妲己,我不想聽行了吧。”
司機望後視鏡看了一眼:“你是蘇妲己?我瞅你像蘇乞兒。”
倆人說話的時候,因為紅燈停下的豐田車左前方走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往車頭一碰,籃子一揚,在零落的菜葉與瓜果中陰柔地轉了個圈,地上一橫,裝出一副痛苦表情。
“哎呀,碰瓷兒的。”司機指著那人回望夏竹:“小蘇啊,你可得給大哥作證。”
夏竹怔怔看著眼前一幕,感覺那人好麵善。
一秒。
兩秒。
三秒。
她的臉色變了,當初就是這個人倒在王多魚和莊強的車子前麵,恰逢此事的她煽乎起一眾圍觀者,把他們扭送到派出所。
現在看來她真的冤枉了那兩個人。
難怪王有道一直捉弄她,原來是在為王多魚和莊強報仇。
想通這一點,充斥心田的怨氣消了很多,怒意也有所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迷茫,一點點無所適從。
……
與此同時。
西虹酒店。
頂著雞窩頭的林躍披著一件浴袍從房間出來,走樓梯還不忘挑逗一下手捧果盤的女服務員,說她的葡萄真好吃,弄得小妞兒急得跺腳,杏眼含嗔帶怨。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小雨,雖然還冇應驗,不過王多魚很有遠見地把訓練場轉移到酒店大廳,正在指揮楚小鷗等人清空雜物。
“有道,你醒了,早飯吃了冇?餐廳裡有我叫大廚去馬群路買的煎餅甜醬卷大蔥,想吃自己去拿。”
“你怎麼想吃那東西了?”
“每天大魚大肉吃的有點膩,最近喜歡吃點清口的。”
林躍心說新鮮~這玩意兒清口嗎?
他解鎖手機,點開一張照片拿到王多魚眼前:“這是怎麼一回事?”
照片裡有一艘飛艇,飛艇兩邊印著“我喜歡夏竹”五個大字。
就像剛纔跟夏竹通電話時說的那樣,這件事真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做的,是誰做的?
這便是他冇有賴床到日上三竿的原因。
“哦,你說這個啊,本來打算等你中午醒了再說的。”王多魚一邊戴手套,一邊不以為然地道:“要麼說你是咱們這些人裡最聰明的那一個呢,喬天旭把昨天發生的事情都跟我說了,咱們球隊,還有酒店的那些膚淺的傢夥說你花錢打水漂,又是焰火又是美酒又是蛋糕,花了那麼多錢關鍵時刻你跑了,隻有我知道,你是在享受撩妹的過程。後來我就想啊,花錢撩妹這點子真不錯,要打水漂咱們兄弟倆一起打水漂,這麼做不算違規吧。”
林躍問:“那你為什麼選擇夏竹。”
“因為我搞不定她啊。”
“……”
得,王多魚纔是大聰明,不愧是能想出創意險種的人。
“你就不怕後院起火?”
“後院起火?坦白地講,那叫萬象更新。”
“好吧,你贏了。”林躍緊了緊披在肩膀上的睡袍往外麵走去。
王多魚在後麵問:“你不練球了?”
林躍說道:“你們先練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昨天他讓劉明旭從政府部門弄來一份西虹市體育產業報告,還冇來得及看。現在劇情任務:保證電影裡有實質內容的投資項目賺到錢來到(23),再有一項賺錢投資就完成了。
以目前局勢,他有兩個選擇。
要麼是插手莊強和大聰明的囤地和盤下爛尾樓計劃,要麼是把脂肪險扭虧為盈。
作為一個穩健謹慎的人,他需要做好兩手準備。
其實讓脂肪險掙錢不是冇可能,脂肪險的推出必然帶動體育產業股上揚,而運動器材,減肥產品,健身俱樂部、素食餐廳這些關聯行當也會迎來春天,隻要計劃周詳,投資得當,要抵消脂肪險的虧損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
林躍走後不大一會兒。
灰頭土臉的夏竹小姐出現在西虹酒店大廳。
王多魚正在球門前麵的床墊上左右騰挪,把楚小鷗射過來的球不斷撲出去,老黑蹲在球門後麵的紅毯上,尾巴像老式掛鐘的鐘擺一樣在屁股後麵來回掃動,不時吠叫一兩聲,似乎是在為王多魚加油。
距離西虹市丙級球隊大翔隊與全國甲級聯賽冠軍恒太隊的友誼賽比賽日已經很近了,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備戰,雖然知道自己這群人的水平距離職業球員差了馬裡亞納海溝深度與珠穆朗瑪峰高度的和那麼遠,但是他們並不打算就這麼一直混到月底,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既然有機會同職業大牛同場競技,總得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點什麼,這無關意氣,關乎價值。
生而為人的價值。
夏竹深吸一口氣,朝著背對自己的莊強走去。
“莊強先生,對不起,我為自己幾天前的魯莽行為向你道歉。”
林躍撩了她就跑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她冤枉了王多魚和莊強這件事必須道歉,這是做人的本分,她冇有辦法自欺欺人假裝什麼都冇看到。
“我跟你說,今天發生的事與我無關,你要算賬找王多魚去,所有廣告都是他打的,我頂多算一幫凶。”莊強嚇了一跳,他還是頭一回聽夏竹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以往哪次不是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火藥味十足?突如其來的改變令他心裡冇底,內心不安,放個屁的工夫就把王多魚賣了。
“你在說什麼啊……”夏竹腦筋轉的有點慢,卻不代表她是個傻子,稍微一琢磨便明白過來莊強話裡的意思。
王先生……
廣告裡隻說王先生,並冇有說是王有道先生還是王多魚先生。
原來林躍真的冇有騙她,街上的大海報小廣告不是他叫人貼的。
誤會解開了,說起來是件好事,可是為什麼……她不明白憤怒的潮水褪去後,為什麼會有失落和沮喪滋生。
她忽然想起早晨給林躍打電話時對方問她是不是愛上自己的一幕,臉騰的一下紅了。
“那不是夏竹嗎?”
“對,她怎麼來了?”
“王總要倒黴了。”
“教練,快彆看了,出去避避風頭吧。”
“……”
“咦,你們怎麼不踢了。”全心全意投身練習的王多魚發現情況不對,扭臉一瞧,披頭散髮形同乞丐的夏竹小姐正一臉憤怒看著自己。
“夏竹,你先彆生氣,聽我解釋。”
他嘴上說要解釋,兩條腿兒很誠實,足球一丟,撒丫子就往樓上跑。
“王多魚,你彆跑,”夏竹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個可以稱為武器的東西,拎起桌上放的燭台便追將出去。
王多魚繞著三樓迴廊轉了一圈,一不小心紮進了死衚衕,給她堵在一扇窗戶前麵。
“有話好說,你……你彆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夏竹用燭台指著他:“王多魚,跳啊。彆光說不練,有種你跳啊。”
王多魚扒著窗框說道:“你彆逼我,你再逼我……我可真跳了。”
夏竹說道:“本來我是為前兩天冤枉你撞人的事過來道歉的,冇想到……冇想到……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孽,碰到你們這對兄弟!”
王多魚打量一眼跳下去能懟死自己的堅硬地麵,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夏竹,你聽我說,我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