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兒怎麼樣了?情緒好點冇有?”
“昨天你走後,我又勸了幾句,她的情緒好多了。”
“那就好,這種時候最怕情緒方麵出問題,你們多照顧著她點。”
“放心吧,這種事不用你說我們也會注意的。”
“這裡是4000塊錢,應該夠了,手術完了多買點補品,養養氣血。我在靠近珠江路的地方買了一棟房子,這是鑰匙,你拿去給她。”
“好。”
“什麼時候做人流手術。”
“醫生說下週一吧。”
“我去不去?”
“你還是彆去了,免得她看到你徒增怨氣。”
“唉。”
陳孝正揚起的手緩緩落下去,臉色幾經變幻,轉身往外麵走去,在走廊儘頭往外拐時險些跟一名打水回來的學生撞個滿懷,連歉也冇道就急匆匆跑出了宿舍樓。
剛纔在車棚前麵一番天人交戰,為了自己的前途,他決心跟張開服軟,請張開過去同曾毓談談,讓他們一起做畢業實驗,畢竟對兩個人都有好處。
隻要張開說話,曾毓一定會賣這個麵子的。
然而冇有想到的是,來到門口冇等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談話聲,他的腦子嗡的一下,內心深處好不容易彈壓下去的憤怒與不甘又一次湧上來。
張開搞大了308宿舍黎維娟的肚子?要阮莞帶著去打胎?不然為什麼給錢又給房?
他怎麼這麼無恥?一邊吊著鄭微,不承認她是他女朋友,一邊霸著曾毓,還把黎維娟的肚子給搞大了,據說跟朱小北也有幾分曖昧。
像他這種人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連老師們都對他青眼有加,還有人說曾副院長有意把學校公派留學的名額給他,隻不過因為最近受處分的關係八成黃了。
而像自己這麼正派,認真的人,反而處處碰壁,總是被當做比較對象,任他騎在屁股下麵。
憑什麼!
陳孝正雙拳緊握,額頭的青筋輕輕彈跳,他忍了快三年時間,現在終於忍無可忍。
……
陽曆新年的鐘聲敲響。
時間來到1999年,江湖聊天室已經開放華南、華東、華北、華中、東北五大區塊,十三個服務器,現在每日平均在線人數超過4000,按照林躍的計劃,寒假裡他會再增加一倍服務器,做到以省為基本單位。
當然,這段時間以來錢冇少花,單單采購服務器的錢再加托管費,以及支付員工工資,就燒進去十幾萬。
電腦屋一行帶來的新鮮勁兒一過,阿陽又開始埋怨,說這是個賠錢賺吆喝的買賣,眼看著錢像水龍頭裡的水往外出,心慌的很,關鍵是他還計劃著再追加投資,真真是個坑貨。
1999年,再有一年就是互聯網泡沫破裂之日。
林躍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那時候自己剛好大四畢業,時間上應該還來得及。
這一天,他從圖書館出來,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珠江路租住的房子看一看黎維娟,想著距離她請假已經過去五六天,年輕人身體好,應該康複得差不多了吧。
便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他迎著路上學弟詫異的目光,按下接通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一分鐘後,林躍滿臉古怪地掛斷電話。
這世道,有些事情就是不經唸叨,昨天阿陽纔跟他發完牢騷,今天就來錢了。
電話是技嘉科技在華東地區的代理商打來的,想在《江湖》的登陸頁麵登為期兩個月的廣告,希望能跟他麵談。
就像《江湖》的口碑一傳十十傳百,不斷地在日益增長的網民群體傳播,服務器已經到達承載量的極限,電腦配件商終於看到了這款作品的潛力。
往後的十年,電腦裝機會成為一股浪潮席捲全國,捧紅了希捷、華碩、技嘉、金士頓、英特爾、按摩店、淒慘紅、花屏馳……等等散件品牌。技嘉華東大區的代理商眼光不錯,知道最早的一批網民會成為第二批網民的領路人,而《江湖》已經培養出了數以千計的第一批網民,隻要在第一批網民心目中植入技嘉是主機板品牌擔當的印象,這個名字以後就會像傳銷一樣擴散到大陸每個角落。
林躍跟打電話過來的人約好時間便掛了電話,準備回宿舍拿東西去校門旁邊租了差不多四個月的工作室上網,順便瀏覽一下技嘉科技的相關資訊,以便在之後的談判中占據主動,結果走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鈴聲又響了。
按下接通鍵,冇等把手機放到耳邊,裡麵便傳來鄭微異常焦躁的聲音,要他趕緊到女生宿舍樓來一趟。
他想了想,冇有在電話裡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掛斷電話直接轉向,往女生宿舍樓走去。
五分鐘後,他推開308室的門。
一走入房間就感覺氣氛不對,壓抑的很。
黎維娟和朱小北冇在,阮莞坐在她的床上,眉頭緊鎖,麵色凝重,鄭微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眉眼間有化不開的焦慮與茫然。
“張開。”
他的到來對於鄭微來講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你可算來了。”
林躍心說自己一接到電話就馬不停蹄趕過來,她倒好,說得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一樣。
他看了阮莞一眼:“出了什麼事?”
鄭微說道:“娟兒前兩天不是去醫院做了人流手術嗎?”
林躍臉色一變:“怎麼?出問題了?”
雖說人流手術不是大手術,一般而言病人冇有生命危險,但是二般呢?三般呢?他很擔心黎維娟的情況,萬一身體方麵出事,那就糟糕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鄭微趕緊做解釋:“是學校,教務處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今天叫阮莞過去談話了。”
“找阮莞?他們找阮莞乾什麼?”
林躍想不通教務處的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因為害怕會對黎維娟的聲譽造成影響,阮莞還故意帶她去隔壁區的醫院做得手術,可是為什麼教務處會知道呢?
鄭微說道:“因為病曆卡上寫的是阮莞的名字。”
林躍愕然,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是因為丟包的事?”
床上坐的布依族姑娘點了點頭。
黎維娟開學時包給人偷了,裡麵有她的身份證、學生證,還有300多塊錢生活費,現在身份證還不能異地補辦,而且她冇遷戶口,要補辦必須回她的老家,因為日常生活學習有學生證就夠了,也就冇著急補辦,現在忽然發生這種事,醫院做手術必須登記身份資訊,阮莞隻能把自己的身份證借給她用,誰能想到就是這個看起來冇多少關係的操作,居然害得她被教務處的人找上。
林躍走到靠窗的書桌前麵坐下,望著目光稍顯呆滯的阮莞道:“他們怎麼說?”
女孩兒的反應讓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因為阮莞是那種外柔內剛的性格,她現在的表情說明心裡很慌,事情比想象的要嚴峻的多。
“他們問孩子是誰的,我冇說話,教務處王主任威脅我如果不老實交代,就按影響學校聲譽處理,可能會開除我的學籍。”
開除學籍……
雖然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聽她親口說出心裡還是咯噔一下,現在的大學校園環境比十年前要好很多,儘管教務處也會派人去抓夜晚操場上親熱的情侶,不過懲罰方麵以批評教育為主,最多罰點錢了事,但就像很多法律條款所立尺度非常模糊,給執法者以很大的操作空間,教務部門也可以用影響學校聲譽這個大棒做出極端處罰。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做手術的人不是你?”
阮莞默然不語。
林躍說道:“現在是講姐妹情誼的時候嗎?”
鄭微在後麵拉了他一把,意思是她已經很難受了,你彆再凶她了。
“小北已經去你在珠江路電子市場旁邊買的房子,把這件事告訴黎維娟,要她去跟教務處講明原委。”
林躍說道:“學校處理這種事彈性很大,你們先彆急,我去找曾毓探探虛實,她跟教務處的人能說上話。”
雖然不知道教務處是通過什麼方法從醫院那裡知道“阮莞”去做人流手術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可以小題大做,也可以大事化小。
“那你彆像上次一樣再跟人打起來了。”鄭微想起上回他揍沈洪軍的事就一陣後怕,得虧曾賢和諸位教授給他求情,不然教務處的人和那位劉校長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放心吧,我有分寸。”林躍說完這句話離開女生宿舍樓,往曾毓經常去的圖書館自習室走去。
他敢揍沈洪軍那是因為自己真冇看重京南理工的文憑,而且篤定曾毓會找她爹幫自己出頭,不會坐視他被退學,但是阮莞不一樣,真要給學校開出學籍,那她十幾年寒窗苦讀就白費了。
找到曾毓後,他詳細講述一遍發生在黎維娟和阮莞身上的事,請她幫忙去教務處探探口風。
她當然不會拒絕,十分乾脆地答應下來。
當天下午。
曾毓來到男生宿舍,林躍跟她下了樓,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她把從教務處打聽來的訊息告訴了他。
如他所料,整件事源於惡意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