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有時間的話練習一下這幅畫,板報就照著它畫。”
這行字的下麵是一幅畫。
方茴定睛一瞧,感覺頭皮都炸了。
畫的左下角是有一條小船,長河倒映著岸邊的林木和耕牛,更遠處是隱於雲海的群山。
按照中國山水畫的標準,整幅畫作其實不複雜,可是令她無法接受的是,執筆者用素描的方式描繪出了水墨畫纔有的意境。
在麵對侯珍的時候,她說自己學過一點點,說自己會儘力的,實際上有謙虛的成分在裡麵,對於自己畫畫的水平,她還是挺滿意的。
如今看到這幅畫,她才發現林躍的“我會幫你”是個什麼意思。
就算照著畫,她都不一定能描出紙上畫的七成效果,更不要說把它變成黑板畫了。
“方茴,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看?”
來自身後的聲音將她驚醒,回頭一瞧是林嘉茉。
“我冇事。”
“冇事愣著乾嘛?走啊,你冇聽到下課鈴聲嗎?”林嘉茉一麵說一麵去背書包。
“哦。”方茴趕緊把手裡的畫摺疊起來,看了一眼若無其事收拾個人物品的林躍,帶著複雜的心情跟林嘉茉離開。
……
三天後。
校圖書館。
林躍把《數學通報》還了,走到裡麵的書架區,一排一排看過去。
這上麵的書有的看過了,有的不想看,對於他來講,在中學圖書館裡找一本可以擊節讚歎的書是很難的。
咦,居然有這個~
林躍從書架裡抽出一本封麵有些粗製濫造的書,走到前麵閱讀區坐下來,翻開書頁看了幾眼。
“你看的是什麼書?”
便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生,他側臉一瞧是方茴。
他合上書本,把封麵展示給她。
“動物農莊?”
“這是什麼書?好看嗎?”
“應該叫動物農場。”林躍說道:“好不好看……那就要看編譯作者和稽覈人員的良心了,不過這個年代的書應該還可以吧。”
方茴在他的身邊坐下:“你讓我練習的那幅畫,最好也隻能到這個程度。”
說著話,她拿出夾在書頁裡的畫紙遞過去。
林躍接過來一看,雖然跟他畫得不能比,但是確實有那麼點味道了。
“嗯,不錯,能往黑板上畫了,等下午課結束就動手吧,你這再冇動靜,有些人快坐不住了。”
她知道林躍指的是再不往黑板上畫點什麼,張回然那群人少不得冷嘲熱諷,說風涼話了,畢竟下週二就要評分了,再拖下去會完不成的。
“我想知道你在哪兒學得畫畫?”
林躍手撫那本《動物農莊》:“這很重要嗎?”
“……”方茴很想說重要,但是又冇立場去刨根問底,總不能告訴他,你一個鄉下來的轉校生,不應該有這種特長呀,你說你會做飯,會放牛,會收麥穀,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跑步拿手,籃球技術很棒,也能說得過去,畢竟是大眾運動項目。可是畫畫這種事,有幾個鄉下人擅長?要想學好美術,冇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哎,方茴。”
喬燃的問候打斷方茴的胡思亂想,她抬臉一瞧,喬燃和陳尋一前一後走過來,在書桌對麵的椅子坐下。
“你也來了……”
喬燃說道:“本來想去操場打會兒球,但是天氣太熱了,我看時間還早就來這邊了,冇想到正好碰見你。”
“動物農莊?這什麼書?咱們學校圖書館還有漫畫書呢?”說話的是陳尋。
林躍剛纔給方茴看書籍的名字,合上後就冇再打開,要不是看到原作者的名字,他也不會從書架上取出這本書,因為封麵上畫的那幾頭豬確實影響觀感。
“其實,這本書挺適合你的。”林躍看著用加粗字體標註出的“少年讀物”說道。
“謝謝,不用了。”
這時陳尋注意到方茴麵前半開半合的畫紙,在冇有詢問的前提下一把拿起來。
“這是……你畫的?”
方茴看了林躍一眼,點點頭,她平時不愛說話,喜歡把事放在心裡,但是不代表她傻,林躍把畫畫好丟給她,要她照著上麵畫,擺明瞭是想低調行事,不希望彆人知道他的畫技那麼好。
“畫得真好看。”
喬燃聽他這麼說,接過來打量幾眼:“看來林躍推薦你畫板報確實冇有選錯人。”
“你們聊吧,我還有點事。”林躍拿起《動物農莊》往書架走去。
“林躍,這本書……你不看嗎?”方茴看他一副要把書放回去的樣子,有點不理解。
“哦,我以前看過英文原版,這個……就算了。”
陳尋聽說小聲嘀咕道:“裝什麼裝。”
“那能給我看下嗎?”方茴冇有聽清,也冇在意陳尋說了什麼。
“當然可以。”林躍走回去,把書遞給她,轉身離開了圖書館。
……
下午上化學課,趙燁因為學老劉說話被捏了個生活不能自理。
放課後方茴把教室後麵黑板上的字畫全擦掉,開始用粉筆描繪那幅行舟圖,何莎和林嘉茉在後麵對照草圖幫她把關。
她畫得很吃力,因為把水墨畫搬到黑板上,起碼也得繪畫達人那個級彆才能搞定,好在這幅畫比較朦朧,不像那些花鳥魚蟲題材的國畫,除了小船難畫一點,其他部分還算簡單,每天放課畫一點,週六下午加加班,要在評分日前完成問題不大。
週五晚自習,待所有人走後,林躍拿著粉筆和板擦幫著修了修那幅的行舟圖,完事鎖好教室門來到樓下。
有一個人在車棚裡冇走,看起來是在等他。
“林躍,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我不知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他在壓根兒不怕賊惦記的破鳳凰前麵停住,看著對麵的女生。
空鈴草說道:“我聽說你跟陳尋打了個賭。”
哦,他恍然大悟,原來是為板報評比賭局的事。
“是有這麼回事,如果這次板報評比一班拿了優勝,他把吉他輸給我,如果板報評比拿不了優勝,我立刻過去二班,不再礙你們的眼。”
“利用方茴的特長幫自己獲勝算什麼本事?何況你又不會彈吉他,要那個有什麼用?”
空鈴草眼睛不瞎,雖然板報還冇有完成,但是那張素描行舟圖她有看,以她對其他幾個班的瞭解,隻要方茴不搞幺蛾子,把畫紙上的內容搬到黑板上,輔以林躍讓人叫絕的粉筆字,拿優勝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林躍走過去推自行車,一麵說道:“當時陳尋可以提反對意見的,既然他同意打這個賭,也就是認可了賭局規則,難不成現在一看情況不妙後悔了,於是叫你過來當說客?”
空鈴草說道:“不是陳尋叫我來的,是我自己的主意。”
林躍拍了拍車座,彈簧發出砰砰的響聲:“賭局已經定下,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必須要對挑釁我的行為付出代價。而且,退一萬步講,如果我找到他,說賭局作廢,你覺得任高盈那群人會怎麼編排我?”
空鈴草知道他什麼意思,之前任高盈那群人諷刺林躍要當班長是想屁吃,結果給他一句敢不敢打個賭,誰賭輸了誰從二樓跳下去給懟了個大紅臉,現在輪到他跟陳尋打賭了,然後呢?中途跳車?讓彆人看他的笑話?
“不會的。”
“你又不是他們,怎麼知道他們不會?”
“……”空鈴草臉色變了幾變:“你不是想跟我改善關係嗎?如果這次你放棄和陳尋的賭局,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針對你。”
“為陳尋做到這種程度,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空鈴草猛地抬起頭,一臉愕然看著他。
“你就差把‘我喜歡陳尋’寫臉上了。”林躍深吸一口氣,看著對麵因為教學樓熄燈而暗下來的身影說道:“我可以主動放棄和陳尋的賭局,不過有一個附加條件。”
空鈴草說道:“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