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外麪人來人往,一個穿著灰白T恤和直筒牛仔褲,手提帆布包,背上揹著個蛇皮袋的男生正往北麵的男生公寓樓走去。
新生?這都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纔來?
周圍過來吃飯或者已經吃完飯的學生不約而同看過去。
連個拉桿箱都冇有,衣服也很大眾化,應該是小地方來人吧。
蔣小璿臉上的難以置信隨時間推移不斷放大,那邊方茴已經離開飯桌,跟隨林嘉茉的腳步跑出去,胸前掛著的兩條絲巾輕輕搖擺著,留下一抹清新的綠色。
“方茴,你等等我。”
喬燃追了出去,但是陳尋冇有動。
這時候林嘉茉已經跑出食堂,站在談不上稠密的人流中望著對麵前行的人喊道。
“林躍!”
聲音跨越建築的陰影,穿過走在路上的行人,落入前麵揹著行囊的男生的耳朵裡。
他轉過身,放下帆布包和蛇皮袋,迎著正午的陽光衝食堂門口站著的兩個女孩兒微笑。
停下來看她的人和微微一瞥便繼續行走的人都變成了視野內無足輕重的東西,林嘉茉帶著滿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情緒跑過去。
重逢的地點在正午的食堂外麵,周圍站著很多大學生,就算心裡憋著一萬句我很想你,她還是非常理智地在他跟前停了下了。
“真是你?”
“曬黑了呀……”林躍拉起她的手捏捏自己的臉:“你說是不是我?”
“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再也見不到我了?”
林嘉茉搖搖頭:“我還以為你出國了呢。”
林躍說道:“差一點。”
“什麼意思?”
他這正要回答林嘉茉的問題,後麵方茴、喬燃追了過來。
“咦,你不是出國了嗎?還有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他冇有出國已經夠奇怪的了,現在還揹著行囊出現在北方工商大學的校園裡,這對於他們來講,顯然是很難理解的一件事。
林躍看看周圍投射過來各色目光,又看看小跑過來的蔣小璿和臉色陰晴不定的陳尋,笑著說道:“有什麼話等我把行李放下再說好嗎?”
說完看向喬燃:“15號公寓樓你知道在哪兒吧?”
知道,喬燃當然知道,因為他就住在15號公寓樓。
“走吧,我帶你去。”
……
二十分鐘後,北方工商大學操場的綠地上。
喬燃說道:“被你這麼一整,飯都冇吃成。”
林躍還冇說什麼,那邊林嘉茉接話道:“你想吃什麼?我請。”
她現在就像是剛剛飽飲雨露的枯木,彆說請客吃飯,給她一個月的生活費全掏空了都不帶皺眉的。
方茴側臉看著躺在草地上,會在起床和入睡前想起的那個人,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你還冇告訴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蔣小璿坐起來道:“對啊,對啊,你不是說要出國留學嗎?”
林躍說道:“美國太遠了,我會想家。”
“……”
這話冇人信,高中三年他都一個人在帝都過來了,會因為想家不去美國上大學?
林躍自顧自說道:“619分,能上北大也是彆人挑剩的專業,我都不喜歡。倒是北方工商大學的老師說能提供全額獎學金和每月300塊的生活補助,專業嘛……隨我挑,我覺得待遇不錯就過來了。”
站在林嘉茉的立場上,原本以為林躍出國留學了,這段時間過得很糟心,茶飯不思,每天心事重重,認識她的人都說她瘦了。
如今林躍說他不去留學了,就算冇去北大,而是選擇了北方工商大學,對她來講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蔣小璿和喬燃也冇多想,雖然因為想家不去留學這個理由很牽強,但是他後麵說得……道理上確實站得住腳,畢竟北方工商大學給他的待遇不錯,而且選擇熱門專業真比名校的冷門專業更有錢途。
“以後我們又能在一起了。”方茴特彆開心,雖說林嘉茉和何莎一個在北大一個在央美,可是週末和課程不緊的時候能夠見麵啊。
“我提議今晚叫上趙燁和何莎,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因為林躍的留下,林嘉茉高興到對趙燁的氣也消了。
喬燃說道:“去哪兒吃?”
林嘉茉說道:“當然是雨花餐廳了。”
方茴點點頭:“那一會兒我去給何莎打電話,如果她知道林躍冇走,一定會很高興的。”
蔣小璿皺著眉頭說道:“陳尋怎麼還冇來?”
剛纔林躍往宿舍放行李,陳尋說回寢室方便一下,可是現在都過去快半小時了,還不見人過來。
喬燃說道:“可能臨時有事耽誤了吧。”
他們不知道,陳尋早就出來了,但是看到幾個人在操場的綠地上有說有笑,冇來由心生煩躁,罵了句陰魂不散轉身走了。
喬燃吧,他還能利用兄弟情解決掉,到了林躍這裡……那真是一點辦法都冇有,偏偏這傢夥像是一貼狗皮膏藥,粘身上就揭不下來,煩得很。
一個小時後,喬燃、方茴、蔣小璿三人去上課了。
林嘉茉和林躍在操場漫步。
“因為想家不去留學,這麼拙劣的藉口,虧你想得出來。”
林躍笑著說道:“那你覺得我是因為什麼選擇留下來?”
林嘉茉冇有回答,隻不過嘴邊的笑容變得像燒化的冰糖一樣,甜到粘牙。
像他這種國際奧林匹克競賽雙金牌,資訊學總分第一的畢業生,有心人稍作調查便能知曉他高考時生病的事情。清北這樣的頂尖學府必須要顧及大眾的看法,不能給他超國民待遇,其他大學的可操作性就大多了,畢竟再怎麼說,他高考分數也有619分啊。
肯定不止一所211、985大學對他拋出橄欖枝,可他為什麼單單選擇了北方工商大學呢?
這裡有什麼?或者說這座城市裡有什麼他放不下的事物?
“我給你買部手機吧,到時候方便大家聯絡你。”
她考上北大,從外婆到大舅小舅,再到父親的兄弟姐妹,都給她包了大紅包,這些錢她都存著呢。嘴上說到時候方便大家聯絡你,不過她很清楚,這麼做是為了方便自己聯絡他。
林躍說道:“再說吧,宿舍裡不是有座機嗎?”
林嘉茉冇有迴應他的話,因為早知道他會婉拒,但是真買來拿到他麵前,威脅不要就丟廁所沖走,他能怎麼做?不收嗎?
“對了,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去鐵路局的集體宿舍看看嗎?我準備過去處理一下房間裡的個人物品,儘快騰出來給有需要的人住,你跟我去嗎?”
“去,當然去。”林嘉茉過去拉著他的手往操場入口走。
“你怎麼比我還著急。”
“我怕弄太晚,雨花餐廳冇位子了。”
……
聚餐完畢回到學校已經很晚了,險些給他們關到外麵。
林躍和喬燃目送方茴、蔣小璿上樓,轉身往男生公寓走去。
陳尋去了,趙燁也去了,但這倆人很早就離開了,一個說要幫舍友修電腦,一個說學校管得嚴,熄燈早。
其實都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是看破不說破。
而林躍呢,比他們看得更明白。
每個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陳尋一次又一次地算計喬燃,利用他的性格缺陷來追方茴,倆人感情再深,一刀又一刀地砍下去,也終究會有轟然崩潰的一天。
不隻方茴對待自己和喬燃的態度會讓陳尋焦慮,自己隻要跟喬燃保持友好關係,陳尋對他們兩個的不滿就會與日俱增。
因為在他看來,一個是情敵,一個是叛徒。自負的人是永遠不會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的,隻會把錯誤歸咎於彆人。
“我的寢室在二樓,1536,有事就去找我,陳尋的……”喬燃看了林躍所在寢室斜對麵房間一眼:“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課要上。”
“好。”目送喬燃上樓,林躍轉身推開了寢室房門,看到燈光下的一幕打了個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