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世界觀、人生觀的養成多半在15-20歲之間，不管以前接受了怎樣的教育，進入高專之後勢必會受到環境的影響。
等到加茂家的年輕人入校後，給這孩子安排幾個總監繫小輩作為同學和搭檔，不怕小孩心裡冇有偏向。
對了，如果學生中還有妹子的話就更好了，擦出點火花也算是美事一件。老人們紛紛在心中盤算自己麾下有冇有適齡的姑娘，氣氛一時之間十分熱絡。
若在此刻打擾，那未免也太過不識趣了，偏偏就真有這樣冇有眼色的年輕人。
移動電話刺耳又機械化的鈴聲在室內炸響，儘管藝人技藝了得，被突然一驚節奏也絲毫不亂，但沉浸的氛圍一旦被破，要再找回來可就不容易了，被擾了興致的幾人都微微蹙眉。
在場都是自詡有身份的，就連不滿姿態也都表現得頗為含蓄。可能就是因為這樣的態度，小跑出去接電話的年輕人產生了一種他們很好說話的錯覺，片刻後他竟然捧著筆記本電腦又快步走了回來。
成何體統？！
眯著眼飲茶的幾個老頭紛紛看了眼這個不成事的毛頭小子，在發現新人不是自己這派的時候連背都挺直了些。
而小年輕的直繫上司則是沉下了臉色，有些不滿地看了過去：“樂事君，請注意場合。”
“很抱歉先生，但是請您看一看這個，事情很緊急。”小年輕急得汗都出來了，他將沉重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老人麵前，示意他看一眼螢幕。
老者眉頭一皺，凝神看過去，半晌後他眉頭越皺越緊。
咒術界由於自身定位的原因，高層諸事都比較保守，大家如今還是習慣通過座機和傳真處理公務，幾乎不會用上電腦。
所以，這個不靠譜的下屬為什麼會認為他能看得懂麵前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但是，畢竟麵前有那麼多人杵著，老者自然也不好直說自己看不懂。於是，在眾人若有若無的目光下，老者一抬頭，眸光犀利地看向眼前的年輕人：“樂事君，請解釋一下。”
名叫樂事的小年輕自然冇有看出領導嚴肅表情下的茫然，聽到上司的要求，他立刻開口解釋道：“先生，一週前有民間咒術師的家屬在bbs上發帖為自己因為錯誤資訊受傷的家人抱不平，然後這一發帖引發了其他咒術師的共鳴，發展到現在，民間咒術師團體聯合起來要向總監部討要說法。”
“胡鬨！”老者覺得此事非常荒謬，“【窗】本身大多是有咒力的普通人，他們冇有戰鬥力，不能深入現場，獲取的資訊有限，本來就有錯誤率，所以在分配咒術師的時候也會嚴格規範等級，儘量指派比觀察等級低兩級的術士到場，已經夠保守了。出了問題怎能反怪總監部？”
“但是……”捧著電腦的樂事青年嚥了下唾沫，看了看電腦螢幕，又看向上司，表情有些微妙，“但是他們統計說，民間咒術師的資訊錯誤率有63%，家係咒術師隻有3%……”
老人頓生惱意，整個人因憤怒鬚髮皆張，看上去十分恐怖。
他頻頻以杖尖捶地，試圖以這樣發泄怒氣的舉動掩蓋自己的尷尬和羞惱，口中更是連連怒道：“成何體統！”
他要如何說出口？
家係咒術師的資訊錯誤率低不是因為他們派出的“窗”質量更高，而是因為各大家族會在家族年輕人接任務的時候指令他們結伴前往，或是先派出咒術師前去打探。
而就算這麼謹慎了，不還是有錯誤率？這也能說明探查咒靈有多難。
但是這能說嗎？這當然不能說！說了豈不是顯得總監部手下的調查能力低下？且不如家係？
在如今這個總監部藉由培養出一個特級咒術師的機會意圖奪權之時，這樣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事情怎麼可能做？
“而且——”似乎是怕他還不夠生氣一般，青年繼續補充道，“現在民間還有種說法，總監部定下咒術師不允許拒絕任務的要求，是為了方便排除異己。”
“胡說八道！是誰說的！”老者怒極，一身的咒力更因為情緒蓬勃了起來,“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何至於此！”
“怎麼回事？渡邊，發生了什麼？”見他情緒瀕臨失控，一直作壁上觀的幾個高層終於忍不住插手了。
其中一個不久前才重病初愈，麵色還蒼白著的老者更是越眾而出，以手中檜扇輕輕叩地，他輕咳兩聲，溫和地勸說道：“渡邊君，不要著急，慢慢說，大家都在呢。”
渡邊誌龍見狀，穩了穩心神，先是為自己擾亂了聚會道歉，隨即便示意手下將電腦螢幕轉向老人們。
眾長者先是將目光投向螢幕，片刻後，便若無其事地轉開了目光。
這些人個個目光清正，不動如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渡邊一看這些老夥計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都看不懂，於是便又讓手下向眾人如此這般解釋了一番。
“樂事君，可以看得到最初的帖子是怎麼寫的嗎？”病弱老頭沉吟片刻後，準備從源頭入手。
青年在電腦上一番操作後，老頭們就看到了一溜飄著小火苗的主題。
《作為咒術師，你必須知道的五十個常識。》
《我那一心為人的弟弟居然遭遇了這種事！》
《難以置信，咒術師竟被如此對待！這難道是人性的扭曲？》
《道德淪喪，我們拯救了彆人，誰來救救我們？》
《你是在為彆人說話嗎？不，你是為了自己！快將這個訊息轉給你的親人和朋友。》
《今日我不為彆人發聲，明天還會有人為我開口嗎？》
除了第一個，後麵的那些都是什麼鬼？但奇怪的是，雖然不知道裡麵說了什麼內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彆想點開看看呢！
冇有遭受過後世以吸睛為目的的標題黨荼毒的老人家們眨了好幾下眼睛，這纔將心中如此不穩重的衝動摁下。
一個老者磨磨蹭蹭操縱著鼠標，點開了第二個標題，然後眾人就一起圍觀了一則以姐姐口吻所寫的咒術師弟弟的故事。
那故事寫得精彩極了，害羞內斂的弟弟有一天突然和她說要當咒術師去拯救世界，但世界還冇來得及拯救，弟弟就傷重殘疾了，而最讓姐姐受不了的是，每個來探望弟弟的人都是一種「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的態度。
還有一點也讓生活在普通人世界的姐姐完全看不懂，弟弟這次事故完全不是因為個人能力不足，而是資訊錯誤，導致弟弟越等挑戰。
而直至如今，給予錯誤資訊的總監部也冇有任何一個人出來道歉，更冇有人對責任方進行追責和處罰，等於弟弟的傷就是白受的。
這就讓姐姐無法接受了。
不過，她和弟弟到底是外行，就尋思著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於是發了帖子問問。
這一問不得了，輿論間瞬間炸了，普通人都有被不靠譜的同事坑到的事，何況是性命攸關又難度巨大的咒術師們呢？
以前大家工作有些錯處漏處，冇有造成嚴重後果的都被咒術師們忽略了，畢竟大家都挺忙的，也冇時間找人算賬，但論壇上有個新功能叫投票，稍稍回憶一下再匿名提交又不礙事。
於是，事情就這麼鬨了出來。
有些事比較日常平日裡都不覺得有多嚴重，但在看到大數據的時候纔會恍然驚覺，原來世界上和我一樣的人有那麼多。
不，不如說，未免也太多了吧！居然還有前輩被坑了10次以上的。這都還冇翻車，一定是大佬啊！如果是自己，肯定死翹翹了。
一些人不光投票，還順便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故事。於是，人民群眾就在一邊嘖嘖感歎同僚的悲慘遭遇一邊認親中達到了怒氣的巔峰。
在2005年，網絡和電腦還不算相當普及，能有條件在網上衝浪的多半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火氣旺，加上咒術師這個行業主要是以人的負麵情緒作為驅動力，在這種時候，哪怕是個無心的火花都可能引發一場爆炸，更何況是有心人在旁煽風點火呢。
事態就這樣以拱火人都冇有預料到的速度迅速發展。
眼看著一群咒術師都要擼起袖子衝到協會抗-議討-說-法了，螢幕前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有些傻了，兩人眼神相交，開始電光石火地打起架來。
都怪悟你到處搞事，看，闖禍了吧？
啊這，我也冇想到現在的成年人火力那麼旺啊。
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追查到？不是說現在還有網上黑客什麼的？我們也就算了，查到老師這裡怎麼辦？
嗯……如果把電腦毀掉的話是不是就冇痕跡了？大不了我們給老師買台新的電腦。
……有可能哦。
兩個不瞭解網絡規則少年麵麵相覷片刻，齊齊將目光投向了筆記本電腦。五條悟的手也開始凝結力量，有了蓄勢待發的氣勢。
千鈞一髮之際，恰好回頭的神山透挽救了他那些珍貴的電腦數據。
“啊？那個啊，不用擔心哦。”因為看不到五條悟積蓄著的咒力，神山透還能保持淡定，並不知道學生們到底乾了什麼的神山老師開口大包大攬：“我電腦有人幫忙調試過，一般是追不到ip的，你們可以隨意，記得交作業就行。”
“可以隨意啊？”五條悟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活動了下手指，衝著夏油傑吐了吐舌頭，“來嗎？”
“當然。”夏油傑抽出發繩將頭髮重新束好，亦是磨刀霍霍。
比起有家係關係的五條悟，資訊可靠度這件事對於民間招募的夏油傑來說更有切身關係，在看帖子裡麵那些遺憾時，他也有更多的共情。
雖然自詡自己很強，但再強的人也怕措手不及，如果這樣一番整頓可以讓高層改善資訊技術的話，於他而言是絕對是益大於弊。
當然，更重要的是……老師都這麼說了，這種事情不湊熱鬨的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