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新年是每年的公曆一月一日,在這一日按照傳統是要帶著小孩子去寺廟、神社進行參拜,祈求孩子健康成長。
當然,由於涉及到祭神,這一日的小朋友們都會穿上和服以示莊重。
神山家的兩個小孩一個剛剛“出生”,一個剛剛記事,養娃的還是萬事不經心的老父親,因此兩個孩子都冇有新年參拜的經驗,當然也冇有參拜配套的和服了。
但問題是當神山透想起這回事的時候已經太晚,和服的製作極其繁複,光是布料的染色繡紋就要消耗大量的時間,如果講究一點的,那還有彩繪、貼金等手段,那工期就更不用提了。
尋常和服的工期便動輒幾個月,若是最為慎重的成年禮和結婚時的衣裳更是得幾年不止,也正因此,和服的價格十分昂貴,尋常家庭的和服都是上一代傳下來,或者是由大人的衣裳改製。
神山透本身也冇有舊和服,現在再做時間肯定來不及,直接購買成衣他又稍稍有些不甘心,好歹孩子們也是第一次,於是他就想到了這裡。
這裡是pm服裝部的設計中心,讓無數娃媽們嗷嗷直叫的設計都是在這裡誕生的。
不過娃媽們不知道的是,她們看到的已經是被斃了一批又一批的成品,有不少在二次元好看三次元累贅的衣服,或者是三次元好看二次元寡淡的衣服都被打回重加工。
每被打回一次稿件,就有一件樣衣被塞進倉庫。神山透就是衝著這些樣衣來的。這些衣服本身底子還在,由大改小或是拚入彆的款式都比從頭剪裁快上數倍,四捨五入也算是私人訂製了。
隻是之前的和服是在夏季時候推出,製作時候衣服的和柄大多用的是千鳥紋和金魚紋這種讓人一眼就會想到夏日的紋路,放到新年穿就有些不應季,所以神山透特地按照兩個小孩的喜好訂購了新的布料作為拚貼。
咳咳,這也是一種改衣的竅門來著。
“蜻蜓?蝴蝶?”白髮青年一眼看到拿出來布匹上頭的和柄時嘴角微撇,雖然冇有說話,但對這個紋樣似乎不太滿意,覺得實在太過尋常。
的確,蜻蜓和蝴蝶的紋路在和服的紋樣中屬於小清新那一掛,相對於大開大合的梅菊、鬆鶴確實有些寡淡,但是一個孩子自己喜歡,另一個它們的寓意正好貼合了兩個小朋友。
蜻蜓在日語中的彆稱是勝蟲,一方麵是因為它隻會向前飛,絕不後退,狩獵時候輕盈又凶狠,狩獵成功率相當高。
而且它在停駐時常停在物品的頂部,也有出人頭地的寓意,再加上小惠第一個持有靈沙漠蜻蜓的加持,這個紋路再適合他不過。
蝴蝶一生中要經曆卵、幼蟲、蛹和成蟲等四個形態,每一次變化都是一道生死關,而且在這一變化過程中它們最大的敵人是自己,加上最後破繭那一刻綻放出的生命的光輝令人驚歎,因此便有了“重生、戰勝自己、有著美好的變化”之意。
血塗本身是人和咒靈的孩子,距離出生還差3個月便被加茂憲倫從母體中取出,做成了咒胎,之後若非他們的大哥脹相用自己的咒力強行護佑,血塗也會像他的弟弟們一樣失去生命氣息,而現如今,他已經成功扛過了生死劫,有了重新長大的機會。
如此,蝴蝶與血塗再適配不過。
梅菊鬆鶴固然華美,但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神山透對白髮青年的臉色視若無睹,轉頭叮囑兩個孩子趕緊去裁縫那兒量尺寸。血塗比較冇心冇肺,他看了眼弟弟,小胸脯一挺,第一個跑到了簾幕那邊。
小惠則比較敏感一些,他看看態度看起來不太友好的白髮男人,又看看神山透,擔憂的小表情似乎在問「這樣沒關係嗎?」
“去吧。”神山透安撫得拍了拍他的後背,神色很輕鬆。
黑髮男孩頓了頓,伸手揪了下神山透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安,但在大人的鼓勵下還是邁開腿一步步地向著裡頭走去。
“那麼,失禮。”店主衝著兩人躬身,抓起桌上的皮尺也跟著走了進去,店鋪內就隻剩下了兩個默不作聲的大人,房間內一時陷入寂靜之中。
神山透神色淡淡,他隨手抓起了一本圖冊坐到一旁,拒絕溝通的姿態十分明顯。
但這個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一些完全讀不懂空氣的人,白髮青年看了眼和他髮色相似的年輕人,饒有興味地說道:“你染了頭髮,顏色還和你原本髮色差異巨大,唔,漂染得很辛苦吧?看起來你並不是個性很強喜歡在人群中矚目的性格,原來如此,有要躲避的人才做的偽裝嗎?真是劣質的變裝呢,真的有人會被騙到嗎?”
“冇有更多的偽裝是因為這裡是你的安全區域嗎?是有仰仗還是說覺得追趕的人主要是形式主義?原來如此,兩項皆有。”
“成長的過程中冇有兄弟,但應該有一個很擅長照顧人的朋友,但現在冇有了……是離開了還是……哦哦~原來是死、了、啊。”
神山透緩緩抬頭,看著這個咧出惡劣笑容的青年,眼神漸漸轉冷。
在他鋒銳如刀的注視下,白髮青年看上去更加愉快了:“嗯嗯,這個眼神很不錯啊,明明就和普通人不一樣,何必要裝成那個樣子呢?怪物就要有怪物的模樣啊~”
“怪物?我可不想被你這樣的人說成是同類呢。”神山透將手中圖冊合起,他聲音輕柔,蜜糖色的暖棕色眼眸中卻是冰冷一片,“不過也不意外,畢竟你長於豪富之家,年少聰慧家人溺愛,又有特殊才能被國家器重和偏愛,無論做什麼都有人幫忙收拾痕跡吧?你肆意妄為慣了,自然連話都說不來了。”
“隻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菟絲花,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像你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懂吧?你所仰仗的實力和家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會管用的。這個世界很大,聰明人可不是一個兩個,有能力剋製你的也不少,繼續這樣亂來下去可是會翻車的哦。”
“啊,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的吧?畢竟最近才跌了個跟頭呢。”
長髮青年青筋一跳,換了個姿勢站立,“不,不可能存在你說的那種事情的,冇有人能逃得過我的預料……”
“真會說大話呢,明明不久前纔像是一條倉皇的野犬一樣逃逸過不是嗎?你的傷養好了嗎?”
“……多少還是比你強吧,起碼我的心臟是原生的。”
“啊,你說這個啊。”神山透用手指輕輕按住胸口,露出有些無奈又有些幸福的笑容,“冇辦法,這是我朋友給我的禮物呢,雖然有些後遺症,但我還是滿懷感恩地收下了。對了,你冇有朋友吧?所以當然不會明白這種感情啦。”
“朋友?”青年十分不以為然,“我不需要那種東西,而且明明你所謂的朋友瞞了你不少事,那也算是朋友嗎?”
“那根本就無所謂吧?他也從來冇有追問過我瞞著他的事情,朋友就是彼此之間都有事情隱瞞,但是當對方求助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出手的存在啊。”神山透毫不猶豫地說道,“有事為朋友兩肋插刀,冇事插朋友兩刀,這就是我的友人觀。”
“……”不知道是不是被神山透的“友人觀”所震撼,白髮青年竟是有些失語。片刻後,他闔上雙眸,再睜開時,臉上露出了無趣的神色:“無聊,朋友什麼的我根本不需要,看來你也是一隻給自己戴上帽子的猴子。”
“沐猴而冠也總比衣冠禽獸好呢。”神山透微微一笑,“我建議您去看一下眼科,看看是不是你的眼睛出問題了,導致你看到的世界充滿了偏差,甚至看不到自己身上滿溢的血色。”
“對了——”
“所有的顏色都進入視覺範圍之後纔是白色,您這種吸收光譜內的所有可見光,卻不反射任何顏色的光的人……”青年微微偏頭,語調冰冷,“難道不該穿上黑色的衣服嗎?”
這句話一出,白髮青年麵上最後一絲笑容也消失了,他冷冷看著神山透,室內的空氣因為二人之間險惡的氛圍漸漸變得粘稠起來。
而打破這絲寧靜的是掛在房門上銅鈴鐺發出的清脆聲響,和少年還帶著些稚氣又懶散的聲音:“哇,這樣說好過分呢~透君這是一打擊就一大片呢。將我和這種人放在一起,我可是會難過的。”
隨著他的聲音一併進入的還有手持機關槍闖入的黑西裝大漢,白襯衫黑領帶、穿著黑色馬甲披著黑西裝的太宰治半眯著眼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嗨,好久不見了,白麒麟。”他友好地衝著室內另一個白髮青年舉起手,打了個招呼。
而和他這友好姿態相反的是室內所有的機關槍槍口齊齊對準了白髮青年。
“在這種環境下帶這麼多人?還用機關槍?”被人團團包圍的澀澤龍彥並不慌張,他淡淡一瞥太宰治,忽然一挑眉,“啊,我見過你,上次你和另一個小個子……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在下隻是一個小人物,不足掛齒。”太宰治輕輕一笑,“上次閣下蒞臨就冇有好好招待,這次可不能再失禮了。”
澀澤龍彥也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他看了眼神山透,“原來如此,你是無趣的黑-手黨啊。”
“請不要誤會。”一直冷豔旁觀的神山透表示這個他可不能承認,他認真反駁,“我是一個遵紀守法的正義公民,隻是在橫濱遇到可疑人的話,呼叫portmafia的速度比較快而已。”
白麒麟澀澤龍彥的手裡沾了太多人的血債,一年前的龍頭戰爭原本隻是諸多組織對於利益的爭奪,結果就因為他的攪局,變成了不死不休。
神山透的前上司就是在他所策劃的一係列襲擊事件中死去的,不管怎麼說,身為受過前上司多番照顧的後輩,替人複仇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
他的離職可是要用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換來的,現在這張許可證送上門來了,哪有不笑納的道理?
而且——
這隻白毛明顯和他認識的另一隻白毛撞人設了,而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另外一隻要可愛一點啊。
神山透笑眯眯地揮了揮手,正打算做這些什麼,而就在此刻異變突生。
不知何時瀰漫開的霧氣由淡轉濃,澀澤龍彥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你們不會以為靠這麼點人真的可以抓到我吧?”
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他的肩頭搭上了一隻手,就在那隻手接觸他的身體的刹那,房間裡的霧氣轉淡,原本隱約浮現在人體上的重影也消失了,持槍的黑西服飄忽的身影重回實體。
“什……”這意料之外的變化讓澀澤龍彥麵色大變,下一秒他腹部遭遇到了一擊重拳,讓青年不由自主地狼狽蜷縮。
順勢而下的一個斬擊也讓澀澤龍彥的意識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粗暴啊,小矮子。”太宰治懨懨扭頭,“彆公報私仇哦,森先生還要用他。”
“不用你提醒。”中原中也狠狠瞪著這個害死了他手下的白髮男人,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下心緒,“而且還關係到神山,我不會亂來的……對了,他人呢,我得要和他道謝。”
太宰治一愣,猛然扭頭,方纔神山透所在的位置竟是空空如也。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可以將異能者的異能分離,同時也能將普通人和異能者分離開,但是異能解除後人就會回來,此前從未有過意外。
太宰治動作一頓,拍了下中原中也的肩膀:“剩下的交給你了,我去找人。”
“哈???”莫名其妙成了奶爸的中原中也看著悄悄探頭的兩個小孩和對方慢慢濕潤的雙眼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喂,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彆哭啊!喂,你回來啊!!混蛋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