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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嬌

爐中焚香,名曰熏華,氣息清揚。

徐長林往香爐中又添了一張香片,抬起頭看向瑟瑟。

她抱著膝蓋坐在門前,正苦大仇深地瞪著自己。

“咳……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姑娘要不要聽我的故事?”徐長林斂起衣袖,彎身坐在了瑟瑟的身邊,眸光清透,很是真誠。

瑟瑟頗有怨念又很是嫌棄地睨了他一眼,心道罷了,事情已然這樣,倒不如弄個清楚,哪怕回去要挨頓打,挨頓罵,也不虧。

“你說吧。”

徐長林短暫沉默了會兒,浮於玉麵上的淺淡笑意漸漸消失,平添了幾分悵然。

“溫姑娘也許以為我是為宋家舊案而來,可是這案子在當年幾乎是鐵案,我就算有心要翻案,可我一個外邦人,在長安中無根無依,所謂翻案,不過是癡心妄想。”

這話倒真是句實話。

彆說是他,就是太子也無能為力。

雖然阿昭從來不提,但瑟瑟知道,母族的案子他一直念在心裡,這麼多年,他獨自廝殺,艱難長大,辛苦守著那多方覬覦的儲位,為的就是要達成他母親的遺願,還宋家一個清白。

可要翻一樁十多年前禦筆欽定的叛國大案,又談何容易。

“我是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而來。”

徐長林的音調陡然拔高,把瑟瑟飄出去的思緒又喚了回來。

“當年宋家遭此大難,雖是牆倒眾人推,但神威將軍宋玉還是拚儘最後一份餘力把自己年僅三歲的兒子宋瀾送了出來。”

瑟瑟一怔,猛然想起在西河鎮時徐長林故意給沈昭看的那枚彎月白玉墜。

那是宋家人纔會有的信物,難道?

瑟瑟看向徐長林的目光中多了些許探究。

徐長林知道她的意思,搖搖頭:“後來這些人帶著宋瀾逃去了南楚,我父侯同神威將軍交手數年,深知他的為人,對他的遭遇很是同情,便收留了宋瀾,讓他做我的伴讀。”

“宋瀾自幼體弱,藥石不斷,在十二歲那年,我與他隨父侯入皇家獵場圍獵,遭遇宮變,宋瀾為了救我死於亂箭之下。”

瑟瑟愕然:“死了?”

許是年歲久遠,故人離世所能帶來的傷感悲痛已淡了許多,徐長林臉上並無太過濃鬱的表情,隻是目光微微散開,落在虛空,聲音也顯得很輕渺。

“宋瀾臨死前囑托了我一件事。”

“原來當初宋家被判處滿門抄斬時,宋夫人已身懷有孕。逃出去的宋家府軍在送走宋瀾後,分出幾人悄悄潛了回來,想趁亂將宋夫人也救出來,好給宋家多留一份血脈。”

“他們守在宋府門前數日,發現宋夫人並冇有隨其他人被押送刑場,而是在行刑的前一日被帶了出去,送上了驪山行宮。”

“驪山行宮守衛森嚴,憑那幾人之力自然無法進去一探究竟。他們隻有守在驪山腳下,伺機行動。”

“那時候的驪山行宮就像是被封閉了一樣,鮮有人出入,山下除了蘭陵長公主的車駕,便再無旁人的。”

瑟瑟瞠目,無比驚訝地看著徐長林。

他微微一笑:“過了幾個月,大約是宋夫人該臨盆的時候,聽聞驪山行宮裡原本備下的產婆突發急症,不能接生,長公主不得不派人現下山去找新的產婆,後來這些產婆做完了事下山,正被埋伏在山下的宋家府軍截住,盤問出,行宮中的孕婦已順利生產,誕下了一名女嬰。”

話到此,徐長林收斂起笑,隱約露出幾許哀傷。

“蘭陵長公主是何許人,宋家府軍不露麵便罷,但凡露了麵有了行動又怎能逃過她的耳目?她火速派人圍剿,那幾人無一生還,隻是在臨死前將宋夫人產女的訊息送回了南楚。”

徐長林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瑟瑟,溫和道:“你現在明白了吧,我為什麼那麼執拗地非要求見長公主。我不是為宋家舊案而來,我是為了宋姑娘而來。”

“宋瀾與我有救命之恩,我要完成他的心願,將宋姑娘找出來,帶回南楚好好照料。”

瑟瑟沉默了許久,百思不解,疑惑道:“可是我從來冇有聽說過母親的身邊有姓宋的姑娘。”

徐長林說:“若是長公主想讓宋姑娘活下來,那麼是一定會給她改名換姓的。我昨日與太子見麵,提及此事,太子毫無驚訝之色,想來他也知道宋姑孃的存在。隻是當我提出要將宋姑娘帶走時,他……”

“他怎麼了?”

徐長林蹙眉,掠過疑色:“他反應甚是奇怪,好像竟對我動了殺意——但很快他便掩飾過去了,對我說並冇有這麼個人,我就算把長安翻過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瑟瑟托腮思索了許久,發覺徐長林正目光瑩瑩地盯著自己,她有些為難:“你彆看我……好些事我知道得還冇你多呢。”

垂眸看地,失落道:“我也是這會兒才知道,母親和阿昭還真是瞞了我許多事呢。”

她側頰皎然,白皙若玉,五官精緻柔媚,耷拉著腦袋,像是朵被風吹彎了枝的嬌花,分外惹人憐愛。

徐長林不禁放和緩了聲音,道:“我隻是想讓你替我留意一下,你到底是長公主的女兒,就算她防備心重,可同在一個屋簷下,興許會有露出來的時候,這樣至少比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長安亂竄強吧。”

瑟瑟撓了撓頭,見徐長林正殷切地看著自己,她默了片刻,道:“我不能答應。雖然我對於母親和阿昭有事情瞞著我很難過,但是……他們這樣做也許有他們的道理。如今局勢微妙,既然兩人都對此事諱莫如深,我不能在背後搞小動作,我就算幫不上他們,可至少要保證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說罷,她有種白聽了人家故事的愧疚感,站起身,斂袖於身前,朝著徐長林規矩地鞠了一禮:“對不起。”

徐長林仰頭看她,驀地,微微一笑:“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是我對不起你纔對,我綁架你在先,又算計你在後,要賠不是也該是我向你賠不是。”

“算計?”瑟瑟驚訝:“你何時算計過我?”

徐長林站起來,抬手撣了撣雪緞裙袂上沾染的灰塵,歎道:“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是故意讓你出不去的。你密探彆館,這傳出去長公主肯定是摘不乾淨的,我就是想把水攪渾,看能不能趁機摸出魚來。”

瑟瑟:……

她剛纔怎麼會覺得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

這分明就是個陰險狡詐、並十分欠打的狐狸精!

她將拳頭握得咯吱響,徐長林自知理虧,也不敢爭辯,隻是將目光幽然垂於地上,道:“可我現在有些不忍心了,你這麼個單純又善良的小姑娘——長得還挺好看的,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把你扯進來。這樣吧,我將功補過,把你送出去。”

瑟瑟本心裡是不想再相信這個人說的話。可再一想,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這事被捅出去,她挨頓母親的打,信不信的,也不能更壞了。

便跟著他去了。

這彆館外麵守衛森嚴,但裡麵則鬆多了。大約是因為軟禁的都是外邦使臣,皆以禮相待,內部崗哨稀疏,徐長林帶著瑟瑟東拐西拐地避開,走到了一堵牆前。

牆上爬滿紫藤,正是燦然盛開的時節,繁花密匝匝綴在藤蔓上,迎風輕曳,不時有鳥雀棲於上,婉轉啼叫。

徐長林彎下腰,扒開藤蔓,露出一個狗洞。

“太子殿下剛派人來挖的,洞外對著的是後巷,你從這兒爬出去吧。”

瑟瑟愣愣地看著那個洞:“太子為什麼要派人來挖狗洞?”

正說著,後麵傳來腳步聲,徐長林忙把瑟瑟往狗洞前推,邊推邊道:“這還不明白?你的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想一塊兒去了唄,都想讓我快點滾蛋。他們不是一個陣營的嗎?怎麼各自行動,也不提前向對方知會一聲,白費些功夫……”

這男人要是婆媽起來,那也就冇女人什麼事了。

瑟瑟邊腹誹著,邊鑽狗洞,心想今兒運氣還不錯,有驚無險。

**

沈暘覺得自己最近災星繞頂,倒黴透了。

他費了大勁才把宿醉未醒的寧王沈甯拖起來,哭喪著臉道:“八叔,父皇是不是說了,彆館中人由我們負責看押,若是少一個,定饒不了我們。”

寧王的腦袋被酒氣熏染得昏沉,揉搓著惺忪睡眼,迷糊糊道:”我不是說了,你說了算,將來這案子結了,功勞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搶。”

沈暘幾乎快要哭出來:“……人丟了!丟了!”

他扯著嗓子一聲哀嚎,寧王瞬間清醒,冷汗直冒。

丟的不是什麼大人物,而是高士傑生前在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廝,本來這事要糊弄過去不難,可偏偏偵辦此案的是岐王沈晞。

沈暘再明白不過,憑沈晞那尿性,被他抓著這把柄,非藉機把自己咬死不可。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這一關是邁不過去了,輕則罰奉,重則杖責。

正愁雲慘淡,慼慼自憐之際,沈暘想起什麼,眼睛一亮,朝他八叔招了招手。

“我想起件事,前幾日彆館內的守衛看見溫瑟瑟偷偷跑進去秘會徐長林。她是長公主的女兒,誰也不願意得罪,看見了就當冇看見,我也冇讓他們聲張。不如……咱們去見太子,把人丟了的事賴在瑟瑟身上。太子興許不會管我們死活,但他一定不會不管瑟瑟的,八叔?”

寧王兩眼放光,扭捏道:“這……不好吧。”

沈暘木然看他:“想想大哥,想想他咬人的樣子,想想……”

“不用想了,就這樣辦!”寧王當機立斷,拍板定了。

兩人說定了,避開耳目,極為低調地鑽進了東宮,把這個事跟沈昭說了。

說罷,沈暘還很誠懇地補充:“其實呀,這事我們也不是不能擔,隻是替三哥委屈得慌。你說這溫瑟瑟平日裡嬌蠻任性就算了,明明都和三哥定了親,還去秘會長林君——長林君可是個美男子,雖然比三哥是差了點,可她一個姑孃家,這麼朝三暮四的,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

他入戲得深,越說越來勁兒,倒是寧王有一絲良知未泯,悄悄扯了扯沈暘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差不多得了,再說下去就缺德了……

兩人小動作不斷,不曾注意到沈昭乍一聽說瑟瑟偷跑去見了徐長林,便麵色沉暗,目光幽邃,憂慮大過怒意,他沉思良久,自書案後站起身,涼瞥了兩人一眼,讓他們跟他去公主府找溫瑟瑟對質。

三人去時,瑟瑟正在午睡,被嫿女從榻上拖了起來,頂著一個雞窩頭正迷糊,沈昭留寧王和沈暘在帳外,自己拂帳而入。

他站在榻前,低頭看著瑟瑟,麵無表情地問:“你進過彆館,去見過徐長林了?”

瑟瑟瞬時清醒,正想抵賴,可一下觸到沈昭那冰冷淩厲的視線,頓時蔫了,慫慫地點頭。

“你可知,彆館裡少了一個人。”

“啊?”瑟瑟大驚,立即分辯:“我誰都冇帶走,這不關我的事!”

沈昭聲音中毫無波瀾:“可這幾日隻有你去過,你說和你無關,又有誰能證明?”

瑟瑟心跳似擂鼓,如驚兔般視線亂瞟,忽而看見了站在幔帳後的寧王和沈暘,當即將事情猜出個七八分,恨恨地暗咬了咬牙。

她抬頭可憐兮兮地看向沈昭,無辜道:“雖然我不懂朝政,但這事聽上去應當追究看守彆館之人的罪責吧。就算我去了,可有森嚴守衛在,若要硬說我一個姑娘能從裡麵帶出人來,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沈昭未語,倒是沈暘先沉不住氣,探進個腦袋,幽幽道:“你是長公主的女兒,誰敢攔你?再者說了,你都定親了你還出去勾三搭四的,置我三哥於何地啊?我這個做弟弟的都看不下去了,你真是太過分了。”

他還想再說,被沈昭厲眸狠瞪了一眼,才噤聲,訕訕地退到帳外。

沈昭的態度始終不明,既未說要袒護瑟瑟,也冇說要秉公辦理,轉了身要走。

瑟瑟既然知道是讓那兩人給算計了,哪能讓沈昭就這麼走了,忙撲上前去,抱住了他的大腿,情真意切地說:“阿昭,我冇有勾三搭四,我的心裡隻有你,你不能由著八舅舅和沈暘來冤枉我,我可是你冇過門的妻子啊。”

沈昭不為所動,冷冷地道:“你不是一直想退婚嗎?”

瑟瑟隻想著不能吃眼前虧,也顧不上其他。把沈昭腰間墜下的環佩玉玦掃開,緊緊抱著大腿,道:“我這不是一時糊塗嘛,其實我這幾日都想通了,我與阿昭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幼的情意,世上無人能及,我想嫁給你,我對阿昭一片癡心,日月可鑒。”

聽到這兒,憑寧王那老成深算的主兒,眼見瑟瑟將大腿抱得那麼緊,而沈昭又冇有甩開她,就覺出這事八成要壞,偏沈暘那不長眼的還想繼續遞讒言,剛抻出個頭,還冇說話,就被沈昭抬手指過來:“你閉嘴。”

他低頭凝睇著瑟瑟,眼中冰冷褪去,浮上溫雋柔光,輕輕捏著她的下頜,望進她的眼睛裡,柔聲問:“你說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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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正覺得,這婚是退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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