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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尉遲瑾的傷養了半個月, 其實早就好了,隻不過礙著薛氏的要求,尉遲瑾無事, 便所幸又養著。

這期間, 蘇錦煙偶爾得空去看看他。不過她多數過去的時候, 都能見著薛婧柔也在。兩人有時是在下棋, 有時薛婧柔陪他散步。

漸漸的,蘇錦煙也去得少了。

就這麼的, 成親的日子也不知不覺到來。

.

成親這日, 鞭炮絲竹熱鬨,賓客盈門, 璟國公府到處融融喜慶。

而意春閣,此時卻是冷冷清清。

尉遲瑾獨坐椅子上, 麵前一盤未完的黑白墨玉棋局, 心不在焉。

門口的耿青卻是急得頭頂冒汗, 他探頭朝內室看了眼,張口想勸說又忍了下來。

今天是他家世子爺娶平妻之日, 按理說,本該是高興的事, 可他家世子爺卻像個石頭人似的,坐這一上午了也一動不動。

眼見吉時要到, 耿青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著急之際,總算聽得院外有人進來。

薛氏派人到處找尉遲瑾,才聽說他跑來了意春閣,便親自尋了過來。

剛抬腳進門,她就數落道:“瑾兒,這都什麼時候了, 你還有心思下棋?”

話剛落,她又瞪大眼睛不滿道:“你為何連喜服都還未換上?拜堂吉時就要到了,賓客們都在前院等著呢。”

尉遲瑾默不作聲,手裡捏著顆墨玉棋子,麵無表情。

見他這模樣,薛氏歎氣:“當初說要娶親的是你,如今喜堂都設好了,你這又是在作甚?”

“太子殿下也帶著人來了,此時正在堂屋裡坐著,你父親也在,”薛氏道:“我不管你是何想法,這會兒你趕緊換衣裳過去見人。”

薛氏朝外頭吩咐道:“快去將世子的喜服拿過來,給他換上。”

她忙裡忙外,腳不沾地,說完這些話便轉身要走,臨出門前又催了句:“你快些,莫要客人們久等。”

過得一會兒,丫鬟們捧著大紅的喜服過來了,卻不敢進門。

耿青小心翼翼地喊了聲:“世子爺?”

尉遲瑾抬頭看了眼,視線在大紅的喜服上定了許久,卻突然問:“她在哪?”

“誰?”耿青愣了下,很快又會過意來,趕緊答道:“世子夫人在錦逸院忙著。”

“忙什麼?”

耿青一噎,卻不知如何答了。其實還能忙什麼?世子爺娶平妻,世子夫人此時當然是躲在錦逸院不出門啊,難道還能若無其事的出門去見客?

所謂忙也隻是找個藉口罷了。

少頃,尉遲瑾將棋子一扔,起身往外走。

“世子爺,”耿青在後頭追:“您上哪去,您喜服還冇穿呢。”

尉遲瑾大步往錦逸院走,路過的丫鬟婆子們紛紛停下來行禮,但見他才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住。

“世子爺。”耿青總算追上來了,問道:“您這是要去何處?吉時就要......”

話未說完就對視他陰沉的眼睛,立即閉了嘴。

尉遲瑾站在花樹下頓了許久,看了眼錦逸院的方向,那裡安安靜靜,連院門都是緊閉著的。

他撥出一口濁氣,壓下心底的煩躁,猛地又轉身往回走。

原先一心衝動想要來質問她,可此時見她院門安安靜靜,他突然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憋著的勁兒就像個笑話。

“我母親在哪?”他問道。

“世子爺,”一個婆子戰戰兢兢回道:“夫人這會兒在正院。”

於是,他又抬腳往正院走。

薛氏正忙著檢視晚宴席位名單,這時冷不丁見尉遲瑾進門,身上依舊是那件玄色錦袍時,眉頭又皺起來。

“瑾兒,你怎的還......”

“母親,”尉遲瑾抬腳跨進門檻,邊說道:“我不能娶表妹。”

薛氏的動作一頓,好半晌才問:“你適才說什麼?”

“母親,”尉遲瑾一掀衣袍,跪了下去:“兒子不孝,一時衝動之言,如今思來想去,斷不能毀了表妹一生。”

“你——”薛氏捂著胸口,又驚又氣:“成親乃大事,豈由你戲言?”

尉遲瑾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沉默不語,一副鐵了心的模樣。

“可如今賓客們都來了,”薛氏急道:“你讓我如何收場?”

“你表妹被臨時退親,她日後如何又有何臉麵再嫁人,你可想過?”

“母親,”尉遲瑾抬頭:“理由兒子已經想好了,就說兒子突發惡疾,婚事暫緩。待過些時日便以八字不合為由將婚事取消便是。”

“至於今日前來的賓客,”他道:“我等會兒親自去見太子表兄說明緣由,屆時由他出麵解釋,定能妥善。”

“不可!”

這時,外邊突然響起道尖銳的聲音,薛婧柔一身大紅嫁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她跪在薛氏腳下:“姑母,不可取消婚事,不可答應表哥。”

她轉頭去看尉遲瑾,眼角掛著淚:“表哥為何要變卦?可是因為柔兒做錯了什麼?”

尉遲瑾冇去看她的眼睛,隻撇過頭說道:“是表哥對不住你。”

“我不要你對不住,”薛婧柔顫著聲音說道:“我要你娶我。”

“表妹,”尉遲瑾低頭歉疚:“當初說娶你是我一時糊塗,是我對不住你,你若是要罰要罵我皆毫無怨言,隻不過今日婚事......”

“表哥,”薛婧柔突然從頭上拔出一支簪子抵在喉嚨,說道:“無論如何,我今日都要嫁你。”

薛氏大驚,想上前去奪走簪子又怕激怒了她,便手足無措地勸道:“柔兒,你彆犯傻,先放下簪子,此事姑母給你做主,啊?”

薛婧柔神色決然,淚眼模糊:“表哥,柔兒十四歲時便想要嫁給表哥了,可等了這麼多年,你卻另娶他人。如今好不容易穿上嫁衣,我不許你變卦。”

她將簪子又抵緊了幾分,傷心欲絕道:“今日若是取消婚事,我也無顏再活了,還不如早早到地下陪我父母去。”

聽到她這番言論,薛氏頓時眼眶也紅了起來,大罵尉遲瑾:“你可聽見了?你非要逼你表妹至此?我薛家就剩這麼個姑娘了,你忍心眼睜睜看她去死不成?”

尉遲瑾閉了閉眼,依舊堅定道:“母親,我不能娶表妹。”

聞言,薛婧柔搖搖欲墜,又哭又笑地:“表哥是不是因為嫂嫂纔不願娶我?若是如此,我不做妻可好?隻要能陪在表哥身邊,做妾我也不介意的。”

“但是,”她眸色驟然變狠厲起來:“表哥彆妄想拋棄我,我生是表哥的人,死也要做表哥的鬼。”

說著,她手上一用力,簪子刺入皮肉滲出鮮紅的血,嚇得薛氏驚呼起來。

尉遲瑾眼疾手快地奪過她手上的簪子,再在她後脖頸敲了一記。

下一刻,薛婧柔便昏了過去。

這裡的動靜,也很快驚動了國公爺。他跨進門見這副場麵,皺眉沉聲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薛氏抱著薛婧柔,心疼的眼角通紅:“還不是你兒子乾的好事!”

她起身吩咐婆子將薛婧柔抱進屋子,狠狠地剜了眼尉遲瑾,也趕緊進去了。

堂內,尉遲瑾仍舊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又說了遍。

聽到不肯娶表妹,此事乃曾經一時衝動之言時,國公爺氣得大怒,揚言要家法處置。

“快去拿鞭子來,”他吼道:“我要好生教訓這個逆子!”

國公爺發怒,眾人不敢違逆,小心翼翼地去祠堂取了鞭子過來。

尉遲瑾也不吭一聲,跪在地上任由發落。

等太子聞聲趕來時,尉遲瑾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了,背上的衣裳也被鞭子劃破好幾道口子。

他趕緊阻止,蹲在尉遲瑾身邊勸道:“表弟你這是何苦?不就是多娶個妻子?你若是不喜你表妹,娶了之後放在後院便是,何必自討苦吃。”

“再說了,今日賓客都到齊,事情鬨大你也難看。”

尉遲瑾咬著牙,額頭冒汗。雖然被痛打一頓,可不知為何,這麼久以來壓在他心頭的石頭冇了。他甚至覺得渾身輕鬆,心裡唯一想的,便是得了這身鞭傷後,趕緊回錦逸院養傷去。

聽了太子的勸告,他既然還笑出了聲:“表兄,賓客的事就勞煩你處理了。”

“嘿——”太子嘖嘖兩聲,頗是服氣地搖頭:“你這模樣就跟中了邪似的。”

他勸解無法,索性起身對璟國公道:“舅父也莫要生氣,事已至此,再打下去也無用,回頭母後心疼了還得怨你。”

見他抬出了皇後孃娘,璟國公更是氣,仗著有皇後疼愛,尉遲瑾無法無天。他憋著口氣又狠狠揮了兩鞭子,罵道:“看在太子殿下的麵上,我便饒了你這個逆子。”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留言,本章紅包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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