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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蘇錦煙腦子裡頓時空白了片刻, 愣愣地看著十七:“什麼叫失蹤了?”

“世子爺帶人去槐縣追查亂黨,但就在槐縣五皇廟遇到了刺客。刺客人太多,侍衛們低擋不住讓世子爺先走, 可之後我們等了一天一夜都冇等到世子的訊息。”

“會不會是在附近藏起來了?”

蘇錦煙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以前在山洞中聽尉遲瑾說過,若是遇到刺客, 他們會分頭行動,等平息之後再聯絡。

蘇錦煙問:“你們派人去找了嗎?或許就在附近。”

“夫人, ”十七道:“已經找了許多遍, 仍是毫無音訊。而且......”

“而且什麼?”

十七從後頭拿了個包袱出來,裡頭是一件臟兮兮皺巴巴的外袍。

是尉遲瑾的外袍。

十七繼續道:“我們在附近的河岸找到這個, 當時這衣裳正掛在岸邊的枯枝上。我們猜測......”

後頭的話十七不敢再說下去。他們都猜測世子爺很有可能被刺客追殺落入河中, 冬天水這麼涼,如今過去了一天一夜, 實在是很難生還。

霜淩接過衣裳遞給蘇錦煙。蘇錦煙就這麼坐在軟塌上, 低頭盯著衣裳久久地未曾說話。

見她身姿單薄, 還大著肚子, 沉默地一動不動,十七和霜淩看了都很難受。

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事,恐怕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這回若是世子爺真有閃失,他們這些跟著下江南的侍衛一個也彆想活著回去。

十七悲傷又難過地跪在門外。

霜淩擔憂地看著蘇錦煙, 試圖勸道:“小姐,興許這衣袍隻是意外落入河中呢?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他本事那麼大,區區幾個刺客又怎麼能耐何得了他, 世子爺走之前還說要帶您回京的呢, 他一定不會忘的。小姐,世子爺他......”

說到最後,霜淩也忍不住哽咽。這些話連她自己的說服不了, 又如何安慰小姐。十七他們想遍了法子都找不到世子爺,那極有可能凶多吉少了。

蘇錦煙低頭看著衣袍上的銀文金絲繡線,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摩挲布料。過了一會兒她抬頭問:“河有多寬?河水深不深?離五皇廟有多遠?你們是在下遊找到的衣裳還是何處?”

她儘量穩住思緒,仔細思考這其中的不妥之處。

十七聽她聲音並不像驚慌失措,心裡也稍稍安定下來。回道:“河麵約莫七八丈寬,水倒是不深,最深之處也就剛冇到我們的胸口。我們找到衣裳的時候是離五皇廟幾十裡遠的下遊。”

聞言,蘇錦煙暗暗鬆了口氣,腦子也漸漸地由慌亂變得更清明瞭些。

“順州地處平原,且又是下遊地帶,水流並不湍急。”蘇錦煙分析道:“如果世子冇有受傷而落入河中,那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問你,”蘇錦煙繼續道:“世子可有受傷?”

“並未,”十七想了下:“彼時世子身邊有十幾人護著,刺客雖然多,但侍衛都是身經百戰之人,且世子武藝高深,斷然不會那麼容易讓刺客得手。”

“但以往遭遇刺客的時候,”十七繼續道:“我們也是這般分開行動的,留下部分人抵擋刺客,一部分人護送世子離開。”

“隻不過這次刺客極多,世子便單獨離開了。”

“世子離開後,你們後來是如何跟世子聯絡的?”蘇錦煙問。

“我們有特殊的法子,”十七道:“用三連火哨,隻有我們自己人才知道。但這次我們聯絡了許多次,仍舊冇有收到世子爺的訊息。”

他一個人離開,且冇有受傷,卻在河流下遊找到他的衣裳。蘇錦煙細細思索,似乎即將觸碰真相。

她抬眼問:“你們這次去查的東西已經查到了?”

尉遲瑾親自去查,定然是至關重要的東西。引來刺客出手,那肯定是已經查到了。

“這......”十七四處打量了下,見此時無人,便低聲說道:“查到了,但東西在世子爺身上。”

那就是了。

蘇錦煙繃緊的神經猛地一鬆,大口喘氣,彷彿累極,而後又笑了起來。良久,她才吩咐道:“你們繼續找,不僅如此,還要加派人手找。”

“霜淩,”蘇錦煙吩咐:“你等下去報官,讓官府也派人出去找世子,動靜鬨得越大越好。”

霜淩和十七都不解,不知這裡頭打的什麼啞謎,但蘇錦煙的話莫名地就令人信服且心安定。

十七正色道:“是,屬下立即去辦。”

霜淩也馬上放下東西:“小姐先歇息,奴婢這就去報官。”

*

尉遲瑾被刺客追殺而失蹤的訊息,不到一天,整個府城的人都知曉了,官府還出動了上千人去尋找尉遲瑾的屍體。

是的,按蘇錦煙的意思,直接找屍體,重點就在城隍廟的河邊找,以及附近的村落。

槐縣縣令頭大如鬥,冷汗涔涔,欽差大人在他的地盤被刺殺,恐怕他全家都要以死謝罪。因此,不得不自發的帶領百姓們挨家挨戶地尋找起來。

聲勢之浩大,短短幾日,整個順州的百姓們都知道欽差大人遇害。

蘇穆知也聽得了訊息,原本以為隻是尉遲瑾虛張聲勢,可聽說蘇錦煙整日以淚洗麵閉門不見客,又有些狐疑起來。

“尉遲瑾他真的......”蘇穆知特地過來詢問,見蘇錦煙麵容憔悴,心裡也咯噔了下。

蘇錦煙有氣無力搖頭,精神也蔫蔫的:“六叔,我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蘇穆知仔細打量她,見她神情不似作偽,便安慰道:“你莫要想這麼多,如今冇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我手上還有些人,”蘇穆知道:“我這就讓他們也去尋一尋,不能光在槐縣找,興許更遠的地方也有可能。”

“嗯。”蘇錦煙道:“那就麻煩六叔了。”

“阿丸,”蘇穆知見慣了她從容鎮定萬事在握的模樣,驟然見她這般低落,心裡也難受,卻又不知如何安慰。他說:“眼下你是雙身子,要保重。屆時他回來了而你又病倒,可不好。”

“嗯。”蘇錦煙繼續點頭:“我知道的。”

送走蘇穆知後,霜淩扶她回房,低聲問:“小姐為何要瞞著六爺?”

“為保萬無一失,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蘇錦煙道。

等事情過後,她再親自向六叔道歉吧。

她吩咐道:“去端盆熱水來,把臉上的妝洗乾淨。”

.

蘇穆知走後,次日,紀涵青也來了。

彼時蘇錦煙正在喝安胎藥,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隻對外說蘇錦煙這兩日已經病倒了,拒絕一切探望。

不過紀涵青還是要見一見的。

“去請她進來吧。”蘇錦煙吩咐道。

紀涵青進了屋子後,見蘇錦煙躺在軟塌上,眸色有些迷糊,不知道是病的還是困的。

“我打擾你歇息了?”紀涵青問。

“並冇有,”蘇錦煙支起身子:“紀姑娘請坐。”

屋內燃著炭盆,十分暖和。紀涵青解下頭蓬在椅子上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熱茶呷了一口,才緩緩問:“我聽說了尉遲瑾的事,落河遇害是誰傳出來的?”

紀涵青覺得依尉遲瑾的本事定然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對於外邊那些傳言她是不信的。但聽說蘇錦煙病了,想了想便來探望一二。

“尉遲瑾的侍衛們都是有經驗之人,他們都如此斷定了,估計也**不離十。”蘇錦煙道。

“也不儘然。”紀涵青說道:“尉遲瑾那樣的人比王八還耐活,怎麼會死?反正我是不相信。”

聽到這個比喻,不知為何,蘇錦煙有點想笑,但極力忍著。

她低下頭:“借你吉言,我真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你莫要多想,”紀涵青說:“他自然會平安回來,畢竟他可不捨得就這麼死了。”

“為何?”蘇錦煙問。

“他那麼喜歡你,當初連賜婚聖旨都敢拒絕,又怎麼會輕易就死。”

聽紀涵青將這樣的事平淡地說出來,蘇錦煙心裡有些詫異:“你......”

“你以為我喜歡尉遲瑾?”紀涵青問,而後又解釋道:“一開始我是想嫁他,但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是家裡的長輩們希望我嫁他。”

“隻不過得知他喜歡你之後,我可是一點也不稀罕這樣的男人了。”紀涵青道:“但是我忍不了他貶低我。”

“?”蘇錦煙好奇:“他貶低你?”

“是的。”紀涵青道:“他說我什麼都不如你,我自然是不信的。”

“所以,我那時就很好奇他口中處處比我優秀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紀涵青又道:“也就有了之前在荷州城與你較勁的事。”

經過這段時間,紀涵青對蘇錦煙的看法徹底改變,此時此刻居然還能從容淡地將這件事說出來,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紀涵青繼續道:“冇見到你之前,我的確覺得你不怎麼樣,興許是尉遲瑾誇大其詞。”

“現在呢?”蘇錦煙問。

“蘇錦煙,”紀涵青麵色依舊冷清,卻又不大自在地說道:“我此來也是想向你道歉。”

“你與我所見過的那些貴女們不一樣,”紀涵青微微彆過目光:“你確實是我見過最獨特的人,也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

“我出生世家,含著金鑰匙長大,受祖父親自教導,得到世人稱讚。眾人都覺得我是光鮮亮麗且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也一度認為我是世間所有女子都比不上的,我有家世,有才學,有容貌,還有名氣。”紀涵青道:“可我卻又不得不跟世間所有女子一樣,最終的命運不過是被家族聯姻。”

“我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但直到遇見你,”紀涵青道:“你分明隻是一個商戶女子,卻做了男人也做不到的事。就拿順州來說,我無數次從常大人和文大人他們的口中聽到對你的稱讚。”

“那樣的稱讚,纔是我真正想要的。”紀涵青道。

“是何稱讚?”蘇錦煙笑問。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紀涵青擰眉睨她:“不是說尉遲瑾死了嗎?”

“依你的聰慧也猜到了不是嗎?”蘇錦煙道:“我也瞞不住你。”

“那看來是真的了。”紀涵青也不知為何,暗暗鬆了口氣,她這才又慢悠悠地道:“具體什麼稱讚我不會告訴你,免得你聽了得意。”

霜淩送了份熱乎的糕點進來,蘇錦煙問:“你吃不吃這個?”

紀涵青不是貪口腹之慾的人,但霜淩將盤子遞了過來,便也順手拿了塊吃。結果剛入口就要咽不下去了。

太甜——

還有股濃濃的奶香——

紀涵青吃了一口就放下,這種幼童才愛吃的零嘴兒,她實在是......敬謝不敏。

但見蘇錦煙吃得津津有味,嘴巴旁還沾著糕點碎末,這副尊榮,跟她之前設想的“任何時候都運籌帷幄、決策千裡”的樣子截然相反。

紀涵青啞口無言半天,最後一言難儘地離開了。

*

如此又過了幾日,尉遲瑾還是冇有訊息,蘇錦煙從最初的淡定開始慌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懷孕之後容易變得胡思亂想,她走過遊廊,見廊下荷葉枯萎,都要失神許久。

在想尉遲瑾這會兒在做什麼,他是否吃飽穿暖了。若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何這般久了都還冇有訊息?

他定然是不忍讓自己為他擔憂的,除非他真的......

每每到了這裡,她就不敢再想下去,支撐她這些天熬過來的無非是堅信他定會回來。

“小姐?”霜淩見她又停下來發呆,心裡歎氣:“走吧,一會兒該起風了。”

宋德章送走了商客們之後,被蘇錦煙留下來處理順州的生意。開渠的事雖決策下來了,但後續要跟進的瑣事繁多。

蘇錦煙閉門謝客幾日後,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處理順州的事情,畢竟不可因為她一個人而托了進度。

蘇錦煙進了花廳後,宋德章也麵容擔憂她。他起身行了一禮:“蘇東家,聽說你身子不適?”

“今日已經好許多了,”蘇錦煙努力扯了個笑,但眉間籠罩著淡淡的憂思,她坐下來問:“說說外頭這的情況吧。”

宋德章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詳細稟報,他做事老練、思慮周到,連之前蘇錦煙無暇思考的事情也考慮到了。

“蘇東家,你覺得這樣如何?”宋德章提了幾個意見,抬眼卻見蘇錦煙愣愣地盯著茶盞看,便小聲提醒道:“蘇東家?”

“嗯?”蘇錦煙回神:“實在抱歉,你剛纔說什麼了?”

宋德章隻好再複述一遍,蘇錦煙道:“這些事你全權去做便是,我信你定能做得好。”

“好。”宋德章點頭,隨後又遲疑地問:“尉遲世子還冇有訊息?”

“嗯。”

“冇有訊息便是最好的訊息,”宋德章安慰:“蘇東家也莫要太憂心,興許不久人就安然無恙回來了。”

這兩日許多人都是這麼勸她的,蘇錦煙原本聽著還好,可聽得多了,卻有種“眾人都在哄騙你,實際上尉遲瑾真的出事了”的錯覺。

她突然覺得胸口悶,有些難以喘過氣。

宋德章見她麵色驟然發白,擔憂問:“東家身子又不舒服了?我讓人去請大夫來。”

“不了,”蘇錦煙擺手:“今日就談到這吧,我要歇息會兒。”

蘇錦煙也不知為何會這樣,每次聽見彆人勸她莫要多想,她偏偏忍不住多想。

霜淩扶著她匆匆回到屋子裡,拿金絲軟枕墊在她腰後。說道:“小姐,我去端些糕點過來。”

蘇錦煙平時隻要吃些零嘴兒,心情就能愉悅些,可今日她實在冇胃口。

“你下去吧,”蘇錦煙道:“我想睡一覺。”

霜淩出門口,蘇錦煙緩緩靠在軟枕上,將被子高高地拉上把臉也蓋住。

如果尉遲瑾再冇訊息,她恐怕也支撐不住了。

她從來冇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擔心尉遲瑾,也從來冇這麼恐懼過會失去尉遲瑾。這種感覺很陌生,陌生到一旦想起尉遲瑾真的離她而去,她就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慌亂——

無助——

除了無邊無際地等待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實在糟糕。

睡覺的時候,她好幾次夢見曾經跟尉遲瑾在一起的日子。

在國公府時,他總是自大惹人厭,自己忍著耐性哄他,而他越發得寸進尺,不停試探你的底線。那時的他真的是可惡極了。

在定州時,他高傲卻又倔強,像個要糖的小孩,得不到就生氣,卻還要故意裝作並不在意的模樣。彼時自己漠不關心,想來他定然心中是極不好受的。

在荷州時,他死纏爛打,像個潑皮無賴,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總是找各種理由各種藉口接近她、關心她,卻還要嘴上不承認。

總之,可惡的他,無賴的他,笑得蔫壞的他,各種各樣縈繞在腦海。

蘇錦煙覺得自己想他想得都快要瘋了。

——他到底何時回來?

.

當日傍晚,起了狂風,吹得院子裡的樹木撲簌簌地響,霜淩將窗子關上後,又往炭盆裡加了幾根銀絲碳。

蘇錦煙坐在飯桌前,看著滿桌子平日自己最愛吃的菜,卻冇有食慾。但她不是容易意誌消沉的人,今日下午獨自發泄過後,此時心裡也好了許多。

“小姐,”霜淩勸道:“你多少吃一些,免得肚子裡的孩子餓壞了。”

蘇錦煙沉默點頭,強行讓自己吃了小半碗飯,又喝了幾口湯。動作艱難且努力,看得從京城來的老嬤嬤不住歎氣。

吃過飯後,蘇錦煙照常在屋子裡走幾圈消食,之後才讓丫鬟們服侍沐浴。

霜淩給她擦乾頭髮之後,擔心她一人睡不著,便拉了張繡凳坐在床榻邊跟她說趣事,都是之前從後廚婆子們那聽來的。

蘇錦煙聽了一會兒,無法跟那些婆子們的快樂共鳴,所幸讓霜淩下去。自己則從床櫃中取出本書卷,就著燈火看起來。

室內暖和安靜,外邊寒風瀟瀟。

也不知尉遲瑾此時在哪裡,會不會冷。

想著想著又走了神,她將書卷放下,雙手撫摸肚子,似自言自語:“你可知你爹爹在哪?”

“也不知他身上有冇有銀錢,”蘇錦煙喃喃道:“他那個人身上向來懶得帶這些阿堵物,恐怕連客棧也住不了。”

轉念一想,她又有些生氣:“活該他餓著凍著,消失這麼久,連一點點音訊都冇有。”

“若是不回來...”蘇錦煙悶悶賭氣:“那就彆回來了!”

“誰彆回來了?”

這時,窗邊有個聲音低低傳來,帶著點打趣的笑。

蘇錦煙猛地抬眼望去,頓時心跳如雷——

尉遲瑾一身夜行衣,還半蒙著麵,將窗戶關好後,大步朝她走來。

見蘇錦煙彷彿被點了穴似的定在床頭一動不動,他扯開蒙麵,傾身過去:“傻了?”

傻你個混蛋!

蘇錦煙飛快地撈起書卷朝尉遲瑾扔過去,眼睛瞬間模糊起來,溫溫熱熱的東西不受控製地溢位。

“錦煙莫哭,”尉遲瑾慌了,趕緊坐下來拿袖子給她揩眼淚:“我回來了,我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莫哭。”

下一刻,蘇錦煙猛地撲進他懷中。她根本不想哭,但眼淚不受控製,一邊哭一邊用力捶他。

“尉遲瑾,你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尉遲瑾抱著人,身上還帶著寒氣,又不敢將她抱太緊。

但蘇錦煙死死地摟著他脖頸,眼淚不停蹭在他衣領間,很快就洇濕了一大片。

蘇錦煙鮮少哭,基本上從小到大都冇怎麼哭過。這一次卻像是要將這些年積攢的眼淚流乾似的,嘩啦啦不顧形象地傾瀉出來。

尉遲瑾胸口酸酸漲張的,被她哭得心肝疼。拿手繼續去幫她揩眼淚,又被蘇錦煙用力打開去。

“你這個混蛋!”蘇錦煙很凶:“彆碰我!”

“好好好,不碰。”尉遲瑾改成輕輕順她脊背。

過了許久,蘇錦煙才停下來,而後就立即將尉遲瑾推開,麵無表情地盯著他,顯然很生氣。

尉遲瑾欲幫她將淩亂的髮絲彆至耳後,但見蘇錦煙又要打過來,他趕緊舉手投降:“我不碰你就是。”

剛纔被她這麼一哭,尉遲瑾心裡軟得整個人飄忽忽的。他實在想不到自己離開幾天,蘇錦煙就擔心成這模樣。

他既高興又心疼:“錦煙,這幾日你和孩子......”

然而話才說一半,蘇錦煙就突然又摟著他脖頸,還熱情似火地貼上他的唇。

尉遲瑾受寵若驚地愣住——

好半晌,才抱著人狠狠地加深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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